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眯起眸子,乾澀一笑,“去捉妖怪。”
顧思銘步步往後退,“連你自己都是魔女,還捉什麼妖怪,妖魔一家親。”
上邪斂去笑容,微微抿脣,沒說話,依舊快步往前走。
顧思銘沒死心,“你不是來找我家小外甥楚清朗的?”
“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提他!”上邪一聲怒喝,頓在原地不走了。
顧思銘也跟着停下來,嬉皮笑臉地看着她,“這麼生氣,還不是因爲喜歡他……”
“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姑娘生氣了?”上邪翻了個白眼。她不是生氣,她只是知道楚清朗不會想要見到她而已。一刀兩斷這樣的話楚清朗不會輕易說出來,既然說出來,他就一定是認真的了。
既然他看到自己會不高興,那她就不出現在他面前好了。
翻完白眼,上邪一把撥開眼前的顧思銘,繼續往前走。
顧思銘愣在原地,並沒有跟上去。微微眯起的眸子,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顧思銘回到雪族王宮的時候,楚清朗正坐在玉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他臉上的表情很淡然,三千銀髮不加任何束縛傾瀉在肩上,有的甚至滑落到胸前,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安安靜靜地下着自己的棋。
顧思銘走過去,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右腿疊到左腿上,“剛纔南宮上邪來過了。”略顯高昂的聲音,像是故意說說給楚清朗聽一樣。
奈何,楚清朗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繼續下着自己的圍棋,更是裝作沒有看見坐在對面的顧思銘。
顧思銘氣急,正打算再次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楚清朗道:“你的女人差點鬧翻了整個王宮。”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喜怒哀樂。
顧思銘已經很久都沒有看見楚清朗的喜怒哀樂了,自從他受傷從京都回來之後,他沒有見他怒過、笑過、也沒有見他悲傷過。他就這樣淡然安靜第坐着、活着吃着飯,彷彿一生不知悲喜。
顧思銘聞言,右掌一把拍在桌子上,怒斥:“哪個女人?”
楚清朗掀開眼皮子看了顧思銘一眼,復又低頭去沉思他的棋局了。
顧思銘清了清嗓子,“我看我還是出去躲一躲吧,這個王宮就交給你了。”語盡,腳底抹油,欲要溜走。
還能是哪個女人呢,他不用想都能知道,必定是南宮惜城,因爲他在外面結交的女人,就帶了這麼一個回來,當然,前提是因爲,她有一個他很喜歡的姐姐,要不然,哪怕是南宮惜城死了,他都不會帶她回來的。
“她把你的府邸拆了。”顧思銘才溜走幾步,後邊便傳來了幽幽的聲音。
顧思銘內心一涼,敢拆了他的府邸,不是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嗎?當下,他便有些生氣,女人可以胡作非爲,但是卻不能讓他沒有面子。
於是,顧思銘往外溜的腳步頓時轉了方向,往自己的府邸奔去了。
上邪一個人走在語輕城幽黑的街道上,只有點點光芒從百姓家裡露出來,但是卻不足以照亮道路。以前的語輕城還會有夜市,但是經過嬰兒事件之後,便沒有人出來了,大家的心裡除了恐慌還是恐慌,恨不得躲到地下面去。
沒有佟文邈的幫助,上邪不知道究竟有哪些百姓家裡是有嬰兒的,她倒是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來,昨晚,她是錯過了什麼。
在語輕城所有人的心裡,南宮亂雪逃走了,並沒有被殺死,那麼嬰兒被吃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就連佟文邈都忍不住相信,一切都是南宮亂雪搞的鬼,所以他今天晚上選擇呆在城主府內,並沒有出去。
昨晚看見的場面簡直太恐怖,他不想再看見一次。
也不知道上邪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一把抓住他的前襟,便將他拽向府外,佟文邈還沒有站穩之時,她已然鬆開手,“跟我去那些有嬰兒的百姓家裡看看。”她要讓這些人知道,嬰兒被吃之事根本就與亂雪無關。
這羣無知的人類啊!
佟文邈吞吞吐吐,面上現出爲難的神色,像昨晚那樣的場景,每次想起來,都夠他吐小半個時辰,今天更是顆粒未進,“我勸你還是不去了吧,那樣的場面不是你可以接受的。”他一個大男人都無法接受,更何況上邪還只是一個弱女子。
是的,在他的眼裡,上邪就是一個弱女子。
“……”上邪癟癟嘴,“沒有什麼場面是我不能接受的,現在就去,快點!”她出聲趕他。
佟文邈十分無奈,卻還是帶着她去。心中默默祈禱,可不要再看見昨晚那樣悲慘的噁心事情,否則他接下來的人生將會全部都是噩夢。也沒準兒,他會和今天早上那個婦女一樣,直接瘋掉!
二人來到一家育有嬰兒的百姓家裡,他們只趴在牆頭,並沒有進去的打算,這家人愁眉苦臉的,聚在一起望着放在搖籃裡的小嬰兒,想來他們都在害怕等會兒自己會不受控制第吃掉自己的孩子。
“要不我帶着女兒連夜逃走吧。”忽然,那年輕少婦如是說道,這才說完,眼淚便刷地流了下來。
她的公公婆婆還有丈夫三人對視一眼,終究是婆婆道:“你又能帶着她逃到什麼地方去呢。而且你也是個大人了,萬一在路上,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失了心智,把孩子怎麼樣了怎麼辦?”
那女子聞言,哭得更加厲害,淚眼婆娑,一把將搖籃裡的嬰兒死死地抱在懷中,“可是這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出事呀。”
剩下的三人皆是沉默,半晌,誰都沒有言語。
少婦看了他們一眼,忽而擡起頭堅決地道:“我一定要將孩子帶走,一定,你們誰也別攔着我。”說罷,便起身,抱着孩子往外跑。
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的丈夫忽然出手,一把拉住她肩膀上的衣服,“不準走。”聲音裡完全沒有溫度。
少婦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看着她的丈夫、公公婆婆都已經幽幽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正虎視眈眈地看着她懷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