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駿馳的生日宴會,聶真真當然沒有落荒而逃,她等於是樑初雪邀請來的客人。
雖然她的身份還沒有得到公佈,但在場的人都是知道些隱情的,加上樑駿馳和韓澈兩個人親自陪同在她身邊出現在宴廳中央,樑家的小公主樑初雪更是歡快的迎接着,全程陪同,連帶着大家對她的態度都大幅度變得殷勤。
她年輕漂亮,一時間成爲宴會的焦點,不少貴公子更是頻頻邀請她共赴舞池。
聶真真好脾氣的來者不拒,把邵婷留給她那一點蠱惑人心的外在發揮的淋漓盡致。
一旁的樑駿馳看得瞠目結舌,抓着韓澈的虎口說風涼話:“兄弟,你老婆這是準備怎樣?唱哪一齣,紅杏出牆記?別說,不會真的是對賀明宸動了心,你這一招刺激到她了!”
韓澈已經氣得不輕,他雙眼緊盯着語笑嫣然在衆人懷裡周旋的聶真真,面對來往的熟人,還得笑臉相迎,酒精一杯一杯下肚。
樑駿馳的話正中他的要害,他頓覺嘴角泛酸,呼吸不暢。摔下酒杯就往舞池當中走,二話不說拉過正在同某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共舞的聶真真就往外走。
憋着一口氣,直接將她拖到車上。
象牙色的月光柔和的灑進車內,落在兩人同時疲憊的臉上,交錯的暗影被映照的風姿綽約。
韓澈覺得心口就像是經過暴曬的泥土地,失去了最後一滴水分,呈現一種龜裂的狀態,只要誰往上一腳,馬上就會分崩離析、四分五裂。
然後,聶真真就很默契的踩上了一腳。
“叔叔,你放心,我沒事。”
韓澈愣了一會兒,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在方向盤上摩挲着的手掌,不自覺的就握成了拳。
正要發作,一轉頭就看見賀明宸蹲在車窗前,正敲着玻璃。
“初夏,你別走,聽我跟你解釋,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初夏!”賀明宸眼裡的焦急和口氣裡的卑微,一度讓韓澈震驚,太熟悉他這樣的姿態,甚至都能清楚的領會到他此刻的心亂如麻。
——因爲這種狀態,已經摺磨了他太長太長時間。
只是韓澈覺得,賀明宸就連這樣遭受折磨的權利都是從他這裡剝奪的。聶真真喜歡的人,只能是他韓澈,也只能對他韓澈一個人纔可以產生不滿的情緒。
聶真真對於賀明宸,只要在看到他齷齪的一面,果斷拒絕就好,完全沒有必要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甚至像剛纔那樣飛揚全場的失態樣。
但是,聶真真的表現,完全是個女朋友吃醋時該有的正常反應,完美的可以打十分。
她側過臉,對着車窗外的賀明宸,驚奇的問到:“你是誰啊?”
然後又坐回了原來的樣子,傾吐了口氣說到:“叔叔,開車,我累了,回家。”
聶真真甩開了賀明宸,乘着韓澈囂張的紅色法拉利揚長而去,賀明宸的身影被掩埋在夜色裡還是汽車尾氣裡,她根本漠不關心。
那是韓澈頭一次,對於聶真真的感情有了不確定的想法。以至於到了韓家,他的神情都有些呆呆的,不在往日的軌跡上。
依照他的想法,聶真真當晚就應該成爲他的囊中之物,他想要把她壓在身下,含在嘴裡,這種想法折磨的他快瘋了!
可聶真真笑着朝他揮了揮手,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勉強,他是霸道慣了的人,下了車,聶真真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纔將她一把按進懷裡。
“真真,那小子……真的傷了你的心?”他就是這麼強勢的性子,就連這樣本該小心翼翼的問題,他都是緊抓着她的手腕,惡狠狠的問的。
他凌厲的近乎尖銳的眼神,劃破夏夜沉悶的空氣,華麗麗的一道大口子。如果不是知道有邵婷這麼個人,如果不是知道賀明彤曾經因爲邵婷而逃過婚,聶真真想自己一定不會懷疑他的真誠。
他身上霸道的氣息,魔王一般的特質,讓a市多少人膽戰心驚?而聶真真卻像個迷路的天使,一不小心就鑽入了他的魔掌。
這些想法在她腦子裡只打了個轉,一秒不到的時間,她脫口而出:“叔叔,別在我傷心的時候雪上加霜行嗎?”
