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對,一開始,她就知道,這不過只是場交易,是她違反了規則,動了真感情,不對,是一開始,一開始見到連宇凡的時候,她世界裡的所有原則和底線就都崩塌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他,都是這個叫做連宇凡的男人。
他有這神一般俊美無匹的外貌,卻也有着魔鬼一般冷酷堅硬的心腸。
那個女人,到底是憑什麼,憑什麼得到他的愛!
她不明白,她想不明白她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到底差在哪裡。
安錦!安錦!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嫉恨過你,這嫉恨,吞噬着我的血肉,吞噬着我原本的一切良善本質,我好痛苦,心痛,靈魂更是如同在烈火中煎熬,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心裡鑽出來,佔據了我整個身體,這個怪物,把我變得面目全非,猙獰醜陋,安錦!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我才變得這麼恐怖,這麼醜陋!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消失就好了!
嫉妒是人類最恐怖的情感之一。
此刻的安玉,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純真,善良的女孩了,嫉妒這個魔鬼,佔據了她的身體,把她變成了一個殘忍冷酷的怪物
。
也許,選擇嫁給連宇凡,是她今生所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安錦望着男主角的臉,雖然明知道是演戲,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流淚。
這裡,她太熟悉了!她沒想到,今天的這場戲是在這裡拍。
雖然她劇本里的場景,就是按照這裡描繪的,但沒想到會真的選在這裡拍。
這難道就是命運的戲弄麼?
一場戲拍完了,安錦的眼淚卻無論如何都收不住,導演和衆人都以爲是她入戲太深,一時之間,難以自拔。
可只有她心理清楚,她流淚的真正原因,那些樹,那個樹屋,那片碧綠碧綠的草地,這裡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都有他的氣息,都有他的痕跡,她站在這裡,恍惚間,彷彿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記憶裡,回到了他與她相處的那段時光裡。
他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那顆樹,一步一步走進那個樹屋裡。
他躺在她的身邊,看着漫天繁星,吻着她的脣,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喜歡你。”
他帶着她,在碧綠碧綠的草地上,看着如星光閃動着的螢火蟲,翩翩起舞。
一切都那麼美好,美好的如同在夢境中。
有時候,安錦會真的懷疑,記憶中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都是在做夢,如果是真的,怎麼再也觸碰不到,如果是假的,爲什麼如此真實!
“安小姐,快過來休息吧,別到處亂走了,一會兒還有下場戲要拍呢。”
照顧她的李姐,輕聲喚道。
安錦很聽話的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喝水,吃着小點心,讓化妝師補妝,換衣服,她做着這些事,心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此刻的她,就像一個精緻美麗,任人擺佈的木偶般,沒有了靈魂
。
有些地方,永遠去不得,就像有些人,最好再也不要見,那是心裡的傷口,深深地,就算結了痂,一旦去了,見了,就會再次撕裂開來,頓時鮮血淋漓,痛徹心扉,甚至,比受傷之初,還要痛!
連宇凡將車停在這個地方,他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裡。
原本只是想出來散散心的,沒想到竟來到了這。
只是怎麼這麼多人,也好,這樣他就沒有下車的理由了。
連宇凡轉動方向盤,剛要開走,突然,他的身體僵住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了,像是爆炸了一顆炸彈,頃刻間,一切都化爲烏有。
他定定的看着前方,看着前方的那個人,看着那個人熟悉到骨子裡的臉龐。
是她!真的是她!竟是她!
再見到安錦的那一瞬間,連宇凡的淚水傾流如注,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狠狠的咬着手掌,想確定這是不是真的,真的,是真的!那個人真的是她,是那個刻在他靈魂裡的她。
小,錦,當他在心裡念出安錦的名字時,心口那一瞬間的疼痛,幾乎將他撕裂。
“嗚嗚。”
連宇凡再難抑制,失聲哭了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她眸子裡的安錦。
安錦演着戲,流着淚,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她心口莫名一陣陣劇烈的抽痛,彷彿被什麼東西一把一把掏空了。
她這是怎麼了?
安錦摸着臉上的淚,問着自己,她不知,那個她最愛的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正在某處,一邊痛哭一邊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生怕眨一下眼睛,她就消失了!
她變了,變得不一樣了,這也是很正常的,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好像,有整整一個世紀
!
沒有了她的生活,每一天都似百年般艱難。
連宇凡凝視着安錦依舊清麗,但卻有稍許不同了的臉龐,到底哪裡不同,他說不出來。
好像,更溫柔,更暖了,也多了一份寧靜和安然。
離開他,是正確的吧。
如果,你真的更幸福了,我願意放棄你。
連宇凡擦乾臉上的淚水,轉動方向盤,開車離開了。
最終,他還是沒有下車,沒有勇氣見她,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他做完了所有該做的事,如果那時候,他依然擁有愛她,給她幸福的能力,他一定會選擇再次站在她面前的,但,不是現在,現在不行!
恍惚間,安錦像是看到了一輛車,一輛很熟悉的車,那車裡坐着的,是誰?
正在補妝的安錦,猛地站起來,怔怔的望着前方的某個地方。
難道,他來了麼?
