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法拉利停在海邊,這一帶的海邊很平靜,又有點過於平靜,有浪,有沙灘,有貝殼,有一排的黑衣男子,就是沒有人聲鼎沸。
夜晚的海很多人都寫過,有一種深沉的美,但現在看起來,只有一種顏色顯得有些單調,就連平素人們稱爲籃的海也黑了起來。
阿央與那個拿槍的人下了車,坐上一輛汽艇,濺起一朵朵的水花,在月光的反光下,呈現若隱若現的銀色。
“小哥,你的頭髮天生是紅色的嗎?這樣的頭髮過馬路一定很安全哦?”阿央漸漸能看清身邊的人是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外國人,有一頭紅髮和褐色的瞳孔。
“沒有,原來是黑色的。”穿着一身黑的人並不知道爲什麼,眼前這個小鬼似乎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居然還有心思東扯西扯,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討厭他,而且會認真回答他的話。
“小哥的瞳孔很漂亮,是褐色的呢,本來如果是黑色的頭髮應該更能突出你漂亮的瞳孔呢!”
“是嗎?可紅色過馬路安全啊,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那人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叔叔你是不是很討厭他,討厭黑色,所以才把頭髮染成紅色。”阿央突然換了一種口氣,聽起來沒有多少戲謔。
“……”這個小孩子真的很特別,用他敏銳的洞察力看透所有的事,卻用像小孩子一樣牲畜無害的臉說這樣忌諱的話。
“如果不喜歡,就走掉啊!”阿央一臉理所當然。
“…… 你不要用你幼稚的思維方式考慮問題,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這樣,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走掉!”一向不太跟人講話,對於與人交往,這個人從來就不擅長,因此也很少在人面前說出心裡的話,但面對這樣一個孩子,很自然就不想逃避什麼。
“不是的。”聽到這句話,阿央別過了頭,一直注視叔叔瞳孔的眼神也遊移到黑暗之中躲起來,“我,也有做不到的……”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樣說話,我可能也只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並不可恥。我也有害怕的時候,當然,我們的害怕並不是一樣的性質,可是,我會努力啊,我爺爺告訴我用心追求的人從來都很幸福。小哥也要加油啊!”阿央再次轉過臉來,但卻已是一副自信的表情。
“哼,搞得自己很懂的樣子。”真是一個特別的小孩子,“爲什麼不跟K他們走,卻乖乖跟我來,你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因爲雖然你們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但K叔叔和小q叔叔的像是衣服,而你的則像是枷鎖。”
“嗯…… 就憑你,也解不開它吧?”
“那當然,小哥真白癡,在這世界上解得開的人,也只有叔叔你啊!”
“……我都不知道該講你聰明還是幼稚,總是很幼稚的說話,說出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的事情……,……”那人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小哥一定想要感謝人家對不對?不要謝。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太賴皮了,人家K叔叔和小q叔叔憑本事來帶人家,你居然用槍指着人家,不跟來怎麼行呢?”
“到了,下來吧。”
“不要,你揹我,我的腳還綁着呢。”
“說笑,你有綁嗎?”
“小氣,背一下都不行。”阿央一下子站起來,跨上岸,自顧自走像小海島上一幢像城堡一樣的黑色房子。
這不止是一個小小的海島,上面建了一幢全黑色的歐式城堡,幾乎佔滿了整個海島,就像童話中BOSS級人物住家。而剩下不多的地方,整齊地站了三排黑衣人,跟之前一樣全都是外國人,有着各式各樣的髮色和瞳孔,但都一致彎腰九十度致敬阿央。
阿央熟悉地走到大門前,睜大眼睛對着瞳孔鎖,過了三秒,穿來確認的一聲“吡——”,大門應聲打開,大廳霎時燈火通明,但仍舊很安靜。
突然從二樓樓梯處傳來一個女聲,驚喜得大嚷,毫不客氣地打破幾十人維繫的寂靜:“是小稱稱啊,小稱稱回來了,有沒有想媽媽啊?媽媽來咯。”接着,樓梯頂出現一個美麗的少婦,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渾身散發着出奇的高貴氣質,穿着一件粉色的連身公主裙,兩手提着裙子,用力地跑着。
“啊!!”那少婦一聲尖叫,接着傳來一陣淅瀝嘩啦膨硑吭咔的聲音,只見少婦用有史以來最省力省時的方式下樓來了——摔下來了。
阿央看在眼裡,卻沒有動,理由很簡單,某人當心冒失的媽媽,不但樓梯上鋪了厚厚的毯子,樓梯最下面還安放了氣墊滑梯,媽媽自然是安全着陸。
少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徑直跳進阿央的懷中,阿央伸手接住她。
“臭稱稱,這麼久都不回來看媽媽。”少婦已經是淚眼漣漣。
“也不會啊,上個月纔回來的,而且,人家這不是乖乖被綁回來了嗎?”
兩人走到一樓的深處一扇大門前,“小心啊!”媽媽心疼兒子提醒到。
阿央沒有猶豫伸手推開了它:“坑坑,我回來了!”