韓澈腦子裡積聚的炸藥包導火索一下子被點燃了,轟然一聲璀璨炸開。
眉峰一擰,糾纏着扭曲的弧度,俊朗的五官都在瑟瑟發抖,那種狂亂失控的姿態,伴隨着些微急促的喘息向聶真真靠近。
聶真真經過這麼久和韓澈的種種,發生的事情不止一兩件,到了現在,刀割、針刺似的疼痛似乎都經受過了,好容易抓緊了賀明宸,以期望結束自己這荒誕的期待,萬萬沒想到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這種時候,韓澈是絕對不能靠近的,她緊繃的心,若是被韓澈劃拉卡一道口子,裡面所有的情緒都將一鬨而散,那真是收也收不住了。
韓澈的吻還是落了下來,一如既往的強勢,他的口腔依舊溫暖,舌尖霸道又卻似乎很緊張地纏繞上來,吻到後來又慢慢變得那麼細膩,不容分說,卻又像是在害怕着什麼。
聶真真連抗拒都沒有,韓澈在她的毫無反應中敗下陣來,一隻手都已經伸進她的裙襬又抽了出來。
她垂着雙手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韓澈覺得,他世界裡由她親手種滿的花,全部都凋謝了,枯萎了。
他寂寞了三十年的心裡的那一片淨土,被她一個小丫頭橫衝直撞的闖進來,她每笑一聲,都帶着一片花海盛開。
“聶真真,我最後問你一次,對賀明宸你是認真的嗎?”韓澈握緊了拳,掌心的脈絡都在鮮明的跳動。
聶真真還沒有回答,遠遠的就看見聶綿卿正朝着這邊走來。
她和他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交談就這樣無疾而終,聶真真滿肚子的哀怨他無從知曉,兩個人背道而馳,誤會漸深,終至互相折磨,佔據了他們往後綿長的歲月。
當天晚上,聶真真還沒在牀上躺穩,賀明宸就登門了。
聶真真實在心力交瘁,不想在這個時候同賀明宸再說些什麼。賀明宸卻執着的不肯離開,就把韓振天給從牀上折騰起來了。
兩人究竟是怎麼交涉的,聶真真也不知道,老老實實的在牀上躺着。然後,聶綿卿一臉不安的走進她房裡在她牀旁坐下了。
“真真啊,這賀少爺是哪裡讓你不痛快了?他一向順着你,你這脾氣……差不多就行了,別仗着人家寵你,你就……”
聶真真聽的心裡煩躁的不行,用力將被子一拉,連頭一齊矇住了,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
聶綿卿吃了這麼一個軟釘子,心裡更是迷糊,下了樓,婉轉的告訴賀明宸,聶真真已經吃了藥睡下了。
賀明宸臉色幾變,也明白聶真真是不想見自己,嘴上卻說:“今天她也累了,都是我的錯,明天一早我再來,這個時間了,她原該休息了,也是我沒注意。”
韓振天和聶綿卿一看,這麼好的夫婿哪裡找,兩人一氣又忙着數落聶真真不懂事。
賀明宸心裡雖然緊張,但好歹也是有些鬆動的。人的心裡就是這麼奇怪,韓澈有的想法,他當然也會有。
至少,聶真真在面對他和江凌菲的事時不是毫無反應的,那麼,他是不是可以理解,她並不是像他認爲的那樣,對他毫不在意?
第二天一早,賀明宸果然又來了,聶真真依舊沒有見他。
她的種種表現都讓人認爲她是在生賀明宸的氣,可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癥結在哪裡。
賀明宸跟誰有過過去,她都好理解,可那個人,爲什麼偏偏就是江凌菲?和誰不好,一定要跟自己哥哥的未婚妻?
在這一點上,竟然跟韓澈又不謀而合!
這成了她心結所在,她自己也沒有分析過原因,只是在心裡很排斥。
賀明宸有口難言,儘管韓振天一再詢問,讓他說出實情的始末,大家好幫着一起想辦法,但事關家族的名聲,他又怎麼好開口。
兩天下來,急的他嘴上都長泡了。
韓振天看不下去他日漸加深的黑眼圈,到了第四天,他乾脆就在韓家客房住下了。
不過,所有人都小看了聶真真的韌性,賀明宸在韓家住了三天,還是沒能見到聶真真。
賀明宸的手機被家裡人打爆了,讓他回去處理美國的生意,這個時候,他又怎麼能離開半步。
他不能走,就是死也得死在韓家。他和她本來就不牢固的情感,這麼一走,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前一天晚上在聶真真門口守了大半夜,聶真真也沒開門,早上醒來的就有些遲。
下了樓一看,恭恭敬敬的坐在沙發上的人不是聶真真又是誰?
他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這些天她躲着自己,是連房門都不出的。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確是她沒有錯。
頓時喜上眉梢,激動的心臟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喉嚨一陣陣發緊,腳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