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蘭和霓裳走到淡心身邊,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女皇何必如此感動,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可是你們家中的孩子怎麼辦?”淡心蹙眉,特別是倚蘭的孩子,才一歲不到,怎麼離得開孃親。“有夫君照顧,不會有事的。”倚蘭深知淡心的擔憂,側目看了一眼楊榮,眼眸溫柔。
淡心看着倚蘭的眼神,“從前只會舞刀弄槍的倚蘭,現在竟也學會了害羞。”說完揚脣一笑,“可我還是不放心,這樣吧,霓裳陪我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也想陪您去。”倚蘭蹙眉,拉着淡心的衣袖,“帶我去吧,從懷孕到現在孩子快一歲了,我一直都呆在家裡,快悶死我了。”
淡心搖頭,拍拍倚蘭的手背,“你的孩子太小了離不開孃親,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一起前往。”
夜凌旭嘴角抽搐,“我纔不希望再有下次。”
一旁的楊榮和燕墨聽了,皆是哈哈大笑。
“好,那就霓裳隨你一同前去,這樣朕也好放心些。”夜凌旭其實是不想淡心去的,可是這是她的夢,他怎麼忍心將她的夢橫刀斬斷?
用過午膳之後,夜凌旭親自將淡心送到了宮門口,“朕爲你準備了侍衛千人,宮女百人,御醫十人,以供你路上需要。”
淡心汗顏,“不必這麼多侍衛宮女吧,我就帶那十名御醫,再帶上我的黑衣鐵甲就好。你要相信他們,他們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呀。”
“女皇陛下,您就別爲難皇上了,這可不是皇上的主意。”燕墨忍不住爲夜凌旭打抱不平,今日早朝上的事情,淡心不知道他們作爲臣子的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淡心傻眼,“這不是夜凌旭的主意,那是誰的?”
“女皇,您看這馬車好生氣派呀。”淡心一臉疑惑,一旁的霓裳卻開口高呼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馬車。”
淡心順着霓裳的視線望去,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敲打着晶瑩的漢白玉,金色陽光中,地上悠悠掠過一輛線條雅緻的馬車倒影。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這般華麗、飛馳的車中的景象。
“這也太……”淡心幾乎是傻眼,哭笑不得:“我是去辦事,不是去遊山玩水。”
“您現在懷有身孕的確馬虎不得。”霓裳早已知曉其中內情,將淡心攙扶着上了馬車,“走吧,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
上了馬車,淡心忽然又探頭看向外面的夜凌旭,“你放心,我一定會好生照顧我們的孩子。”
夜凌旭凝神望着她,“我相信你。”
“駕!”馬車緩緩行駛遠去,燕墨和楊榮看着一臉擔憂的夜凌旭,“女皇一定會沒事的,否則您今日在朝堂上的話,豈不是……”
“朝堂上的事情,不準告訴淡心。”夜凌旭沉聲道。
幽州城外,一纖細身影站在城外山坡上等了許久,焦急不安的揉搓着手心,“你確定不會傷到淡心分毫?”
邊上的男子嘴角微勾,“當然不會。”說完將東西塞到巧姿手中,“好好利用,這是你能攀上夜凌旭唯一的機會。”
“我是真心喜歡他!”巧姿怒聲反駁道。
“不說了,馬車來了,我先走一步,你見機行事。”男子聽見遠處傳來的車鈴,一個閃身消失在了身後的樹林之中。
幽遠的車鈴隨着縹緲的風聲傳來,不過剎那,一輛繁貴富麗的馬車便踏風而至。從馬車中飄出的縷縷輕煙像輕雲般矇住巧姿的眼睛。薰風將絲綢所織的精美簾子掀起,露出一角的遐想與誘惑。但見那掀起的一角中,一抹雪白若隱若現。隨即,一雙纖纖玉手撩開了簾子,像是揭開了迷人幽雅而迷惘的面紗。那雙手,指尖微翹,修長如蔥,指甲粉潤如玉,膚色如雪。
“巧姿?”淡心見馬車忽然停下,掀開簾子一看,前面站的居然是巧姿。
巧姿咽咽口水,一步步走近馬車,“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可您現在肚子裡面懷的是衛皇的骨肉,我喜歡他,我想替他照顧你。”巧姿眼眸堅定說出這番話,着實嚇了淡心一跳。
就在淡心猶豫之時,霓裳卻從馬車中走出,看着一臉堅毅的巧姿,“這麼愛皇上?好,那你就跟着吧。”說完將淡心拉回馬車之中,放下車簾,幽幽傳出一句:“去跟後面的宮女一道。”
“好。”巧姿微楞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遵從了。
“霓裳,爲什麼要讓我留下她?”淡心不喜巧姿,這次去辦的是正事,更不想帶着她分神。可霓裳卻道:“難道將她放在幽州,皇上身邊,你能放心?”
