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王府的東邊院子,左闌瑛等了半晌沒有等到自己人的回話,正心急着想要娶毓秀那邊看一眼。只是剛踏出房門,便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誰敢打我?”風怒的擡起眸子,卻見來人竟然是當今太子妃方楚楚。
左闌瑛一愣,這麼大的雨方楚楚來王府做什麼,當初自己的婚事便是這位太子妃一手促成,本以爲她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可是今天一看,似乎不盡然。
裝委屈有時候也是一種本事,左闌瑛一雙鳳眸的眸子在看清來人後,竟在短短几秒中流下了眼淚。“妾身惶恐,不知做錯了何事惹得太子妃如此動怒,若傷了太子妃的身子,妾身真是罪過。”
方楚楚聞言冷笑,不願再和她多繞圈子,“那位陳御醫我已經讓他自行進宮請罪了,至於風王妃你,你說我該如何處置呢?”
左闌瑛一聽同夥被抓,雙腿發軟,老陳本就是個貪財重利的小人,最是膽小如鼠,恐怕不等逼供便會自己招了。“太子妃救我,我不想死,我……我只是想教訓一下毓秀。”
敗露之後,左闌瑛放下身段,匍匐在方楚楚的腳下。只是,那未曾彎下的頭還是說明了心中的不服。
“救你?”方楚楚笑了,挺直背脊,垂眸俯視跪在自己腳邊的左闌瑛,“風王妃何必如此屈尊降貴,連高貴的頭顱都不曾低下,我怎會相信你是真的知錯向我求救呢?”
方楚楚說着,有些不耐煩道:“既然如此,隨我進宮見父皇吧,你可知道,謀害皇室血脈是殺頭之罪。不過我想,父皇念在你父親是左相,一國棟樑的份上,該會對你仁慈一些的。”
“父親?”左闌瑛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主,三兩句話便聽出了方楚楚話中之意,屏退衆人後,才跪着爬到方楚楚腳下,“如果是妾身的父親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妾身替父皇向您賠罪。”
“我可不敢受,你父親是當朝左相,與右相掌管朝中大小事務。是本宮的人不中用,惹左相不開心了,該是本宮賠罪纔是。”
方楚楚也是最近才知道,左相看夜臨風與左闌瑛夫妻恩愛,以爲可以拋棄她這個當初牽線搭橋之人。竟在背後穿小鞋,暗中提點嘉和帝,燕寧是太子妃的人而非太子的人,嘉和帝一怒之下,將燕寧連貶三級,從六品官員一下子變成了九品芝麻官,還調出了吏部,只分派到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禮部去了。
“父親年邁無知,還請太子妃直言,妾身這就回孃家與父親說說,明日定當登門謝罪。”左闌瑛甚至自己現在的身家性命都在方楚楚手中,那位陳御醫八成不是什麼進宮請罪了,而是被方楚楚控制了。
這件事說小也小,畢竟毓秀的孩子保住了。可若是方楚楚從中作梗,左闌瑛清楚自己一家得罪不起方楚楚,更得罪不起她身後的太子殿下,還有齊國。
方楚楚嘆氣道:“你也是個聰明人,大家合作得好好的,何必非要拆臺呢?你以爲夜臨風當真喜歡你?他也是看在你父親左相的面子上,才每日與你演着恩愛這齣戲。若你父親倒了,你該知道你的下場,或許比毓秀還不如,至少人家是個公主,你說是吧?”
既然話已經挑開了,那就要說透說明白,方楚楚今日來不僅是要爲毓秀討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讓左相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可以說背叛就背叛的主。
左闌瑛急忙點頭,“妾身知道了,這就回孃家,讓父親即可登門道歉。”
“不着急,這下雨天呀,地滑,風王妃可千萬不要像毓秀一樣大意滑倒纔是。什麼道歉也不必了,你聽好了,我只給左相三日時間,若燕寧不能官復原職,陳御醫可就真的去負荊請罪了。”
“是,妾身明白,一定讓父親按照太子妃您的意思辦事。”左闌瑛額頭不斷的冒着冷汗,終於明白爲何父親叫她小心太子妃,終於明白毓秀一國公主爲什麼鬥不過她一個郡主了……
有些人,她心不狠,可是在經歷過無數的事情之後,她就算不狠也會在他人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心狠手辣以在亂世中保全自己。
臨走前,方楚楚看着誠惶誠恐的左闌瑛,絕美的容顏上緩緩露出一絲笑意,“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人。”
左闌瑛看着她絕美的笑容,心頭一震,雖然她不會吃人,可是她卻覺得她比吃人的老虎還要可怕。兩相比較,其中一方在生出恐懼的那一刻,便已經分出高低。
翌日一大早,左相當真登門拜訪,等倚蘭知道時,他已經在大廳中等待了近一個時辰了。不知他是明白自己理虧,還是真的尊敬方楚楚,竟沒請人去通傳,只靜靜的坐着等待。
“左相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請太子妃出來。”倚蘭也看不慣左相過河拆橋的小人之舉,冷冷的道了一聲,便去請方楚楚了。
一整個早上,方楚楚都埋頭於羣書之中,既然毓秀答應給她那塊富庶之地,她當然不能浪費。只不顧想要治理好一方之城,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所以方楚楚現在需要看書,看很多很多的書,總結前人的經驗,爲自己所用。
“太子妃,左相來了。”倚蘭見方楚楚沉浸在書海中不能自拔,等了好半晌,見她眉頭微皺似有解不開的疑惑時,才趁機開口道。
正好自己思緒不通需要換換心情,方楚楚將一株風乾的梅花輕輕放入自己看到的那一頁,合上書本,起身,“左相一人來的?”
