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深黑的眸子裡,有着微微的訝異。輕輕收攏了擁住她的雙臂,俊美的臉龐貼着她柔滑的烏髮輕柔地摩挲着,無比眷戀地輕吸着她發間的淡淡清香:“七夕,這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麼?”
七夕不吭聲,倚在他懷裡沉默。他的胸膛寬厚溫暖,是她想棲息的港灣,可是,身後男子是帝王,帝王需得有三千後宮,有時候不僅是個人私慾,也需要後宮妃嬪身後的背景支撐整個王朝。她很矛盾……
“那好,赫連譽此生,身邊便只有七夕一個女子。”他低首在她耳邊深情承諾。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側,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事實上,他也沒打算再要其他的女人。因爲,除了七夕,他仍然牴觸其他女子。
“陛下……”七夕身軀微顫,轉過身來,仰頭望着他,他神情溫柔堅定,她不由地霧眸裡溼氣氤氳,聲音微帶哽咽。爲了她,他可以打破旭國帝王先例?今生只有她一人?
“怎麼了?”他笑了起來,伸手將她緊緊抱住。七夕只是不說話,伸手環住他,也抱的很緊很緊。
殿外,風雨越大,吹得庭院兩側的花圃裡百合搖曳。七夕輕呼一聲,然後就往外跑去,站在雨裡,心疼地望着那被風雨吹折的潔白花朵。
看見有些花架被風雨打的七零八落,七夕眉頭輕蹙,伸手去扶正,搭好。赫連譽望着她的舉動,微微一怔。立即詫異地連忙上前攬住她,幫她擋住風雨,輕嘆一聲:“傻瓜。”
風雨交加,花兒總會有損傷,只是不經風雨,花兒便不能堅強,這些並沒有什麼。而且,就算要搭花架,也該是宮人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沒有說什麼,只是低身與她一起忙碌起來。
猶記得剛剛帶她來旭國時,那個雨夜,她纖細的身姿,在雨中忙碌,讓他看得失神。
殿內宮人望見這情景,皆是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個個誠惶誠恐。赫連譽卻是不在意地一揮手:“這裡不用你們忙,只去拿兩把傘過來撐着。”
於是,霧濛濛的雨中,宮人惶恐驚愕地撐着傘,看着尊貴的天子和那個絕美的女子,微笑着在雨裡護着那一片潔白優雅的花兒。
兩人鞋襪,衣襬都沾滿了污泥,笑容卻是甜蜜。他擡手去拂開她額前溜出的髮絲,一抹,卻抹了她滿額的淤泥,微怔片刻,然後望着滿臉不解迷茫的她哈哈大笑。而她,望着他難得的暢懷大笑而呆怔。雨裡,他湊脣過來,不顧宮人的瞠目結舌,親了親她柔嫩的臉頰。
他愛百合,更愛她。
花香四溢,望着她頰畔浮起的淡淡粉暈,還有臉上被他抹出的污泥,難得見到一向潔淨絕美的她這般狼狽有趣的神色,他脣角勾起,滿心的愉悅。
忙了一會兒,怕雨的溼氣傷了她的身,他便抱起她,撇開了宮人,立即進了殿內,去了浴池邊,親自幫她脫下鞋襪,拿了毛巾替她輕輕擦去臉上的污泥,然後是小腿上,足底,甚至腳趾間的污泥。
她身軀嬌小輕盈,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掬起溫熱的池水,給她清洗。溫熱的水,溼潤溫暖的熱氣一點一點地從小腿上往四肢爬升,蔓延。她眼裡有水霧暈開,悄悄偏頭看他,只見他低着頭,神色專注,神情溫柔地用手掌貼着她細膩的肌膚,一點一點地抹去水漬。溫暖的指腹,貼着小腿上的肌膚擦拭,摩挲,甚至偶爾逗弄般地捏捏她小巧纖細,如玉雕般精緻白皙的腳趾,樣子曖昧,又溫暖……
低着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見他鴉色的鬢角,長眉舒展,雋秀的下頜,俊美的輪廓,一切都是那般的賞心悅目,讓她看得癡怔過去……
眼裡霧氣越加朦朧。七夕何德何能,今生得君如此深愛……
他似是注意到她一瞬不移的視線,擡頭看她。見她神色癡怔,眼裡霧氣氤氳,不由笑道:“怎麼了?幹嘛哭了?”
她不說話,那微抿着的,紅潤柔軟的脣突然就貼了過來,吻上了他愉悅彎起的脣。
他微微一愣,然後心中一蕩,伸手摟住她,深深地反吻過去,纏綿的廝磨着,溫柔,深情地汲取她脣間永遠嘗不夠的甜美,與她氣息交纏,輾轉反覆。
許久許久,才喘息着不捨放開。擁着她的雙臂,收的更緊,下巴輕輕抵在她纖細的肩上,低柔的聲音迴盪在她耳畔。
“今年的雪釐山秋獵後,我一定封你爲皇妃,一定做到。”這一次因着長公主去世,耽擱了。下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封她爲妃。
七夕含淚而笑,忽地想起什麼,仰起頭看他,濃密的睫羽輕眨,脣角微勾,笑的有些俏皮:“爲什麼不是皇后?”