“我……”淡心傻眼,似乎她的確是不能放心。
因爲有上千侍衛,還有上百黑衣鐵甲護着,淡心根本不擔心燕軍會挑事。直接走了官道,一路寬闊往北邊楚地而去。
“該休息了。”行了一天,霓裳見天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再也無法趕路,這才勸淡心停下休息。
豪華馬車之中樣樣具備,將馬車停在一旁便可在其中安睡,淡心倒是舒適了,可巧姿和一百個宮女分爲五批,二十個宮女擠在一輛馬車之中休息,她實在是睡不着。
起身,找了熬藥的砂鍋,將安胎藥放入其中小火熬製。
“起來了起來了,準備啓程了。”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一亮便被侍衛們叫起來要趕路了,巧姿眼眸一轉,將安胎藥倒入碗中,端到淡心的馬車上,“女皇陛下,這是我專門爲您熬製的安胎藥,您昨天奔波了一天了,萬一孩子出點什麼事可不好。”
霓裳瞥了一眼碗中黑乎乎的藥汁,“去傳御醫過來。”
十名御醫聚集到淡心的馬車前,所有人將那碗安胎藥檢測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後才點頭,“的確是安胎藥,請女皇放心飲用吧。”
“我怎麼可能下毒害您呢。”巧姿站在一旁,見霓裳如此不相信自己,咬牙道:“我雖然喜歡衛皇,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絕不會加害他的骨肉!”
“誰說得清楚呢?”霓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對巧姿會有這麼大的敵意,但是她就總覺得巧姿這麼好心,實在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所做所爲。
淡心見巧姿眼淚都出來了,按住霓裳的手,對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將安胎藥端到嘴邊,一口喝完,“大家都是爲了孩子好,別爭了。”
見淡心將安胎藥喝了,巧姿這才緩緩退下。回到自己的馬車上,把玩着手中的玉釵,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接下來的幾日,巧姿總會想方設法給淡心熬上一碗安胎藥,讓她每日服用。御醫每次都來檢查,可沒有一次發現有什麼問題,漸漸地,淡心也不再懷疑,巧姿的安胎藥一端來,她就直接喝了。
“我覺得這樣不行,你看你這幾日的身子越來越虛弱,我去將安胎藥拿來,我給你熬。”霓裳見淡心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可是御醫又說巧姿端來的安胎藥的確是好的,如此情況之下,她只能自己親自動手了。
淡心點頭,雖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是她不想還沒到楚地就死在路上。
又一個晚上,巧姿站在大樹後面,見火堆旁親自給淡心熬藥的霓裳,“不相信我是嗎,要的就是你不相信我。”說完走遠了一些,見前面有一個宮女獨自落淚,走近,“你怎麼了?”
“燕夫人,不好了,女皇她忽然咳嗽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霓裳正在給淡心熬藥,忽然有一宮女急忙跑來。
霓裳一聽,顧不得火上的藥了,直接起身跑向馬車,掀開簾子,見淡心的確是在咳嗽,“怎麼了?”霓裳急忙上前,輕輕爲她拍着後背。
淡心搖頭,“或許是逐漸靠近楚地,開始有些冷了。”話音剛落,又咳嗽了兩聲。
“喝點水。”霓裳見狀,急忙取了水壺打開,遞到淡心的嘴邊。
就着霓裳的手喝了一點水,淡心這才覺得好了許多,“你不是在熬藥嗎,怎麼忽然跑來了。”
“對呀,安胎藥還在火上呢!”霓裳急急忙忙的跑回,只見藥差點沸出,急忙將藥倒出在碗中,端到馬車上,“喝了藥,你和孩子就都好好的。”
淡心含笑看着霓裳,“青兒死了,我身邊也就你和倚蘭對我最好了,霓裳,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種話。”霓裳將淡心稍微扶起來一些,靠着馬車內壁,將安胎藥吹涼之後,“可以喝了。”
“好。”淡心含笑接過那碗安胎藥,隨着她的吞嚥動作,一碗安胎藥緩緩下肚……
半夜三更,衆人皆在熟睡之中,卻忽然聽見淡心的馬車中傳來一聲尖叫:啊!
大家急急忙忙跑向馬車,卻見淡心渾身是血倒在馬車之中。
“怎麼會這樣?”霓裳望着下半身流血不止的淡心,嚇得面色慘白,“還愣着做什麼,快叫御醫呀!”
同一時間,正在九龍殿內安睡的夜凌旭忽然沒由來的坐起身來,滿頭大汗的看着殿內漆黑一片,捂着心口的位置大口喘息着:“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