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盤旋曲折的木梯,淡心率先到達了六樓,一腳踢開了蘇絡所在的雅間房門。
“誰?”雅間中的打手震驚回頭,卻見一絕色女子站在門外,“這裡不是賭錢的地方,要賭錢下樓去。”
淡心冷笑一聲,看着房中半死不活的男子,負手走到蘇絡跟前,挑眉喚道:“皇伯父這是在做什麼,濫用私刑嗎?”
蘇絡擡眸看着淡心,但笑不語,“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當然是有事了。”淡心拿起案桌上的色子把玩着,“今日前來,就是想讓我爹和卿陽哥哥看清楚,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或者說,你到底是不是蘇絡。”
說完擡手鼓掌,門外的蘇顥和蘇卿陽一臉震驚的走進雅間。
“爹,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沒見過死人,可蘇卿陽看到雅間中被活活打死的男子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長眉微挑,“這是你做的嗎?”
蘇絡眼神一閃,臉色慘白的看着蘇卿陽,“卿陽,你聽爹爹解釋。”
“你要解釋什麼,解釋你不是蘇絡,真正的蘇絡在皇宮?還是解釋你本名千面,其實就是蘇絡的手下,上次假扮沈千想要帶走沈家小妹的人也是你?”淡心打斷蘇絡的話,揮揮手立即有黑衣鐵甲出現將蘇絡反手扣押。
“淡心!”蘇卿陽有些驚慌的看着淡心,“事情還沒弄清楚,等確認了再綁也不遲?”
“我現在就給你看看,他到底是誰。”淡心信心十足,因爲黑衣鐵甲告訴過她,真正的蘇絡還在神仙殿沒有出去過,所以她堅信,眼前這個蘇絡一定是假的。
上前走到蘇絡身邊,伸手準備撕下他臉上的*。
“恩?”可是片刻過後,淡心的臉色卻漸漸沉重起來,伸手在蘇絡耳根後摸了一遍又一遍,“爲何找不到?”
“找不到*是嗎?”淡心站在蘇絡面前,蘇絡陰冷一笑,絲毫不擔心會被蘇顥和蘇卿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因爲我是真的,那個黑衣鐵甲纔是假的。”
淡心聞言渾身一顫,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蘇顥一把扶住淡心,“怎樣?”
淡心臉色蒼白的看着眼前的蘇絡,知道自己是上了他的當,也知道自己在短時間之內絕不可能拆穿他的陰謀了。想到這裡,淡心竟意外笑了,上前抓住蘇絡的手臂,“皇伯父,這場戲也演好了,該跟爹爹和卿陽哥哥解釋清楚了,是不是?”
蘇顥和蘇卿陽一頭霧水,“演戲,什麼意思?”
“就是見爹爹和卿陽哥哥以爲我們關係不好,所以特地演了這樣一齣戲,來證明我和皇伯父之間的關係很好。”淡心緊緊的捏着蘇絡的手臂,咬牙道:“皇伯父您說對嗎?”
蘇絡深深的看了淡心一眼,“是,我們只是在演一場戲,好讓你們放心罷了。”
“真的?”蘇顥和蘇卿陽明顯都不相信,但是見兩人口徑一致,也只好相信這真的只是兩人演的一齣戲罷了。
“爹爹,卿陽哥哥,戲也看好了,我先讓黑衣鐵甲護送你們回宮。我還有些話要同皇伯父說,晚點我們再一起回去。”
“你們還要說什麼?”蘇卿陽有些擔憂,他不是傻子,今天這明顯就不是一齣戲。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淡心和自己的爹知道,而現在表面看來,爹是處於下風的。
淡心眼眸一沉,“卿陽哥哥,你不相信我?”
蘇卿陽鳳眸大睜看着淡心,四目相對,一個是不掩的遲疑,一個是滿滿的受傷。
“卿陽,聽話,和你皇叔先回宮。我和淡心關於賭場的事情還有些事情要商量,等會兒回宮一家人一起用晚膳。”蘇絡見狀心中樂開了花,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道。
聽見蘇絡這麼說,蘇卿陽才咬牙道:“好,那我和皇叔先回宮,等你們一起回來!”言語之間,特意加重了你們一起這幾個字。
等到兩人一走,蘇絡便笑了,“何必呢,早說你不是我的對手,你偏生就是固執,不撞南牆不回頭。現在好了,卿陽懷疑你,連你爹爹現在估計心中對你也頗爲不滿吧。”
淡心袖中雙拳漸漸緊握,垂眸道:“沒關係,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會防着你一日,直到我死爲止。因爲,你根本不是真的蘇絡。”
“不,你錯了。”蘇絡搖搖頭,一本正經的看着淡心,“我是蘇絡,如假包換。”
淡心冷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蘇絡聳聳肩,“不管你信不信,現在你都別無選擇。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在動搖,我唯一的條件只有一個。”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條件?”淡心聞言眉頭更加緊蹙,當真沒見過這麼沒皮沒臉的人。
“我當然有資格,我可是你爹爹的親哥哥,蘇卿陽的爹!我若是出了什麼事,你說這兩人會將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呢?”蘇絡翹着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斜眸看着淡心,“日後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你該知道以我的手段,讓你身邊的人生不如死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
“你!”淡心氣得渾身哆嗦。
第一賭坊外面,倚蘭在大門外等了許久,卻只看到了蘇顥和蘇卿陽下樓的身影。“湘南王,女皇她人呢。”
蘇顥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淡心的人,一想到今日的事情她極有可能參與其中,他便沒什麼好臉色。“姑娘,你叫倚蘭對吧?”
