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趴在韓澈背上,其實並沒有睡着,她還不至於沒心沒肺到那個程度,雖然在韓澈心裡,她恐怕早就是個沒有心肝的壞東西。
她知道韓澈把她抱到了車上,放在座椅上,他俯下身來給她系安全帶時,她覺得他的脣好像擦過了她的臉頰,兩手不由在座椅下扣緊了,在皮質坐墊上摩挲着發出了聲響。
她的心跳的很厲害,生怕韓澈看出了端倪。
她這樣,活脫脫就是掩耳盜鈴的愚蠢行爲,難道這種情況下,韓澈還能什麼都沒察覺嗎?她不敢睜開眼,可笑的坐着最後的垂死掙扎。
心裡卻有着隱隱的渴望,如果韓澈就這樣拆穿她多好?短暫的尷尬之後,也許,他們就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說開了。
可是,韓澈沒有。
他就坐在她手邊觸手可及的地方,沒有說話,也沒有側過臉來看她。真真雖然閉着眼,卻無比肯定這一點,因爲她感受不到來自他的凝望。
她不知道的是,韓澈的雙眼一直望着後視鏡裡的她,看她的睫毛輕輕抖動,眼瞼上的毛細血管泛着紫光。
那晚上之後,韓澈依舊不怎麼在家,但真真知道,他回來過,避開她會出現在客廳的時間,乘着她睡下之後回來,而後在她起牀之前就又出門了。
有一兩次,她碰到小四,問過小四,韓澈最近又忙起來了,是不是公司的事情有起色了?
小四用很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反問到:“小姐,這個您應該比小四清楚啊!”
一悶棍打在真真腦門上,讓她尷尬的不行,小四這話明顯氣惱,暗含諷刺。在她的印象中,小四對她一直是恭敬有禮的,現在卻這麼跟她說話,莫非韓澈的情況真的很不好?麻煩很大,很難處理嗎?
“小四……哥哥……我……”
“小姐,小四還有事要忙,就不再逗留了。”
小四不給她多問的機會,對於韓澈的事情,他似乎並不願意在真真面前多提。
卻在臨走前轉過身來對着真真無比誠懇的說:“小姐,你失憶了,什麼都記不得了,可總裁他總是你最親的人,對你是真的好,你實在不應該,幫着別人來對付他!”
真真逮着這個機會,想要上前問個究竟,小四卻朝着她鞠了一躬:“小四逾越了,小姐……見諒。”
說完轉身便走,嘴上說着見諒,其實真真見諒與否他根本也不在意,他只不過是單純的替韓澈抱不平罷了!
這一段時間裡,韓澈忙些什麼,真真是不得而知,賀明宸卻也很忙,兩人約會的次數也減少了。
恰好真真也沒有那個心情,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一天,賀明宸好容易抽出空來和真真約會,真真約的地點就在樑駿掣曾經帶她去的那家咖啡店。
樑駿掣當然不在,他一個集團老總,也鮮少有時間來這裡消遣。
真真比賀明宸到的早,裡面的店員還認得她,很熱情的接待了她。
“袁博士,您來了?您的身體好了嗎?”
繫着藍色碎花頭巾的店員拉開座椅讓真真坐下,真真微笑回說:“都好了,您也認識我啊?”
店員笑着說:“那是當然,我們老闆還從來沒有帶過誰來過店裡,這裡雖然是營業性質的,但大概您也看出來,是老闆爲了忙裡偷閒置辦的,爲的是圖有個清淨的地方能躲一躲。
這店有些年份了,說句不誇張的話,只怕和袁博士您的年紀差不多大,總有二十來年了!”
“這麼長時間了?”
真真捂着脣瓣,發出訝異的感嘆,這裡面的陳設是仿中國式的古風,所以並看不出陳舊來,被店員這麼一說,摸着這紫藤的桌面,好像還真是有些年份了。
不過這店員說,樑駿掣從來沒帶過別人來這店裡,她是第一個?
