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涵,她是誰啊!”
夏夏極爲討厭眼前這個突然出現,打斷她和朋友聊天的女人,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鄙夷道:“這就是你們西朝的花魁嗎?嘁,我們東陵的軍妓都比這個有看頭!”
話音落,凌姿涵偏頭看了眼着個異族姑娘,終於明白比起西朝和北燕,東陵的民風是有多開放了。
堂堂郡主,在提到花魁和軍妓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還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似乎是一件極爲稀疏平常的事兒。
“怎麼,你們不相信?”看着凌姿涵轉過頭,又見青黛遞來詫異的眼神,夏夏還以爲她們以爲她在吹牛,忙補了句,“改明你來東陵玩,我帶你去看看,咱們大營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俊俏,那身材才叫傲人呢!”
說着還特別得意的挺了下她傲人的小胸脯,並斜了眼凌姿涵的,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咳,那東西對凌姿涵來說,真是硬傷。
不知道古人是發育太早了,還是怎麼的,之前,她還爲她至少B杯的胸而大感驕傲,想着日後還有發展空間。但現下看着同齡的夏夏,那對小白兔至少是d。這要讓她情何以堪啊……
所以她決定,打明兒起,每天都要加道菜——木瓜燉排骨!
她就不信邪了,同齡的,還長不過夏夏的不成!
凌姿涵在心裡做了個決定,轉眸超已經走到亭子低下的凌琇瞧了眼,淡淡的開口道:“她是太子側妃,凌琇。”
“側妃?不就是妾嗎!還拐彎抹角的分個名號,嘁,你們西朝人就是麻煩!”夏夏不屑的輕哼了聲,旋即輕蔑的看着凌琇,也不知爲什麼,就是對她那陰陽怪氣的語調極度厭惡。
聞聲,今非昔比的凌琇甩開丫鬟的手,快步上了階梯,進入亭中揚手就要打夏夏。
“那來的不知好歹的野丫頭,竟敢藐視本妃,看本妃今天不打爛了你的那張賤嘴!”
“憑你一個妾,也敢這樣與本郡主說話?呵呵,好,本郡主今兒倒要看看,是誰打爛誰的嘴!”
沒等她的巴掌大下來,夏夏郡主的蠻橫勁兒就上來了,一把扭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推,就把她給撂倒了。
這一摔,可把那些丫鬟婆子給嚇壞了,全部一股腦的涌上來,要扶最近在太子府佔盡寵愛的側妃。但只聽剛剛說話的那位郡主高呵一聲,“本郡主倒要看看,有本郡主與準恪王妃在,誰敢上前!”
一衆婆子丫鬟哆嗦着全都跪了下來。
太子側妃在得寵,也只能是個妾。
就算日後太子登上九五至尊,那也是以後的事兒。
現下,一位是郡主娘娘,一位是九王爺的準嫡妃,有誰敢得罪她們,不要腦袋了啊!
瞧那陣勢,完顏夏夏得意的朝一直冷眼旁觀的凌姿涵揚了揚下巴,嗔笑道:“嗤,涵涵你倒省事,坐在一旁只管看戲,把我當猴兒吶,也不幫幫我!”
“幫你?我這是也是幫你,給你機會,讓你威風一把!”
吃着葡萄,凌姿涵轉臉瞧着打趣她,至始至終眼睛都沒在往那狼狽的凌琇身上看一眼。
漠然的無視凌琇。
“哼,少貧。”蠻橫的搶過凌姿涵手中的葡萄,撂倒嘴裡,斜了眼還趴在地上,不知在想什麼的凌琇,夏夏把葡萄皮直接吐到她面前,囂張的問:“誒,本郡主問你,你怎麼叫涵涵三姐姐?還有,什麼叫她是被恪王搶走的,你可知道詆譭王妃是重罪!”
凌琇瞧眼前這陣勢,恨得牙癢癢。
想她自打進了太子府,就備受寵愛,雖然太子妃偶爾白眼,但看在太子的面上,也不敢做什麼。如今,區區一個東陵小國的郡主竟然敢對她這般欺辱,這口氣她怎麼咽得下去!
