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通王爺相聚呀?”城外小樹林中,青兒看着走遠的馬車,心中同樣不捨。
淡心目不轉睛的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只道了一句:“時機到了,自然就相聚了。”說完,捏着袖中蘇顥留下的東西,回到馬車之上,“走吧,城內還有人等着我們呢。”
青兒不解,“誰?”
疑惑的話纔出口,淡心卻笑出了聲,“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帶着滿腔疑惑進了京州,剛在客棧外停下馬車,便見不遠處一熟悉身影佇立在陽光之下,似乎已經許久,和周遭的店鋪幾乎已經融爲了一體。
“原來是侯爺……”青兒低呼一聲,“郡主你可真是神機妙算,你怎麼知道侯爺會出現在這裡呀?”她們都隱藏了這麼久,要是侯爺能找到她們,早就來求郡主原諒了。
可若是這麼久都沒找到她們,郡主又是怎麼知道侯爺正好在今日會找到呢?
青兒搖搖頭,算了,就她這腦袋瓜子當真想不明白,要是琴兒在就好了……想起琴兒,青兒又偷偷看了慕裴一眼,只見他現在滿臉胡茬,眼周的黑眼圈老遠便能瞧得見,原本精神抖擻的一個人,怎麼就消沉到了如此地步呢?
看來琴兒在慕府的日子也沒有多好過,否則侯爺也不是這幅模樣了。
四目相對,慕裴極力想在淡心的明媚眼眸中找到一點點久別重逢的喜悅,可惜,淡心眼中一片死寂,仿若一潭死水般毫無漣漪。
“青兒,你先上樓,我和安定候說幾句話。裡面請吧,你堂堂安定候,何必站在大街上讓人看笑話。”良久之後,慕裴只聽見淡心如此道。
心中頓時一疼,明白淡心真的不會原諒他了,否則,稱呼不會變得如此生疏。
終於找到淡心,可慕裴心中卻說不出是喜是悲,高興她無性命之憂,悲哀自己終於得到了答案。
“淡心……”
慕裴纔開口,淡心便打斷了他的話,“侯爺,我想我們的關係沒有這麼親密,還是請侯爺尊稱一聲郡主吧。”說完垂眸,“聽說侯爺關了所有產業,恕我直言,是因爲我嗎?”
“當然。”慕裴毫不猶豫的點頭,“蘇卿陽他那麼對待你我,這是他的報應,我不會收手的,我要他身敗名裂。”
“可你有沒有想過,國家國家,先有國後有家。若因爲你如此行爲,齊國滅了,你慕家還能在世上立足嗎?”淡心不知道他現在爲什麼變得如此瘋狂,初遇時,那個彬彬有禮舉止優雅的慕家侯爺呢?去哪裡了。
慕裴不屑冷笑,“只要能毀了他,哪怕搭上我自己又如何?”說着,伸手覆上淡心放在桌上的手,“淡心,上次的事是蘇卿陽有意陷害,我都調查清楚了,你,你原諒我好嗎?”
“不好。”淡心冷冷的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腿上,“事情調查清楚了又如何,我問你,事實能夠因此抹去嗎,琴兒的清白能夠回來嗎?”淡心搖頭,“不能,所以我勸侯爺還是忘了我,以後好好跟琴兒生活吧。”
“可是我不愛她……”慕裴目光哀求的看着淡心,哽咽道:“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高貴如他,就連帝王都要禮讓三分,何時如此低聲下氣過。可是爲了淡心,他什麼都能豁得出來,哪怕是搭上整個慕家也毫不在乎。面子什麼的,他早已拋之九霄雲外。
“人生不是隻有愛情的,還有責任。愛情可以放棄,責任卻始終壓在你肩頭,我是你的愛情,琴兒便是你的責任。”淡心見他如此模樣,言語也稍微緩和,“琴兒是個好姑娘,回去吧,別辜負了她,也別再爲了我,和皇上抗衡了。就算你慕家再家大業大,始終還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對不對?”慕裴聞言眼前一亮,似抓到了最後一點希望。
淡心一雙清瑩眼眸寫滿了嘲諷,既然不能好言相勸,那她便只能徹底傷了他的心。“你以爲你是何人,我還未過門你便勾搭我身邊的侍婢,若是日後嫁入慕府,當真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呢。那樣的泥潭,除了琴兒那個傻丫頭,誰還會入那個泥潭?”