真的會是他麼?
淚水再次順着安錦的臉頰,滑落下來。
“安,安小姐,你,怎麼了?”
化妝師神情忐忑的問道,難道是他哪裡做的不好,讓她不滿意了?雖然她平時沒什麼脾氣,但大小也是個明星啊,可惹不得。
“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輛車?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安錦不太確定的問道。
“保時捷?沒有啊,從來就沒有什麼車啊,安小姐,我們繼續補妝吧,馬上就輪到你拍了。”
化妝師好說歹說,把安錦按在座位上,專心補起妝來
。
看來,是她出現幻覺了,他怎麼可能會來這呢?
安錦,你還真是有夠傻的了,還不死心麼?
就算你們又在一起了,也物是人非了,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別傻了,他不會來的。”
拍戲時,戚詩婉在安錦耳邊說道。
安錦目光一顫,擡起眼簾,看着戚詩婉,嘴角帶着溫柔感傷的笑容。
“都傻了那麼多次了,再傻一次有什麼關係。”
戚詩婉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冷哼一聲,甩頭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怎麼那麼欠,這話輪得到她說麼?
可是一看到她那可憐兮兮,淚眼朦朧的模樣,她就控制不住想多嘴。
安錦看着戚詩婉的背影,眼眸溫暖,詩婉,你還是那麼善良呢。
深夜裡,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容秋,滿臉疲倦的坐在車裡。
陳茜從後視鏡中注視着容秋,看着他俊美迷人的臉龐,心中又酸又澀,她在他眼裡,不過是個好用的發泄工具吧。
明知道他已經變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她愛的容秋了,也曾想過要離開,可是,她的腳步就是走不出他所在的世界。
這就起所謂的劫吧,遇上他,愛上他,就是她的劫。
“後面有輛車,總跟着我們。”
司機蹙着眉頭,不安的說道。
“容秋,怎麼辦?”
陳茜回頭問容秋,等他拿主意。
“沒事,也許是哪個狂熱的粉絲,只要她不做過分的事,就隨她去吧
。”
容秋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可是。”
司機還想說什麼,卻被陳茜打斷了,她太清楚容秋的性子了,只要認定的事,打死都不會改變。
比如愛的人,做的事,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改變!
突然,從前面的衚衕裡,猛地衝出來一輛車,擋在容秋的車前。
司機大驚,猛打方向盤,猛踩剎車。
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驚醒了正在小憩的容秋。
“怎麼回事?”
容秋看着驚慌失措,大口喘氣的司機,又看了看陳茜嚇白了的一張臉,怒氣衝衝的問道。
“前面,突然衝出,衝出一輛車。”
司機驚魂未定的說道。
就在這時,後面的車子趕了上來,停下,從車裡出來三四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氣勢洶洶的快步走了過來。
“這,這。”
陳茜看着這樣的場景,嚇得蒼白着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是什麼人?放開我!”
車門被猛地打開,幾個大漢衝進來,將容秋拖出來,惹得他一陣怒吼。
大漢不由分說,捂住他的嘴,就往車子裡拖。
“你們,放開他!放開他啊!”
陳茜嚇得渾身發抖,但還是衝到拖着容秋的那兩個壯漢前,做無用的抗爭。
壯漢飛起一腳,將她踹開,然後動作利落的將容秋塞進車子裡
。
容秋瞪着眼睛,看着陳茜,哼唧着告訴她趕緊離開,趕緊去找人幫忙。
可現在一門心思想救容秋的陳茜,哪裡會明白,她哭喊着,撲到車門口,卻再一次被狠狠的踹倒在地。
她的頭重重磕在了馬路邊,頓時鮮血淋漓,神志模糊起來。
她伸出手,費力夠向容秋所在的那個方向。
“容秋,你們,放了他!”
陳茜虛弱的吶喊道,可毫無用處。
綁着容秋的車子,還是關上了門,飛速離開了。
坐在車裡被封上了嘴,綁的結結實實的容秋,神情呆怔恍惚。
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剛剛突如其來的驚嚇,還沒緩過來,另一部分原因則是,陳茜。
在剛剛關上車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滿臉鮮血,如強弩之末卻依然拼力夠向他的陳茜。
那一瞬間,他的心裡,竟有一絲震撼,一絲感動!
他原以爲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任何事都再也打動不了他,不會再讓他心生波瀾。
可是,剛剛在看到陳茜那副悽慘的模樣時,他的心好像又活了過來。
他是厭惡她的,從來就沒有喜歡過,無論是在學校時還是進了社會後,他只是把她當做可以發泄,利用的工具,所以,有誰會對工具產生感情呢?
在他眼裡,她滿是缺點,她自私、下賤、卑鄙、滿心詭計,如果說,安錦是一株嬌豔美好的向日葵,那她就是生在陰暗沼澤地扭曲難看的雜草!
他怎麼會喜歡上她,怎麼可能!
可就在剛剛,他確實有瞬間的心動,他忽然想起,她做的每件骯髒,噁心的事,好像都是爲了幫他,是爲了他,她才甘願做臭哄哄沼澤地裡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