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對面的男人笑得一臉燦爛:“證據夠了麼?”
說着,他已微微伸開雙臂,做出了迎接的姿態。
夏九歌抿了抿脣,再也沒有絲毫懷疑。
畢竟,當初在天牢裡的對話,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而他說的“一見鍾情”,她當初也是一無所知,直到剛剛纔親耳聽到。
心裡就像是被三月的春風吹過一般,蠢蠢欲動的小心思綻開了花苞,她再也忍不住,提起裙子就飛奔過去,重重撞在他懷裡。
傅子恪被她撞得倒退了兩步,才伸手攬住她:“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夏九歌茫然擡頭,不明白他所說的故意指的是什麼。
傅子恪頷首貼近她耳畔,笑意閃閃的眼眸璀璨如星:“故意懷疑我,其實是想騙我說點甜言蜜語給你聽。”
夏九歌頓時無語了,原來事情還可以這樣想。
然而天地良心,當初看到傅子恪表情怪異時,她哪有心思去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光驚嚇就夠受的了。
不過此刻她的內心,完全被劫後餘生的情緒佔據了,所以他的揶揄只是讓她一笑而過。
但傅子恪卻突然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是誰?”
對上夏九歌錯愕的眼神,他故意把臉繃緊了:“我家娘子性情火爆,一言不合便要翻臉,怎麼會是你這個樣子?”
說到最後,他臉上的笑已經繃不住了。
自然,夏九歌心裡的怒火也同樣繃不住了,老實不客氣地一拳頭砸在了他胸口處。
傅子恪眉頭微蹙,沒有說話,但夏九歌已經敏銳地覺察出了不對,立刻就上手去扒他的衣服查看。
傅子恪一邊護住衣領,一邊笑道:“是我胡說,你也不用一言不合就來扒我衣服吧?”
“本姑娘負得起責任。”夏九歌順口答道,手上一點兒也不客氣。
果然,撕開衣襟就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傷口,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周圍的皮肉翻卷起來,看上去十分可怖。
夏九歌頓時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想從身上找點藥出來,但是壓根就沒有。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裡衣撕下一塊,儘可能地把他的傷口包起來。
纔剛把衣服撕成布條來做繃帶,她的手就被傅子恪按住了:“這點小傷不要緊,龍神是不是已經……”
龍神的魂魄寄居在他身上多年,相互之間多少有些感應,而現在他已經感應不到龍神的魂魄了,自然能想到龍神已經不在了。
夏九歌默認了他的猜測,又補充了個新鮮出爐的消息:“不過,現在有繼任的龍神了。”
“嘲風?”傅子恪揚揚眉毛。
一下子就被猜中了,夏九歌頓覺自己剛纔那個關子賣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不由得皺了皺眉:“人家有九個兒子,你要不要一下子就猜中啊!等等,你早就知道嘲風是……”
靠,敢情他早就知道嘲風的身份了,卻沒有告訴她。
想想也是正常的,龍神的魂魄都是他身上的紋身了,他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奇怪了
。
傅子恪挑挑眉,語氣帶了些許凝重:“誰成爲繼任龍神很好猜,但密謀着要奪取龍神之位的是哪一個,就沒那麼容易想了。”
夏九歌愣了一下:“你是說……附身在傅陽身上的,也是龍神九子之一?”
那麼,這豈不是父子相戮同室操戈的節奏了?本以爲只有人間纔有這樣不堪的事情,沒想到放在龍神一家子身上也是如此,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傷又是怎麼來的?”她忍不住發問。
她之前一直在迴避和須彌山有關的事情,但是眼下卻忍不住了,更何況眼前的這一位,可能是世上最瞭解內情的人。
“我們先去找嘲風,路上再長話短說。”
傅子恪攏起衣襟,隨即抓起她的手,走到了雲頂邊緣。
夏九歌指指腳下的浮雲,語氣很不確定:“你該不會是要,從這裡直接跳下去吧?”
好吧,之前着急想去救傅子恪的時候,她也曾這麼想過來着,不過也僅僅是想想而已,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恐怕會死的連骨頭都不知道去哪裡撿。
“相信我。”傅子恪只是簡短地說了這三個字,便讓夏九歌安下心來。
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她點了點頭。
不就是不帶繩子蹦極嘛,反正有他一起來,不管是生是死兩個人總歸會在一處,這還有什麼可怕的?