但她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身份不如郡主高貴。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裡是西朝的地盤,她還怕收拾不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郡主嗎!
想着,凌琇也鎮定下來,雙手撐着地面就要起來,並用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道:“郡主怕是有所不知,你口中的這位涵涵,是本妃孃家的小姐,行三。本妃排在她後頭,叫她一聲三姐姐是自然的事兒。至於她爲何被恪王搶走,這事兒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郡主沒到京中,可能尚未聽聞,若得了空,郡主想聽,本妃可以一點一點的告訴郡主,家姐與恪王的那些事兒……”
說着,她別有深意的瞧了眼凌姿涵,那目光中充滿了鄙夷。
但凌姿涵也不是吃素的主,不等夏夏說話,依舊瞧着亭外的風景,淡淡道:“側妃這聲三姐姐,我當不起。”
沒等凌琇得意一下,凌姿涵的下一句話,就將凌琇得意的嘴臉徹底擊垮,讓她臉色大變,煞白煞白的,好似被人痛抽了一頓似的:“側妃在送入太子府前,是凌家罪妾之女,入不得族譜的,所以我自然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她的聲音很淡,淡的好似只是在陳述一件和剛纔吃了什麼一樣的事兒。
輕描淡寫,卻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凌姿涵淺笑着轉頭,瑰麗的脣角彎着,桃花妖眸閃爍着淡淡的光輝。但因爲逆着光線,看不出那其中藏匿的任何情緒,只覺得那雙眸子邪惡的可怕,在那陰影中更顯深沉。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低笑了聲道:“側妃,對郡主強調我是被恪王搶走的,有何深意?還望賜教!”
凌琇其實並不算什麼強勁對手,甚至,凌姿涵從未把她放在過眼中。現下,她給可甜棗,打一巴掌,在送一個可以奚落她的機會,還怕凌琇不自己個兒咬着魚鉤發怒嗎?
果不其然,凌琇還是上當了。
“賜教?呵呵,不敢當!姐姐既然不怕揭家醜,那就別怪妹妹我揭姐姐瘡疤了。”
冷笑着呃,凌琇就和打了雞血似的,突然來了精神。只見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推開想要阻攔的完顏夏夏,和衝鋒陷陣似的來到了凌姿涵身前,伸手就去扯凌姿涵的衣袖。
還得意洋洋的說:“姐姐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若有膽子給我們大家也看看,就都清楚了!”
一瞬,凌琇捕捉到一絲怪異,但因爲有着十足把握,倒也沒在意,就直接捋起了凌姿涵的衣袖,看着那雪白的胳膊,眼底閃過一抹得意。卻沒去想,若不是凌姿涵的默許,她怎麼可能有機會掀開凌姿涵的袖子?
真真是個草包!
“側妃這是何意?”凌姿涵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問了句。
就聽凌琇用那尖細的聲音說:“喲,姐姐,您瞧您這胳膊,這叫一個雪白啊!恪王一定是愛急了吧,只是,我怎麼沒見着守宮砂啊,難道是……”
她可以強調守宮砂三個字,有連帶着提了恪王會喜愛。
這一番話下來,外頭站着的宮女,丫鬟婆子,哪一個能不明白?敢情,這恪王妃是婚前失貞了!
一雙雙不安分的眼睛朝這邊瞟過來,然後互相交換着眼神。
曖昧、譏誚、輕蔑……
但這時,在凌琇看來,會惱羞成怒,或者羞愧的無地自容的凌姿涵,卻露出微帶嘲弄的微笑,彷彿勝利者那般的看着她。不經意的輕嗤,純粹邪惡的眸光從衆人身上掠過,凌姿涵緩緩撩起另一邊的袖子管,雪白的肌膚上,一抹比硃砂更豔的圓點就在臂彎上,是那樣的鮮豔刺目。
“側妃說的是這個嗎?”
“怎麼會,你……”凌琇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詫異,轉即變爲厲色。
她不甘心,真想伸手去戳那抹守宮砂,就聽凌姿涵透着絲絲涼氣的聲音傳來,彷彿嘲諷,又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是那樣的不以爲然:“側妃不會以爲我這東西是假的吧,呵呵。也好,讓你看清楚了,不然你睡得不‘安’!”
