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塵躲都沒躲,殷紅的血瞬間從頭上留下來,他冷笑一聲道,“知道嗎,自從看到自己的母親被大火活生生的燒死在裡面,我就恨死了封家,恨死了那個骯髒的地方,對你們來說,封家的產業是你們誰有人眼中的寶貝,可在我眼裡,那些東西連一團垃圾都不如!”他的眼睛異常的赤紅,紅的見的道殺氣,這些年他在心底壓抑的滾滾恨意,瞬間翻涌了出來,翻天蹈海!
“你,你給我閉嘴!”封源生差點拄不穩柺杖,他竟然沒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培養了十二年的孫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在擡起柺杖時,已被封塵一把握住。
曹管家見事態不穩,趕忙上前,封源生一聲怒吼:“滾,都給我滾!”
他的眼眸愈發的赤紅,一滴滴的殷紅的血從他頭上滑下來,一滴一滴,染紅了他白皙的面頰,刺目的紅!此刻的封塵,猶如地獄來的撒旦,“爺爺,我的東西你最好別動,我的性格您清楚,如果她少了一根頭髮,我絕不會原諒您!”
封源生蒼老的眼睛越發的赤紅,他揚手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封塵的臉上,曹管家這次上前死命的攔住,“老爺,老爺,您別動怒,哎呦,我說少爺啊,您就說說好話別和老爺置氣了,這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那還有比一家人親的啊……”
封源生渾身突然抖了一下,猛地用雙手捂住胸口,雙眼往上一翻,直通通的倒了下去。
“老爺!老爺!”
周圍的警衛迅速將封源生付了起來,趕快送往醫院去。
曹管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唉,少爺,你這是何必呢,大年初一那天您也沒回A市的老家,老爺這次來,只是想叫你一起回家吃個團圓飯,而且,奕少爺也來了。”
封塵看着那消失的車尾,說了句,“爺爺,如果十二年前你去派人救我的母親,也許,根本不會有今天的後果,可是,當年我跪下來求您您都不肯點一下頭。”說完,他轉身,離開。
封源生被氣的差點一命嗚呼,到了醫院好半天才醒了過來,他閉着眼,躺在病牀上吸着氧氣,曾經叱吒風雲的行走在商場上風風雨雨幾十年過去了,現在留下的只有臉上那一道道深深的溝壑,顯示出他的老態,微微煽動着乾裂的嘴脣,“難道我真的不可以原諒嗎?”曹管家背手立於身後,不敢回答,他跟着老爺在封家將近三十年,十一年的那件事,就像把尖銳的刀深深的刻在封少爺的心裡。
洛子婕再陽臺上看的觸目驚心,他爺爺竟然打他了,她看到他滿頭都是血,她急的想要衝回去,門卻被封塵在外面反鎖住,在回到陽臺上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
她當初急的真想從陽臺上直接蹦下去,衝到房間裡,撥通了開鎖公司的電話,把門給撬開,這才終於跑出來了。
她滿臉蒼白的到處找,夜色逐漸降臨,她足足找了三個小時,把能夠想到的地方全找了一個遍,天已經完全黑透,她擔心而失望的走回家裡,卻看到樓上明着燈,她忙衝了上去,猛地推開房門,看到封塵躺在牀上,渾身的酒氣,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七八個空瓶子,看到他這個樣子,洛子婕的鼻子猛地一酸,她撲過去緊緊抱住這個男人。
封塵則過頭,睜開一絲朦朧的醉眼看着她,“你回來了?子婕,我餓了,你去給我做飯。”
洛子婕忙鬆開他,衝到廚房裡去煮飯,她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還炸了春餃,滿屋子的香氣,給他衝了杯醒酒的茶水,慢慢去扶他起來,兩個人一起坐在桌子上吃着飯,電視機前還重播着春節聯歡晚會,熱熱鬧鬧的濃郁的營造出過年的味道,小流氓搖擺着粉嘟嘟的屁股,兩眼淚汪汪的盯着那剛炸好的春
餃。
雪,一直飄,彷彿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商一柔顫抖着雙肩,頭上落滿了雪花,站在療養院的門口,她的臉白的嚇人,雙脣止不住的顫抖着,邛少謙沖了過去,他握住她沒有一點溫度的手,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緊緊裹住道:“一柔,你在幹什麼?!”
商一柔擡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強扯起一抹淺笑,“少謙,你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
邛少謙不敢置信的睜大一雙眼睛,他幾乎是用盡力氣攥住了商一柔的肩膀,“不,我不走,一柔,跟我回去吧,封他不會來的,他在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過年!我纔是你最好的選擇!”