慕裴聞言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目瞪口呆的看着淡心,“你,你說什麼?”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說你就是個爛人,勾搭我身邊的侍婢,我說慕家就是個泥潭,我根本看不上眼,你還像一條狗一樣苦苦哀求,不覺得掉價嗎?”淡心一口氣說完,赤目狠狠瞪着慕裴,“所以現在,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的咆哮讓慕裴驚呆,絕美的容顏也因爲一臉的怒意而有所扭曲。
失魂落魄的點點頭,“原來在你心中我慕裴是一條狗,我慕家是一泥潭,好,我成全你,我這就走。”說完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客棧外走去。
“對不起……”直到慕裴走遠消失在街角,淡心臉龐上才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抹掉眼淚,低聲道:“出來吧。”
青兒進了客棧之後便躲在櫃檯下面沒上樓回房間,本來只是想着出事能夠方便保護郡主,沒想到卻誤打誤撞聽見兩人的對話,更尷尬的是,郡主竟然知道自己沒上樓。
從櫃檯下鑽出來,青兒看着淡心帶着淚花的睫毛,“郡主,何必這樣傷侯爺的心呢,我相信就算他犯了錯誤,也不是存心的,難道真的不能再給一個機會嗎?”
“我給他機會了,琴兒怎麼辦?”淡心只問了一句,便讓青兒啞口無言。
深呼吸,平復之後淡心輕聲道:“你去追上他,問清楚小寶兒現在所在何處。”
“接回小寶兒,我們就出發去隱都嗎?”青兒問道。
“對,我要去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地方。”淡心點頭,不管是在衛國還是齊國她都受制於人,這讓她清楚的知道,除了自己的地盤自己能做主之外,其他的都是子虛烏有。
御書房
侍衛匆忙來報:“皇上,原來郡主沒失蹤,今天安定候去見郡主了。”幸好蘇卿陽沒有懷疑蘇顥的死,只派人去跟蹤了慕裴,但也因此知道淡心的下落。
蘇卿陽自三日前蘇顥離世之後,短短几天之內想清楚了許多,不管從前他做錯了多少事,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彌補,一定能夠得到原諒的。
得知淡心的下落後,蘇卿陽便萌生了去求淡心原諒的想法,但又礙於面子,拖拖拉拉直到九月底了,聽說慕裴要迎娶琴兒,才慌慌張張的去了淡心下榻的客棧。
開店的老兩口自從得知住在客棧中的某位客人,竟然是當朝郡主,嚇得直接下跪,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會有什麼招呼不周。
現在,又得知天子駕到,更是嚇出一身冷汗,“郡主,我們老兩口經不住這樣的驚嚇,廟小裝不下您,您可否,可否……”後面的話老夫妻怎麼都說不出口,擔心自己的話會惹得這位郡主不開心,腦袋便沒了。
“爲難你們了,我這就搬出去。”知道老兩口的顧慮,一開始淡心選擇在這裡住下,完全是因爲這裡環境清幽無人打擾。
可是現在,慕裴知道了她的下落,蘇卿陽也順藤摸瓜摸上來,看來這裡實在不宜繼續住下去。否則因爲自己給老兩口增加了負擔,那就不好了,結清了房錢之後,迅速收拾好包袱離開客棧。
蘇卿陽的鸞轎抵達之時,正好看見往外走的淡心和青兒,還以爲她們是故意對自己避而不見,一個翻身從鸞轎上跳下來,“淡心,我有話和你說。”
淡心清楚的聽到,蘇卿陽沒有自稱朕,剎那間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剛剛回到齊國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是她的卿陽哥哥,她還是他的堂妹。可惜時光一去不復還,很多事情都已經回不去了。
“皇上如此興師動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問罪的呢。”淡心冷嘲熱諷道:“可是我卻不知道,我做錯了何事。”
見淡心如此不待見自己,蘇卿陽卻沒有半點憤怒,只是更加覺得之前是自己做錯了事,否則淡心也不會如此態度對待她。想起當初,小昕墜下山崖的那段時間,淡心也從未間斷過尋找。
對他,更是當親生哥哥看待,可是再看看自己,都對她做了些什麼呀!
良久,蘇卿陽垂眸道,“淡心,我知道我是做了一些錯事,但我現在就是來請求原諒的。皇叔已經故去,父皇和母后又遠遊他鄉,現在身邊至親便只剩你一人,你若是不能原諒我,那我,我當真只剩下自己了……”
蘇卿陽越說聲音越小,因爲他心中其實已經清楚,淡心不可能原諒自己。畢竟,他毀的是她一生的幸福。
“你有臉求我原諒,我也沒臉原諒你。聽說慕裴已經決定迎娶琴兒了,你的心願達到了,現在是來看我笑話嗎?”淡心冰冷着聲音道。
蘇卿陽聞言猛地搖頭,“我的心願是皇叔安好你得到幸福,可是這一切都被我毀了,皇叔也因此病逝,都是我的錯。”蘇卿陽擡眸,看見淡心目光中的決然與寒心,更加愧疚了,“我,我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擔心慕裴和你成婚之後會站在你那邊對我不利。可是現在想想,你我本就是親人,何談什麼陣營呢?”
蘇卿陽的悔悟淡心不是不動容,可是動容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只能狠下心來,“我說過了,我不可能原諒你,你也別在我面前扮可憐了。”
言畢,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小昕昨日來看我時託我轉交的,現在給你,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