“原來如此,以前是我想歪了。”蘇芸歉意地說道。
夢天機不以爲然道:“我之前的態度也有過分的地方,以至於你產生了誤會。唉,自欺自人的次數太多,以至於自己都忘記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或許吧。”蘇芸低低地說道,“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母親的背叛,會導致……這麼嚴厲的後果?”
依照姬家處的記錄,因爲夢天香的背叛,夢天機失去了神王世子的地位,他們的父母也死得不明不白。
夢天機長嘆一聲,道:“最開始的時候,事情還並不嚴重,不過是愛上敵國的人,並且與他珠胎暗結。但是你母親是個拒不認錯的人,她性格倔強,堅持自己的決定,並且爲了捍衛自己的決定,一次又一次地頂撞長老。連親生父母的勸說都充耳不聞。如此一來,難免觸怒長老會,加上長老會中一直有人對我的地位頗爲不滿……”
“我明白了。”蘇芸輕聲說道。
她就知道,以夢家的作風,怎麼可能因爲夢天香愛上外族的人就要逼死全家、連夢天機的世子之位也要剝奪。
“歸根結底,是我連累了他們,如果我當時不是世子,這件事情或許也就只是一樁普通的醜聞,而不會上升到家族利益受侵害的地步。”夢天機沉痛地說道。
他喝了一口酒,繼續道:“夢天香當時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她開始害怕,考慮把孩子打下來,希望這麼做能得到長老會的原諒,護住家人。”
“你是說……她曾經想過……”蘇芸心頭一凜,原來她的這個身體曾經差一點就不能來到世上。
“不過我阻止了她。”夢天機理所當然地說道,“就算是個孽種,那也是我夢家的血肉。何況打胎對女人的身體傷害很重,我可不忍心我妹妹遇上這麼糟糕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做錯事的是兩個人,爲什麼只要女人承擔後果!”
“那……母親爲什麼後來又走了?”蘇芸有些不理解,既然夢天香一度想過打掉孩子,換取長老會的歡心,爲什麼最終卻帶着地圖離開了夢家?
“是我的意思。”夢天機直言不諱道,“當時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擔心她母子有礙,就建議她暫時離開身毒,去東大陸挖掘夢家遺址,帶回遺址內的寶物,以此贖罪。”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道:“東大陸存在我族遺址的事情,即使在族內也一直都是個傳說。但是爲了讓她放心大膽的離開,我撒了謊,我承諾她一定能找到遺址,並且將家族命我保管的兩份地圖拓印後給了她。之後的事情,就如你所見,得知地圖原件丟失,我的對手們頓時狂喜,他們不遺餘力的攻擊我,逼我主動求廢!最終我失去了世子的地位,手腕上還多了個叛徒的刻印。”
“你……爲什麼要做到這地步,她……並不值得你……”蘇芸越發的不理解了。
夢天機微笑道:“因爲她是我的妹妹。她的男人可以不負責任撒完種就走,做哥哥的卻不會背棄妹妹。至於你爲什麼會在煌羅長大,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問。”
“你不問我,父親是誰嗎?”蘇芸小心翼翼地問道。
夢天機道:“你的身體裡有夢家的部分,你的母親是夢天香,這就足夠了。你的父親是誰,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中甚至流出了幾分殺氣。
蘇芸頓時意識到,如果不想羅玄被夢天機千里追殺的話,她還是閉嘴吧。
“那個……皇后的事情呢?”她轉了個話題,“她說她曾經是你的未婚妻,在你失去了世子地位的時候也沒有因爲父母的要求解除婚約……”
“她當然不會主動棄婚,就算我失去了世子的地位,也還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結婚對象。”夢天機頗爲不屑地說道,“可惜姬旦不這麼認爲,或者說急於奪位的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原本他想求娶的是天香。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娶了你母親,能得到夢家和我的雙重支持,但是……”
短短几句話,雖然沒有詳細描述,卻勾出了當年的驚心動魄。
蘇芸頓時明白了,原來姬旦橫刀奪愛,真是因爲形勢所迫。
“果然,男人的天下後面,總是有女人無盡的委屈。”她深有感觸地說道,同時暗自慶幸夜君燃並不是這種人。
他把她擺在比天下更重的位置,哪怕爲此背上昏君的罵名也在所不惜。
“沒辦法,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不公平,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凡事都盡如人意。”夢天機沒有反駁蘇芸的話,他甚至對她的感慨表示了贊同。
“幸運的是,你應該能跳出這個怪圈。你將繼承這大片的天下,男人們會把你和天下看得等重!”
“可是那種虛僞的感情,我……”蘇芸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知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以後,夢天機絕對不會相信世上還有男人會把女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雖然她遇上了。
“不論是虛僞還是真實,至少他會爲了獲得你的歡心,不遺餘力的表現自己。”夢天機安慰地說道,“想要不受傷,最好的辦法就是被愛,而不是愛人。男女之間,誰愛的更多,誰就失去了主動權。”
“……我想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蘇芸低聲嘟囔道,夢天機對感情的剖析太過機械冰冷,讓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夢天機也看出她對自己的話沒有心情,於是道:“好吧,我們換個話題,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夢家爲什麼會衰亡,爲什麼會突然……不能繼續留在天外世界?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後,衰亡不但沒有中止,反而越來越誇張了?”蘇芸直切正中地問道,“在青銅城內我找到了部分真相,但是太含糊了,我完全看不懂……”
“天外世界的事情,你暫時還是不要問了。”夢天機乾脆地拒絕道,“沒有礦夫家族的能力,知道了也只會徒增煩惱。”
“……我明白了。”蘇芸沮喪地說道。
她看天色不早,於是站起身,準備離開。恰好看到前方十米處,完全用兩人合抱粗的柱子圈成的柱廊裡,幾個宦官模樣的人正滿臉猶豫,想要上前卻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