商一柔輕輕拿起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看着遠方,隱隱有些哀傷,“少謙,你幫我約他吧。”
翌日,洛子婕醒來的時候,封塵已經不再身邊了,她起牀,沒有見到封塵的身影,心裡不由有些失落,正準備去廚房做飯,她接到了邛少謙的電話,說封塵和商一柔在一起,封塵愛的是商一柔,讓她不要再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洛子婕掛掉電話,不經意的笑了笑,呵,他可真是高看她啊。
洛子婕來到溫泉旁的時候,商一柔坐在溫泉旁,她的臉白的像雪,一直都在咳嗽,看到洛子婕來到她輕柔的笑道,“子婕, 你來了。”
洛子婕看了一眼四周,全是氤氳的水氣,商一柔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模糊,她淡淡的笑道:“商小姐,你好。”這樣的態度,反倒顯得洛子婕有些小氣。
商一柔緩慢的走過來,她親暱的拉着洛子婕的手,道:“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叫我一柔就好了。”
洛子婕看向一則的封塵,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閃過一絲詫異,他並不知道,洛子婕跟商一柔早就見過面了。
洛子婕下意識的想要去解釋,還未開口,封塵站起身,拿起一條白色的毛毯,裹在商一柔身上,眼中有些責怪的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你的身體不能見風,天氣這麼冷,還穿這麼少,你的身體承受不了的。”
商一柔臉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她的嘴角扯起一抹淺笑道:“我今天是想來泡溫泉,衣服穿的少,你不要責怪我。”
身後,洛子婕看着眼前這幅溫馨卻刺眼的畫面,嘴邊是一抹苦笑。
她轉身,手指死死的按着心口,壓住心底想要翻涌而上的酸澀。
溫泉分男池女池,中間隔了一座假山,洛子婕圍着白色的浴巾泡在溫泉裡,一直心不在焉的,商一柔也褪去衣物,泡到溫泉裡。
洛子婕一直都很怕見到商一柔,就像是假貨見到正貨一樣,
讓她徹底的懼怕,有商一柔在的地方,永遠沒有她的位置。
商一柔忽然湊近她,輕聲說道,“上一次見面,我跟你說了一些事,今天我把整個故事都全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我先給你看一件東西。”
雪白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臉,掀起自己長長伏在臉頰上美麗的黑髮,一塊燒傷的猙獰疤痕長長的一道貫穿她整個左頰邊,那樣可怕的東西,跟她的另一半臉相對比,洛子婕震驚的捂住了嘴巴!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臉?
商一柔淡淡的笑,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的表情,反而一改平日裡那個柔軟病弱的形象,猛地站了起來,身上的水花濺到洛子婕的臉上,小巧玲瓏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她看向她笑,臉上微微有些猙獰。
“我是孤兒,十二歲那年我父母墜機身亡,那天,來了很多的人,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還有一棟大的嚇人的房子,我一個遠親舅舅撫養了我,可是他只是像得到我父母留下來的那筆遺產,
他帶着我住到了A市,新家在封塵家的隔壁,也是那一年,我認識了封,認識了少謙,還有段逸凡。”
“你知道封塵母親的死因嗎?她是被火燒死的,咳咳,那天正好是封爺爺的過壽,我和舅舅都受到了邀請,我穿着美麗的白色紗裙,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自己,我圍着鏡子足足照了兩分鐘,大火燒起的那一瞬,我看到封塵哭着跪在自己爺爺的面前懇求他派人去滅火救他的母親,可是封爺爺卻只顧着和那羣打扮光鮮的人喝酒,還有封叔叔,他的妻子被火燒死了,給他打電話,他卻連家都不回,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相信只要是親眼目睹到那一場景的人,都會終生難忘,那是所有人一生的夢魔。
封塵的母親被火燒死了,是她自己點燃的,在那終日都見不到陽光的小黑屋裡將自己點燃了,火紅的火花蔓延了整個屋子,十五歲的封塵衝進了火場,那個時候,張欣茹已經完全瘋了,他抓住自己兒子的衣領,想抓住他一起去死,火將整個屋子點燃。張欣茹的整個頭髮都燒焦了,當時沒有任何人去救他,無論是封源生,還是封延。只有那是還只有十二歲商一柔一頭衝進了火場,封塵叫了一聲媽,張欣茹驀地愣住了,似乎被這聲媽給蠱惑了,她一把鬆開了封塵,商一柔忙迅速將封塵推了出去,在她自己正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張欣茹猛地撲了過來,死死掐住了商一柔。
“火真的很大,你知道那種燒爛皮肉的感覺嗎?撕心裂肺的痛,我聽到自己的臉被火燒的那種‘呲呲’的聲音,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可是我不後悔,就算是現在,我依舊不後悔!”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的撞進洛子婕的耳蝸裡,讓她久久都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商一柔以爲自己當時會死去,可封源生卻拿起槍,擊斃了發瘋的張欣茹,將奄奄一息的商一柔救了出來,所有人都看到,張欣茹死的時候,朝着封塵露出一抹笑,像是終於解脫了這噩夢般世界,眼角流出一滴淚,在場的所有人都忘不了那一幕,而這更是封塵永遠的夢魔。
商一柔被緊急送往了醫院,身體大面積燒傷,器官嚴重受到傷害枯竭,生命垂危,就算最後被救了回來,可那場大火,讓她落下來一身的病。
左頰邊那道猙獰的疤痕,是她愛封塵的證據,也是封塵,答應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憑證!
“子婕,我從十二歲就開始愛他,整整愛了他十三年,我爲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你說出了愛他,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那一瞬,她的目光猛如刀,狠狠的刺入洛子婕的眼睛裡,讓她的眼前忽的一片模糊。
腳下一軟,她幾乎是不受任何控制的,瞬間倒了下去。
她不得不承認,這下,她徹底的敗了。
敗在他們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敗在商一柔奮不顧身的撲進火場救出了封塵,敗在他對商一柔的承諾里。
商一柔是何其聰明的女人啊,她用最直白的語言,告訴她:比起她對封塵的付出,她渺小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如果當初沒有商一柔,就沒有現在的封塵,她對封塵的付出,深深的牽絆着彼此的生命,她從未用過任何告誡的話,僅用最直白最簡單的言語,便讓她知道,封塵是她商一柔的!
試問,誰能夠打敗的過去?
如果封塵能夠,那麼他就不會對商一柔那麼在乎,洛子婕浮上水面,似乎上面比下面更加令人窒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跨出溫泉的,整個大腦彷彿都空蕩蕩的,她的步伐有些踉蹌,如果不是扶着水柱,她恐怕又會再一次載到水裡。
如果此刻她照一下鏡子,她一定能夠看到此刻自己的臉白的嚇人,像鬼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