更何況,她相信傅子恪的實力,他是絕對不會帶她去冒險的。
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在急速墜落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雙腳已經踏上了堅實的地面,夏九歌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站在了之前看到過的湖邊。
而湖的對面,紫色的光弧交錯縱橫,正是九尾妖狐的靈力發出的光芒。
在那張豔紫色織成的巨網中,一條蒼青色的龍正在其中左衝右突,卻始終沒能衝破那張靈力織成的網,不過看上去倒也沒受什麼傷。
“嘲風……”夏九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衝過去幫忙。
畢竟,這傢伙是因爲自己才被龍神給坑了的,而且這會兒,他肯定還以爲自己掛了呢。
但傅子恪卻及時拉住了她,低聲道:“再等等。”
“等什麼?”夏九歌下意識地反問,再看一眼對岸的情形,便立刻明白過來了,“對了,他還沒現身。”
這個“他”,顯然指的是傅陽。
夏九歌纔不相信,這傢伙會捨得離開須彌山,肯定是和之前一樣,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偷看,說不準……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並動用了靈力探查,確定目力可及的範圍內並沒有藏着這個傢伙時,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想到傅子恪身上的新傷,她的目光頓時一緊:“那個王八蛋之前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畢竟,昏迷前她曾看到傅陽走向傅子恪,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知道,但傅子恪身上的傷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只是,他當時明明偷襲的是身後,也沒有用兵器,爲什麼受傷的反而會是胸口
?
“別怕,我只不過是……動作稍微慢了一點。”傅子恪微微一笑。
趁着隔岸觀戰的空閒,聽完傅子恪受傷的來龍去脈後,夏九歌握了握拳頭,礙於他身上還帶着傷,纔沒有又一拳捶上去。
靠,這傢伙之前竟然是假裝休克。
傅陽的那一掌確實下了黑手,但因爲是在水中,所以借力卸力之後,並沒有受什麼重傷。
只不過,他還是假裝自己被那一掌拍死了,就那麼靜靜地躺着,一直躺到了傅陽靠近,然後他才突然睜開眼睛,狠狠將承影刺進對方的身體。
而他也被傅陽受傷後的反擊傷到了胸口,好在是皮肉傷,並沒有波及要害。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夏九歌卻能想象得出當時的兇險。
倘若傅陽沒有被騙過,倘若傅陽的動作再快準狠一點,那麼這個傷口就不僅僅是皮肉外傷那麼簡單了,而是會……毫不客氣地貫穿他的胸膛。
雖然眼下他安然無恙,但夏九歌心裡還是忍不住涼了一涼。
發覺了她的緊張,傅子恪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迅速轉移了話題:“想不想知道,當年龍神把所有兒子都封印的原因?”
若是在平時,這樣的大八卦自然會讓夏九歌興趣滿滿。
然而現在,她滿心都沉浸在差點失去傅子恪的後怕之中,只是憑着本能搖了搖頭,雙手用力抓緊了他的衣袖,手指關節都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了。
“下次再也不許騙我了。”她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來,聲音乾澀凝滯。
放在她發間的手微微一滯,隨即順勢滑下去攬住了她的肩膀,傅子恪用力把她擁入懷中:“好,我發誓,再也不騙你。”
得到了他鄭重的保證後,夏九歌才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去聽那個大八卦。
原來在許多年前,就有人覬覦龍神的力量,爲此不惜和妖獸之王串通,私自打開了須彌山的結界,讓無數妖獸打上了須彌山。
有能力打開那結界的,除了龍神之外,就只有他的九個兒子。
當時無數妖獸攻上須彌山,卻在龍神強悍的戰鬥力面前都敗下陣來。
現在想想,妖狐應該也是其中的一員吧,只不過僥倖倖存下來了,所以纔會在薛遇提到須彌山的時候,面色驟變。
在平定了這樣的亂子後,龍神也受了重傷,神魂即將分離。
既然沒有時間去查到底是哪個兒子那裡出了亂子,龍神便簡單粗暴地把所有兒子的魂魄都從真身中剝離出來,然後將魂魄和身軀分別封印鎮壓,倒是一勞永逸。
做完這一切後,龍神才放任自己的魂魄出竅,投身於供奉龍神已久的海疆鮫人一族,等待時機找個合適的軀殼休養生息。
“原來如此……”夏九歌喃喃道,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嘲風身爲堂堂龍神三子,卻被封印在山河社稷圖中了。
而傅子恪之前說的那個重要問題,也跟着擺上了檯面。
那麼,除去已經成爲龍神的嘲風,剩下的八個之中,到底哪個纔是做下了這種混蛋事的傢伙?
八選一……貌似不怎麼好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