她對於樑駿掣而言,有這麼特別嗎?樑駿掣不是很看不上她嗎?那麼堅定的反對她和樑駿馳的婚事。
可是,撇開這一點不談,樑駿掣對她,好像還真是很不錯。
把自己親生女兒的腎都給了自己,還堅持支付了她手術的所有費用,聽說主刀的醫生也是他的摯友,特意給了他面子從外市趕來的。
她看不見的那段時間,他不是還帶着她來這裡看過花嗎?那個花名,似乎叫做“芍藥”?
她住院的時候,他幾乎是每個星期都來看她一次……
這麼一想,樑駿掣就算是讓她和樑駿馳分手,也都是用了很溫和委婉的語調,一點逼迫的意思都沒有。
好像還真是,有點奇怪呢?
真真想起,前兩天遇見樑初雪,她說她會步邵婷的後塵!
心裡突然冒出個可怕的想法,樑駿掣不同意她和樑駿馳,卻對她這麼好,難道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想法?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麼想法?
“不,不可能的!”
真真猛拍着臉頰,勸自己放棄這個可怕的想法,怎麼會這麼想?樑駿掣的年紀,都可以做自己的父親了,她和樑初雪一般大……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他的行爲實在是有些詭異,讓真真不得不往這方面想。樑初雪說樑駿馳因爲她差點沒被樑駿掣打死……天哪,頭好疼!
店裡冷氣開得很足,店員過來送咖啡的同時,還帶了件外套給真真。
“您披上吧,冷氣太足,天氣熱了,還有其他客人,我們也不能把冷氣給關了。”
真真有些意外,這店員也未免太熱情了點。
店員看出她的疑惑,伸手一指窗外,一輛藍色的邁巴赫正從門前的小道上駛過。
“那是我們老闆的車,他中午來這裡小睡了會兒,剛纔聽說你來了,是打算來見見你的,可是一個電話打來,好像公司裡有事催着他馬上過去……這衣服,就是他交代送來的。”
店員抿着嘴笑着,完全職業化的笑容,並看不出別有深意來。
真真腦子裡,股股電流毫無章法的亂竄,完了完了,怎麼想都是有問題,這個樑駿掣,一把年紀了,不會真是對她有什麼意思吧!
正在這裡胡思亂想,包裡的手機一陣震盪,嚇得她心肝亂顫,掏出來一看,正是樑駿掣,差點沒嚇得她把手機給扔了。
哆哆嗦嗦的按下接聽鍵,打算繼續裝瘋賣傻,反正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失憶了。
“喂,真真嗎?我是駿馳的大哥,你可能忘了我了……我們是認識的,而且,還是很親很親的關係噢……”
真真握着話筒,覺得一陣惡寒,這個樑駿掣對她說話的口氣,怎麼聽着那麼讓人毛骨悚然?
“噢……呵呵,我不記得了。今天也是湊巧走到您的店裡來。”這話,還真是說的沒底氣的很。
“沒關係,會想起來的,那個邊緣醫生,我調查過了,在業內是有些本事的,只要接受治療……”
樑駿掣又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的話,無非就是問問她最近過的好不好之類的,家長裡短的,和他大集團總裁的形象很不相符。
真真卻是越聽越心驚,這樑總,真的很像是不懷好意啊!
不過呢,她倒是用不着擔心,反正她和賀明宸很快就要結婚了。
掛了電話,真真披上店員送來的外套,粗毛線織就,看起來像是純手工的,織的並不很好,有些地方跳針很明顯,而且好像有些年頭了,面上起毛了,摸起來手感也不太好。
不知道爲什麼,真真看着這件衣服,突然想起邵婷坐在輪椅上認真織毛線的樣子。
桌上的綠茶冒着熱氣,店員剛纔來把咖啡換走了,因爲樑駿掣說咖啡對身體不好,要少喝,不像綠茶,富含茶多酚,對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