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一起,我們總希望對方能夠愛自己更多一點,他希望你愛她多一點,你希望他愛你多一點,於是,在愛情就變成了拔河,在這場拔河中,誰最先放手,誰就得到了解脫,而在另一頭的那個人就會被摔的頭破血流。
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看見你,我以爲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就只能存在回憶裡,成了過去。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你過的,還好麼?”
容音看着安錦褪去了青澀稚嫩,變得成熟精緻的面容,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說出口的,卻只有這樣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候了。
“還不錯,你呢?”
安錦看着容音除了憔悴了幾分,基本沒怎麼變化的面容,嘴角勾起了一絲複雜的笑容說道。
“我?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就是這麼一副糟糕的狼狽樣子。”
容音垂下了眼簾,抿了抿脣,苦澀的笑着說道。
安錦握住自己冰涼的指尖,嘴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說什麼才能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沒想到,這裡一點都沒有變,連這桌子上的刻痕都還是老樣子。”
容音伸出手指,用指尖溫柔的撫摸着桌子上那一道又一道的刻痕,那長長的睫毛,扇動着些許溫柔來。
“是啊,沒想到它們依然存在,我記得我們曾經也在這裡刻過一些什麼東西,具體刻過什麼來着,我忘記了,你還記不記得?”
安錦看着那有些歲月痕跡的刻痕,眼眸裡也浮現出一抹溫柔的光芒來。
“嗯,我記得,好像是在你的那邊,你找找看看。”
容音點了點頭,對安好說道。
刻在哪裡,刻的什麼,她是記得的,只是,現在說起來就好像是個諷刺,是個笑話一般。
安錦低頭尋找着,她的指尖滑過粗糙的桌面,最後停留在一行娟秀的小字上。
她眨着眼睛,原本溫暖的面容漸漸被悲傷所覆蓋。
“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我記得我們當時刻的是這句話,沒錯吧?”
容音看着那行小字,輕聲說道。
“嗯,沒錯。”
安錦輕輕的撫摸着那字跡說道。
“夢想總是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容音閉上了眼睛,悲傷的淚水順着眼尾滑落。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親手毀了我們的友誼,毀了我們永遠在一起的美好夢想,可惜沒有如果,可惜時光不能倒退,我縱使悔恨的幾乎想死掉,也什麼都改變不了,小錦,其實,我從來沒奢望過能再見到你,我以爲你根本就不會來的,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你能來,我好高興,高興的快要發狂了,小錦,謝謝你,你能來。”
容音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看着安錦說道。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我漸漸的學會,做一個健忘的人,痛苦的,悲傷的事都忘掉,幸福,快樂的事都記起來,只有這樣,人才能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安錦擡起眼簾,看着容音淚流滿面的臉頰說道。
“真的麼?小錦你真的不怪我了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你的心裡還怨恨着我,還怪着我,還討厭着我,小錦,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背叛過你,曾經傷害過你,曾經對你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情,對不起。”
容音伸出手來,冰涼的手指緊緊握住安錦溫暖的手掌。
“小錦,你能原諒我麼?我們還能回到當初麼?”
容音看着安錦,被淚水浸透的雙眸裡溢滿了期待。
“時光不能倒轉,我們,也回不到最初了,容音,我不怪你,是因爲我不再將你當朋友,而是一個陌生人,對於陌生人,我不會有期待,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不會有怨恨,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
安錦緩緩的抽回了手,面容上涌現出一抹愧疚來。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再接受。”
“我,明白了,沒關係,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沒辦法再次接受一個背叛過自己的人的友情,小錦,我這次找你來,除了要跟你道歉之外,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容音失落的收回手,但很快她就釋然了,其實,她的心裡也認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了。
“是關於你哥哥的麼?”
安錦擡起了頭,看着容音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說道。
“嗯,我知道你與他見過面了,也一定像原諒我一般原諒了他,但也一定不可能再完全的信任他了,他身體很不好,你應該看得出來,他現在瘦削,虛弱的模樣,同以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容音一提到容秋,她的眼眸裡就涌出濃濃的疼惜來。
哥哥的命,真是太苦了,真是太悲慘了。
“嗯,是瘦了好多。”
想到容秋樣子的變化,安錦的心裡也生出濃濃的感慨來。
“你可能知道他生病了,但你不知道他生的是什麼病,他,沒有多少時間,他就快要死了。”
容音看着窗外熟悉的風景,神情悲慟的說道。
他們三人曾經在這裡生活過,這是他們共同熟悉的地方,在這裡,他們留下了無數的美好回憶,留下了無數的歡聲笑語,留下了無數甜蜜的誓言。
但越是這樣,就越讓人感到物是人非的殘酷。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他,就要死了?”