說着,凌姿涵就直接拿着手上那顆還沒吃的葡萄,將葡萄汁捏了出來,滴在守宮砂上,揉了揉道:“側妃不用在伸腦袋了,你再怎麼看,我這東西都是水洗不掉的,如假包換。可不像側妃你,兩臂雪白,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看見這玩意兒在你身上出現了。”
凌琇等着凌姿涵,她想不通,明明皇后的消息準確,怎麼會出這檔子事兒?
那個邪王,居然……居然沒碰她!
怎麼可能!
“不可能!”一不小心,她把心裡想的給說了出來。
“側妃如何就這般肯定,嗯?”尾音微揚,透着一股森然的威嚴,讓凌琇打了個寒顫。
她依舊不願相信,作勢就撲了上去,她要親自驗一驗。
可沒等她發瘋的撲過去,只覺屁股上突然一痛,好似被誰踹了一腳。她的身子就整個朝前衝了過去,腰探出了欄杆去,雙膝緊跟着撞在了涼亭的石臺座上。
“啊——”一聲尖銳刺耳的哀鳴,她就直接翻過欄杆,摔在了亭子下頭。
四周突然靜了,除了夏風、蟬鳴,再無其他。
而亭子中,夏夏清脆囂張的聲音就更顯突兀:“哼,區區一個妾,居然敢推本郡主,還詆譭涵涵清白,簡直大逆不道。若不是本郡主今兒心情好,你腦袋就不是埋在草叢裡了,現下都該備棺材了!”
“夏夏,對這種人勞動玉足,不覺得累腳嗎?”凌姿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刺激的低下還沒翻過身來的凌琇,差點沒直接暈過去。
但兩旁驚叫的丫鬟婆子卻都會過了神,忙不迭的繞到亭子後方,去找他們的主子。
而跟着凌姿涵他們的宮女,則靜立一旁,一言不發。
“嘿,你別說,好像還真有點累。”完顏夏夏猴兒般的竄上了石臺,翹着腳坐在凌姿涵對面,學着她的模樣靠着石柱,興味十足的瞧着凌姿涵道:“在遇見你以前,我以爲我已經夠橫的了,現下見了你,我才知道,原來橫也可以像你這樣的。”
她完顏夏夏橫,橫的要勞動體力,但凌姿涵的橫,只要隻言片語,再一比較,就立馬有了高低。
“你這是損我吧!”凌姿涵打了哈欠,轉臉朝一旁看去,卻見一行人正在花園中慢步,似乎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快步向着這裡走來。
看清爲首的四人,凌姿涵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眼底卻劃過一抹譏誚。
轉向夏夏,她淡淡地說了句,“今兒的好戲還真是一出接着一處來吶!”
夏夏着才轉頭看去,只見自家兄長與堯王、恪王,還有個身着淺黃色四爪蟒袍的男人來到了亭子下,剛好就站在凌琇栽下去的地方。
不用猜也知道,能穿黃蟒袍的,必定是太子無疑。
“怎麼回事!”
太子陰沉的目光掃過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凌琇,低聲喝問。然後那目光有投向了亭子中,見着凌姿涵,他本就陰沉的眼神突然變得更沉了些。再掃向夏夏清秀的小臉時,眼底劃過一抹亮光,轉即消隕。
地上,狼狽的凌琇看見太子,就像見到了救星一般,跪在地上挪了過去。她剛伸手想要抱住太子,卻見他一臉嫌棄的朝後退了兩步,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現在渾身污髒,就直接把腦袋埋地上,張嘴就哭喊着她的委屈。
“太子殿下,您要爲妾身做主啊!妾身本見了三姐姐高興,想來亭中與她小聚,不想言語不和,竟被郡主娘娘給生生踹下了亭子……嗚嗚,您說,妾身若是惹了她們的眼睛,大可告知,何必……何必這般羞辱妾身,妾身還不如……不如撞死算了!”