倚蘭點頭,“來了一個時辰多了,下面的人也真不懂事,居然都不給一杯茶。”說到不懂事的時候,倚蘭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來。
“你個鬼丫頭,就你鬼點子多。”方楚楚知道,太子府中的下人教養有素,來了客人不可能不上茶水,唯一的解釋便是倚蘭故意爲之。
“誰讓他不守承諾。”倚蘭吐吐舌,“太子妃,一會兒真的要原諒他嗎?”
這個問題倒是真的將方楚楚問住了,原諒,她的性子不允許;不原諒,一時半會兒她在朝中還真找不到比左相能有力的說話人了。輕嘆一聲,“走一步算一步吧。”
幾日功夫不見,左相對方楚楚的認識更爲深刻,本想着她一介婦道人家再厲害也不能翻天,沒想到她勾勾手指便能讓自己的女兒之命。那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從小寵到大的,如何割捨她的性命?
權衡之下,左相只能腆着老臉親自登門,以消方楚楚心頭怒火。
“你們糊塗,怎麼能不給左相上茶呢,仔細我回頭收拾你們。”進了大廳,方楚楚看着左相干巴巴的坐在那裡,雙眸一瞪,立即有識趣的侍婢去奉茶了。
在官場縱橫這麼多年,左相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方楚楚給自己的下馬威,連忙擺手,“老臣不渴,今日來也不是爲了喝茶。”說完,看了看大廳中只有寥寥幾人,索性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了。
“老臣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還請太子妃高擡貴手,饒了小女一命。”
這幾日朝方楚楚下跪的人實在太多,聽着那一聲比一聲響亮的下跪聲,他們不疼方楚楚都替他們疼。嘆息一聲,示意邊上的倚蘭將左相攙扶起來,“左相這是何必呢,有話我們好好說,您是朝中肱骨大臣,若是對我下跪,傳出去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說我閒話了。”
左相慚愧的埋下頭,今日有關方楚楚的傳言都是從自己這裡傳出的,是他告訴嘉和帝要小心燕寧,說燕寧是太子妃的人;是他警告女兒,要提防方楚楚,她城府極深。一切都是他傳出去的,可當時他沒想到自己會栽在方楚楚的手中呀。
見左相悔恨不已的模樣,方楚楚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摺扇,“這扇子是好,握在手中冰清透亮,可惜了,現在是初春,乍暖還寒,當真是用不上它。丟棄了也罷。”說着,方楚楚當真就將那上好的白玉摺扇往大廳中一丟。
不管再好的白玉,碰到那結實的地面都只有一條路——碎。
好好的一把扇子頓時就粉身碎骨了,左相看在眼裡,猶如自己被摔碎了一般。再次撲通一聲跪下,“老臣知錯,以後對太子和太子妃再不敢有二心了。”
“可惜我已經用不上你了,就像這碎了的扇子,就算復原,也不還是有裂痕嗎?”方楚楚抿了一口杯中之茶,“我們再無合作的可能,不過希望左相看在風王妃的份上,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左相聞言連忙點頭,“是是是,老臣知道了。”
“送客。”方楚楚冷了眸子,毫無感情的下了逐客令。
左相被請出了太子府,佝僂着身子站在府外,今晨一大早連早膳都來不及用便趕到太子府,一個早晨更是沒喝上一口熱茶。又被方楚楚羞辱了這麼一番,現在恨不得將整張老臉找個地方藏起來。
“叫你貪心!”回到府上,左相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中,結結實實的給了自己好幾個耳光,直扇到左右臉頰高高腫起,才停下了動作。
太子府,左相走後,方楚楚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分析局勢。方纔說用不上左相之話其實也是氣話,氣不過左相背叛自己。可現在事情完了,方楚楚才發現,除了左相在朝廷中能幫自己說上話之外,她竟找不到一個可以爲自己所用的人了。
要用人,務必要許人好處,而現在,她除了銀子根本沒有可給別人的東西。但是,從嘉和帝那裡坑來的一百萬兩,現在她有了別的用途,既不能用銀子,又沒其他可給的,這下可怎麼辦是好?
“太子妃,你知道嗎,府中老管家的侄女,和伙房的一個小夥子好上了。”倚蘭高高興興的從外面進來,沒看清方楚楚的臉色便開心道:“這下府中可有喜事了,那個小夥夫現在也當上了正經的小管事,連升好幾級呢。”
“聯姻?”方楚楚忽的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