安錦清麗的面容上滿是震驚的看着容音說道。
她說他就快要死了!這,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是的,他得了一種全世界都特別罕見的病,最長,也就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如果你不信,這是他的病歷,國外的,國內的都有。”
容音說着低下頭從揹包裡取出兩分病歷推到了安錦面前。
安錦怔怔的看着那攤在她面前的兩份病歷,卻遲遲沒有打開來看,她只是恐懼,傷痛的看着那兩份病歷,漆黑的眸子裡漸漸浮現一抹晶瑩的水霧來。
她雖然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接觸,任何的瓜葛了,一個走陽關大道,一個走獨木橋,互不相干最好,但她從來沒想過要他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錦才伸出顫抖的雙手,將擺放在她面前的兩份病歷緩緩的打了開來,仔細的看了後,再緩緩的合上。
她沒有說話,只是顫抖着嘴脣,大顆大顆的流淚。
淚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病歷上,在上面浸溼了一個又一個的圓圈。
“我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也痛苦萬分,難以接受,幾乎覺得就像世界末日來了一般,在他的面前,我從來都不哭,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我才偷偷抹眼淚,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瘦削的面容,越來越虛弱的臉色,我的心難過的就像是被一輛輛的車子呼嘯着碾過一般,這段時間,我問得最多的就是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我們,爲什麼我們要遭受這樣的痛苦,爲什麼這個世界這麼的不公平?可是,這些問題,從來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容音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同安錦說道。
安錦沒有說話,只是同她一起流着眼淚。
是啊,這個世界從來就是不公平的。
“哥哥死之前最大的兩個願望,一是能見到你,並得到你的原諒,二是向陸家復仇,將他所遭受的痛苦加倍的奉還給他們。現在,他的第一個願望基本實現了,見到了你,也求得了你的諒解,也就只剩下第二個願望了,就是向陸家復仇,但是,憑藉我們的力量,這件事堪比登天,就算捨棄我們的性命,也不可能辦得到,所以,他來求你,我也來求你,我知道,你們是唯一能同陸家對抗的了,小錦,讓我們也加入好不好,讓我們做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讓我們加入你們復仇的隊伍,讓哥哥完成這最後的心願,就算是性命,我都可以不要。”
容音一臉誠摯的懇求的望着安錦,安錦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如果她要是不同意的話,那麼哥哥就只能抱憾而終了。
“這件事,我一個人決定不了,我還是要回去同他們幾人商量商量才行,所以,現在還不能立即給你答覆,抱歉。”
安錦蹙着眉頭,神情爲難的說道。
雖然容音的話很觸動她,很讓她難過,讓她心痛,她也很想幫助他們,幫助容秋完成他人生當中最後的願望,但是,她理智的頭腦還沒有被感性的情感所完全衝昏,她還是清醒的知道,這件事,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了的,她必須要同其他的幾個人商量一下,爭取他們的同意之後纔可以做出決定。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難處,這件事,你盡力了就好,結果怎麼樣,聽天由命吧,希望這一次上天能對我們寬容一點,仁慈一點吧。”
容音雙手握着溫熱的水杯,看着窗外感嘆道。
“容音,不管以後我們能不能並肩作戰,但只要你需要幫助,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
安錦看着容音滿是憂愁和悲傷的面容,安慰着她說道。
這是她能許下的最大限度的諾言了。
“謝謝你,小錦,我們曾經那樣深的傷害過你,你還肯幫助我們,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那些感謝的話,我都不想再說了,只是一句,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容音伸出了手掌,緊緊的握住了安錦的手說道。
“好!”
安錦也握緊了容音的手掌,嘴角勾起了一絲明媚的笑容。
容音看到了安錦的笑容,她的脣邊也綻放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來。
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經歷了這麼多的誤會,他們兩人終於敞開心扉,握手言和了。
要寬恕,原諒一個人有多難,是取決於他對你的傷害程度有多嚴重。
越深的傷害,就越難被原諒。
要一個人放下仇恨,是一句話的事,可對於當事人來說,可能需要一輩子的時間。
恨一個人同愛一個人一樣,都需要消耗相當大的能量,唯一不同的是,愛一個人還可能得到幸福美滿的結局,而恨一個人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什麼樣的手段,都會以悲劇收尾。
無論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們都儘量不要讓仇恨佔據你整個人生。
生活在仇恨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仇恨中不能活出自己!
安錦同容音擺了擺手,坐上車離開了。
她回過頭,看着這熟悉的校園,看着這校園中熟悉的一草一木,她溫熱的眼眶漸漸的溼潤了。
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得去了,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