“怎麼?你很想當皇后麼?”他眉頭一挑,深邃的目光頗有深意地看着她。
七夕抿脣不語,也低頭,幫他除了鞋襪,神色溫柔地替他一點一點地擦拭清洗腿上的污泥。溫熱的水,在纖細的指間流淌,一點一滴,從指尖淌進心頭。
都已經說了今生只有她一人,皇妃還是皇后,有何區別?
***
國師府。
青色長衫,面目俊秀的男子坐在牀榻邊,守着一個安睡着的紅衣少女。那女子容貌姣好俏麗,只是,昏迷了近一年了,還未清醒。正是雲耀國的公主——楚瑤。
赫連譽即位不久後,韓傾便去雲耀國,將楚瑤接了過來。
“瑤兒,你醒過來,好不好……”韓傾怔怔地坐在那裡看着她,一直呢喃着,輕喊着。這些日子,衣不解帶地守在她牀邊,親自給她醫治,喂她吃藥,天天與她說話,只等她醒來。
這個女子,因着之前的相遇,波折,心中記掛着,擔憂着,便漸漸地生了感情。
“她醒過來,你真的會娶她?”略帶嘲弄的聲音突然響起。
韓傾轉過頭,見韓立雙手環抱,正斜倚在門口,滿臉不屑地望着屋內情景。
“當然。”韓傾看了他一眼,堅定地說了兩個字,然後沒有理會他,繼續輕喚着楚瑤。
“殘花敗柳也要麼?”韓立諷笑道。
“你說什麼?!”韓傾轉頭怒道。他這個弟弟,越來越放肆了!
“哼!”韓立冷哼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韓傾卻突然又喊道:“站住!”
“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韓傾猛地站起身,朝他走過來。一向清淡溫和的臉色,此刻也帶了些戾氣。韓立雖然爲人輕浮,可是說話一般也不會胡說。去年的雪釐山事件,楚瑤的反常,還有那莫名其妙的問話,讓他一直疑惑不已,難道,跟韓立有關?
心中猛地一沉。韓立已經不止一次假扮成自己的樣子了!
“我說她是殘花敗柳,被我睡過的殘花敗柳!”韓立臉上帶着輕蔑,挑眉看向他。“你知道她爲什麼會跳下去自殺嗎?因爲她知道了自己那麼蠢,那一夜,連我和你都分不清楚!”
“韓立!”韓傾怒不可遏,上前就是狠狠地一拳打在他臉上。“你這個混賬!她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你怎麼能如此糟蹋她!”
韓立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絲,笑容殘忍:“怎麼樣?你心痛了?我就是喜歡毀掉一切你在意的東西!如何?被我睡過的不潔女人,你韓傾這個正人君子還願意要嗎?”
“你!”韓傾震怒,但他爲人一向溫和,罵不出什麼狠話來,滿腔怒火無法發泄,只是憋的臉色發青,狠狠地瞪了他半晌,終是臉色暗淡地放下了緊握的拳頭,滿心疲憊,無奈地長嘆一聲:“你走吧,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呵呵,那是。你做了國師了,我依然還是什麼也不是。韓傾,爹爹果然沒看錯,你很了不起,很了不起!我什麼都不如你!”韓立哈哈大笑,甩袖轉身離去。
韓傾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嘆息和沉痛。
猶記得那一年,他和妹妹韓絮在院內溫習功課,爹爹在一旁撫着鬍鬚滿臉愉悅。韓立從屋外回來,手裡拿着一根柺杖,一蹦一跳地走過來。
爹爹見狀,很是惱火。兩子一女,大兒子和女兒皆是沉靜好學,在官宦子弟裡頗受稱讚,只有這個小兒子卻是不爭氣,當下立即拿過那杖子,狠狠地將韓立打了一頓。一邊打罵責備,一邊誇着韓傾韓絮,要韓立向他們學習。
後來韓傾知道,那根柺杖,是因爲爹爹當時腿腳風溼走路不甚方便,韓立便親自做給他的,結果反而被爹爹打了一頓。自此,韓立便性格大變,整日的遊手好閒,成年後更是眠花宿柳,徹夜不歸……
他居然芥蒂那麼深,到今日還不能釋懷……
韓傾嘆息一聲,回頭望了望仍然躺在那裡沉睡的楚瑤,目光憂鬱。
只是,韓立,你爲何越走越遠,越來越錯?竟是害了這個無辜的女子。
他走過去,繼續坐在牀邊,伸手握住楚瑤微涼的手,望着她沉睡的嬌顏,目光柔和,喃喃地道:“瑤兒,你醒過來,我便娶你爲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