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了下來,在旭國東宮做了一名宮女,隨侍在赫連譽身側。
站在東宮殿中,心中驀地苦笑不已。爲什麼逃開一個深宮,兜了一個怪圈,又進了另一座皇宮。好像註定瞭如此這般,怪異地循環。
赫連譽對着她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總是沉默,她也不多說。
說是宮女,卻也沒有什麼事分派給她做,只是簡單的服侍他而已。而這些,她做的嫺熟,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東宮的太子,和沉默的宮女,只是物換景遷,人也不是那個人。
那個經常來宮裡找赫連譽的端陽郡主——赫連如漪,是當朝長公主的女兒,也就是赫連譽的表妹,對七夕,有着極大的敵意。每次來,總要找些事給七夕做,儼然將她當做了自己的侍女一般。
七夕沉默着依言而行,望着赫連如漪眼裡對赫連譽毫不掩飾的欽慕和眷戀,七夕也懂了,她是將自己當成了情敵,心中無奈而笑。等她想好了要去哪裡時,就離開這裡吧。
如往常一樣,百無聊賴。她抱着“蒼”,在一處小道上緩步走着散心。
“漣漪,漣漪,是你嗎?”一種溫柔低沉的,幾乎破碎的聲音,顫抖着,輕喚着。彷彿穿透了世間滄桑,挽不回的淒涼。
七夕訝異轉身。身後,站着一個身穿深青色官員朝服的中年男子,怔怔地望着她。他身材頎長,清雋的面孔,留着書卷氣極濃的長鬚,額上有淺淺的皺紋,卻絲毫沒有減少他的儒雅軒朗。可以看的出,年輕時,定是一個絕世美男子。
他就那樣僵立在那裡,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脣顫動着,眼裡是深深的激動和彷徨。彷彿在看着一個不敢置信的夢,那般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喚一聲,就會打碎,然後悽然夢醒。
“你是誰?”七夕怔愕地望着他半晌,最終喉嚨裡艱難地擠出這句問話。
爲什麼她看見他,竟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牽絆感覺。彷彿是很熟很熟,彷彿是骨血深處的那種熟絡和牽絆。他喊着漣漪,那是孃親的名字!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爲何望着他,她竟然忍不住哽咽?
她轉過來的面孔,讓男子怔住。雙目頓時清明,不過,漸漸的,眼眶竟然有些濡溼,嘴裡喃喃地念着:“真像啊,真的好像啊。”可是,還是不是她,不是一模一樣。
七夕就這樣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望着他的失落,心裡也跟着無端的難過。
“你是哪宮的宮女?”中年男子迴轉神後,雙目清明冷峻,整個面目頓時恢復了一種威嚴的肅穆嚴謹,那是一朝重臣纔有的不可逼視的威嚴。
“太子……東宮的。”七夕還是那樣直直地看着他,吶吶地回答。
他點了點頭。目光銳利卻又帶着一絲溫和。又深深看了七夕幾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去,步子極慢,微微的有些踉蹌。
七夕還是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裡,一直看着他走遠,走遠。眼裡竟然也莫名地漸漸積起薄薄的溼霧。她是怎麼了?爲何,有想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