迴應他的是一個急速飛來的裝滿葡萄酒的高腳杯,阿央忙伸出右手接住,穩穩地接到之後,沒有停頓,爲了接住每一滴濺在空中的葡萄酒,他必須跳來跳去,調整杯口,盛住落下的酒,直到最後一滴。
卻根本不能歇一口氣,又飛來一個裝滿了茶的一口茶杯,它的口徑可比高腳杯小多了,阿央不敢鬆懈,伸出左手接茶杯,然後接每一滴在空中的茶,一邊還要保持右手的平衡,防止葡萄酒再次溢出來,最後一滴茶,他幾乎是滾在地上接到的,在它距離地面只有五公分的地方。
阿央帶着自負的笑容站起來,把高腳杯遞到身邊的管家爺爺手中:“爺爺你收好,不要又被某人搶走。”接着走到坐在中間位置的一箇中年男人面前,遞出茶杯,微笑着:“我勝了,坑坑。”
那個中年男人一臉沉穩,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渾身散發着王者的氣息,威嚴而高貴:“錯了,我的笨兒子,你,輸了。”他伸出左手,手心躺着一滴茶。
阿央見狀忙想要搶這一滴茶,不料隨着手心溫度的突然急劇升高,那滴茶乖乖蒸發在空氣中。
“你退步了啊,笨兒子。”男子露出勝利的笑容。
“坑坑你還是這麼壞啊!”阿央不服氣。
“不管怎麼樣,你輸了,這是規則,那……接受懲罰吧,去,坐針毯半小時。”
突然出聲反對的是媽媽:“誰敢罰我寶貝兒子!”
“可是老婆,他輸了,你知道……”
“不管,你敢罰我可愛兒子我就不跟你好了。”媽媽的耍賴從來百戰百勝。
“嗯……”爸爸猶豫了一會兒,“好吧,老婆這麼護着你,那這次就記帳好了。”
“就是嘛,我最愛你了,King。”媽媽像個小貓似的撒嬌。
從小,媽媽就叫爸爸爲king,周圍的人也是這麼稱呼爸爸,但怎奈阿央小時候英文不好,不知怎麼就叫成了“坑坑”,而且死不悔改,一叫叫了十幾年。
霎時,一聲巨響,小島四周的海面上炸起一圈水簾。
“好好看哦,小稱稱,歡迎你回家的漂亮的海上焰火。”媽媽拍着手笑起來。
“老婆,這是……”爸爸一臉難看。
“這是你埋在小島旁邊的**啊,我叫管家爺爺把它們都炸起來,你看很好看吧!”媽媽解釋道。
“你怎麼……”
“你有意見嗎?愛我的king。”媽媽撅起嘴巴。
“沒,沒,怎麼會呢?再埋就好了嘛!”爸爸投降。
“坑坑你的氣管炎還沒好呢!”阿央嘲笑起來,“哦,可愛的媽媽謝謝你,很漂亮啊,真有創意,下次人家也要看。”
“好啊,等king埋好了,媽媽天天炸給你看。”媽媽滿口承諾。
“呃……不是吧?”可憐的爸爸,“兒子你給我過來。”爸爸一邊走出了副廳,帶着阿央走到書房。
“臭兒子自己在外面也生活了一年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可愛弱小的人家趕出家門。”阿央想起十六歲的生日,爸爸有史以來第一次把爺爺綁來這個家,並當着爺爺的面拎着阿央丟出這個家。
“這有什麼,男孩子到了十六歲還吃家人飯,你爸爸我也是在十六歲的時候離家,到了你現在這個年紀,已經創立了自己的勢力。”
“也不知道爺爺怎麼教的,居然有你這種兒子。”說歸說,阿央還是打心眼裡承認爸爸真的很厲害,十六歲時離家出走,身爲爺爺那個超級政客和大富豪的兒子,居然捨棄一切自己培養勢力,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方黑道老大,到了二十歲成家立業的時候,據說在黑道的勢力已經姘美爺爺在白道上的地位了。
“今天叫你來是……”
“是綁人家來!”阿央打斷他的話糾正到。
“應該說你也願意來不是嗎?我很擔心他,他很不錯,才能都很頂尖,但顯得很不合羣,總是一副迷失的樣子,我不希望他就這樣埋沒。”
“坑坑說的是……”
“你不是見過了嗎?我特意先讓他跟你交過手,他叫R,是我發掘和培養的,他很有做殺手的天分,可是最近,我發現,他有點迷茫,似乎本能拒絕這樣的職業,不知道他自己發現了沒有。”
“沒有,不過我告訴他了,現在可能已經知道了。那個小哥我喜歡,給我吧。”
爸爸露出讚許的一笑:“你從小就這樣,看到人家發睏就要摻一腳。”
“反正我不提你也會硬要人家做嘛!”
“不是爸爸想要麻煩你,我很早就覺得,雖然你嘴巴惡毒,臭屁又自大,但總是能討人喜歡,R跟所有人都不能相處,所以我纔會想到你。”
阿央勝利般掏出電話:“坑坑這算是在誇我咯?真難得,還好我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