倚蘭怔怔的點頭,“是奴婢沒錯。”
“蘇絡,蘇卿陽,我,淡心,我們是一家人。有些事是我們自己的家事,還請姑娘不要插手了好吧?”蘇顥已經說的很客氣了,若不是骨子裡的涵養,八成他會直接讓倚蘭滾出齊國。
一個衛國人來插手他們齊國的事,叫怎麼回事呀?
蘇卿陽卻沒這麼好的脾氣,從倚蘭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狠狠撞了她一下。
倚蘭一頭霧水的看着不對勁的兩人,“難道樓上出了什麼問題?”匆忙跑上樓,卻在三樓的樓梯口遇見了樓上下來的淡心。見她臉色慘白氣色極差,倚蘭不由問道:“怎麼了女皇,出什麼事情了?”
“我真的不是他的對手。”淡心輕嘆一聲,魂不守舍的越過倚蘭走下木梯。
先是蘇顥和蘇卿陽,現在淡心又這麼奇怪,不用想倚蘭也知道這其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可就她這腦子,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倚蘭。”楊榮一直待在第一賭坊沒有出去,就是爲了等倚蘭一起回驛站。可是等了好半晌不見她下樓,楊榮只得找上來,卻見她獨自一人傻傻的站在樓梯上。
“上上下下的人這麼多,萬一撞到你該怎麼辦?”連忙將倚蘭拉到一旁的角落之中,“事情進展得怎樣,有沒有揭開假蘇絡的真面目?
倚蘭搖頭,“應該是沒有,湘南王和蘇卿陽出去的時候都面帶不悅,女皇也是一臉魂不守舍的模樣,想必是出事了。”
“女皇沒說什麼?”楊榮蹙眉。
“沒有。”倚蘭撇撇嘴,“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心煩,要不你帶我吃好吃的去吧。”
知道倚蘭口中所謂的好吃的是什麼,楊榮伸出一根手指。“不可以,沒商量。”
回宮之後,淡心拋下手頭所有事情,守在公主殿照看寶兒整整一夜。直到翌日早朝,才頂着兩個黑眼圈出現在了百官面前。
“皇上,臣有事啓奏。”
淡心閉着眼,“說。”
“據悉,前段年關期間,各大賭坊張揚得很。以第一賭坊帶頭,幾乎所有賭坊都在暗地裡坐着不法勾當,鬧出的人命也是不少,還請女皇從重處罰這些惡棍滿盈之人。”
“噢,處罰?”淡心緩緩睜開雙眸,看着上奏的大臣。又是一位三朝元老,又是蘇絡的人,他此舉何爲?想要試探自己,是否真的妥協了嗎?
想起昨日蘇絡的話,淡心嘆息,“此事先不着急吧,現在重中之重是收服衛國和燕國,最近燕國頻頻來犯,衆卿可有什麼提議?”
“難道賭坊的事情就這樣放着不管?”
淡心咬牙,“不是不管,是稍後再管。”
大臣聞言低頭,嘴角微揚,“臣明白了。”
“她倒是聰明,這樣一說既讓我無話可說,又不至於讓百姓覺得她是刻意包庇。”蘇絡從大臣口中得知淡心的回覆後,滿意的點點頭,“還算她有幾分小聰明。”
“齊皇。”大臣喚道,“在我們這些老臣的眼中,您始終都是我們獨一無二的皇,既然您現在回來了,爲何不自己做這個皇上?女人畢竟優柔寡斷,上不了檯面。”
“非也。”蘇絡打斷大臣的話,手中的剪刀卻沒停歇,一邊修理着盆中的花花草草,一邊道:“有時候並不定要人前那個人才最風光,像現在,這花開得這麼漂亮,命運不一樣掌握在我手中?”
說完咔擦一聲,將開得正好的花兒一刀剪下。
大臣看着落在地上的鮮豔花朵,瞭然的點點頭,“臣明白了。”
然而等到大臣離去後,蘇絡卻撿起地上的花朵,將其用水養在了花瓶之中。“明白?你們什麼都不明白。”
御書房,淡心想起昨日蘇絡的話,沉思許久,“來人,宣楊榮進宮。”
驛站,倚蘭睡得迷迷糊糊卻聽見宮中來人召喚楊榮進宮面聖,也沒多想,點頭,“去吧,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好吃的。”說完就揮揮手,“去吧,我睡覺等你回來。”
“等我。”楊榮低頭在倚蘭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昨晚把她折騰壞了,今天讓她好生歇歇也是應該的。
楊榮完全沒想到,這一面,竟是他見倚蘭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