凌琇演技倒真是不錯,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深情並茂。話音落,還真要朝一旁的石頭上撞,而兩邊的丫鬟婆子那個真敢看着她去死,自然全都撲了過去,拽着她一個勁的苦勸。
一時間,亭子下頭亂作一團。
倒真成了出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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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亭子裡頭就安靜許多,宮女們全部跪在地上,誰都不敢在這時候言語,冰上加霜。
太子明顯不悅,瞥了眼很給他丟臉的凌琇,哼了聲。轉眸瞧着亭中兩位看戲的美人,一計上心,就沉聲問道:“郡主,淩小姐,可有此事!”
“自然是有的,本郡主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本郡主勞動玉足踹的!”完顏夏夏渾然不在乎,管他是西朝太子還是南朝皇帝呢,惹了她不痛快的,大不了就此別過,她回她的東陵去,纔不要在這受窩囊氣呢!
“夏夏!”站在太子身後的完顏斐揚,本是同堯王、恪王一樣看戲的,但見妹妹被牽扯了進來,不禁皺眉,斥責了聲。
可不等他說話,就見夏夏瞪圓了杏眼,嬌蠻的說:“完顏斐揚,你又吼我!本就是這女人討厭,一進亭子就要打我,還出言不遜,詆譭涵涵清白,被涵涵當面揭穿,就發了瘋的要撲涵涵,我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把她給踹出去的。”話音未落,她又看向頗有熟男氣質的太子,一張爽利的嘴張口就來,“喂,西朝的太子,你不會想護短吧!”
夏夏說話的功夫,凌姿涵一直在打量着那幾人。
不同於完顏斐揚擔心妹妹的神色,軒轅謙和軒轅煌倒是泰然自若,神色並無異樣,就彷彿在看一場戲一般,真不知道他們是太相信她了,還是……正想着,凌姿涵與軒轅煌彷彿心有靈犀,目光對了個正着。而看清他投來的眼神,凌姿涵不禁嘴角染笑,微微偏過臉去,轉開視線。卻不曾想,會和太子的目光轉了個正着。
一瞬,太子的眼底閃過一抹來不及收回的陰冷,微微帶着那麼點陰森,似乎像是在妒忌什麼。
是她會錯意了嗎?
納悶時,只聽太子那陰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若郡主所言非虛,本宮自不會護短。倒是淩小姐,本宮想聽聽你的說詞!”
收回目光,凌姿涵拿起腰間的翡翠簫,習慣性的撫摸着簫身,似笑非笑的說:“姿涵敢以先皇的名義證明,郡主所言句句屬實,並無虛詞。”
那管翡翠簫代表什麼,太子比誰都清楚,臉色卻更加難堪。
他低頭看了眼還在哭鬧的凌琇,擡腳朝還在拉扯她的嬤嬤踹了過去,“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少在這給本宮丟人現眼,滾!”
“喂,你讓他們滾了,誰還本郡主公道。”夏夏身份特殊,即使衝着太子驕橫,太子也不能怪罪。還要在小王爺陪笑說家妹不懂事後,補上一句讚美的話。所以夏夏有恃無恐,自然不怕,還拉上凌姿涵,轉向她說:“涵涵,她那樣污衊你清白,說你和你家王爺有那層關係,你就不要討個公道?”
“公道向來自在人心,試問若真有心,這公道又怎麼會讓我們費事的討?”凌姿涵巧妙的反問一句,卻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來的要有力度。
其實,就這麼雲淡風輕的一句,就已經逼得太子不得不辦凌琇。畢竟她這話裡的意思擱那兒,不還公道,他太子爺就是有意包庇!
“我聽不懂你們文鄒鄒的東西,反正我就要罰那個女人,太子若下不了手,本郡主就按東陵的規矩辦。”說着,她已經從腰間抽出了鞭子。
而幾乎同一時間,太子陰沉着張臉,朝夏夏瞧了眼,又轉向凌姿涵:“淩小姐真是伶牙俐齒,不愧是父皇欽點的九王妃。那本宮今日就請教請教淩小姐,本宮這側妃冒犯了你與郡主,該如何處置!”
他的聲音很沉,語調卻又平緩,一時間,竟然也無法捉摸。
這個太子,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