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溪苑)
“王爺!太醫請來了!”明珠急匆匆地跨進門來,身後尾隨着一羣老態龍鍾的太醫們。
這些個御醫也算是被折騰了個夠嗆,老都老了,還得逃難似的趕命!哎,誰讓又是檀溪苑的主子出了事呢?沒轍,再老還是要跑!
“過來吧。”又臣低沉地應道。他早已爲影兒着好衣物,讓她平躺在牀上,合衣而眠。
幾個老頭子俯首踱着細碎的小步走到影兒牀頭,把脈、診斷、配藥、開方……各個程序都由不同的太醫完成,所有人像螞蟻圍着食物一樣團團轉,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暈頭轉向。
“王爺,您是不是已經爲娘娘療過傷了?”一個太醫精神緊張地小聲問道。按照娘娘現在體內的毒素絕不可能達到致命的程度,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之前施救過。
又臣不屑地勾起了脣痕,冷不丁地輕嗤了一聲:“若要等到你們這幫龜速的老頭趕到才醫,恐怕本王還是直接給你們一刀來得痛快!”
那個太醫聽出了王爺話中的責怪,趕緊點頭哈腰:“是、是,多虧王爺施救及時,否則娘娘的貴體就要堪憂了。”
又臣面無表情地瞪了那個太醫一眼,然後從牀上慢慢站起身來:“你們給我仔細開藥,如果有什麼差池,我要你們的項上人頭!”
又臣踱步至明珠面前,剛纔對明珠衝口而出的責難他多少有點內疚,畢竟這個奴婢對影兒是忠心耿耿的,即便念在這點上他當時也不該對她疾言厲色:“嗯……之前,本王對你說話的口氣差了一點,你別放在心上。”
毋庸置疑,又臣的表情夠勉強——他還真是不習慣跟別人表示歉意,特別還是個身份卑微的婢女,要不是因爲“那個女人”,他也不會有這麼高的善心。
“王、王爺,您、您就不要嚇奴婢了?您要罵就儘管罵,是奴婢的失職才害得娘娘這樣,就是求王爺不要對奴婢這麼……客氣,太、太折殺奴婢了!”明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現下的王爺比滿目兇光的時候還要陰森可怖,這麼“禮貌”的主子實在讓她太不習慣了!
又臣鬱悶地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是事事不順,看來他的確沒有做好人的潛質。
“好了,本王沒有要怪罪你,現在你只要說出當時的具體情況就行了。”又臣覷了眼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的明珠,隨意地揮手示意她起身。
明珠遵從又臣的話,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隨手鬥了鬥褶皺的衣襬,立即回稟道:“王爺,是有個小婢送來了這碗下了劇毒的燕窩羹。她說是王爺讓長廚做的,所以奴婢也沒多想,只當是王爺派人送來給娘娘補身體的。”
“笑話!我從來沒有讓人送來什麼燕窩羹。”又臣好笑地一口否決掉。
明珠黯下眼簾,緊張的神色好像是在等待最後判刑的犯人,不過還是恢復了“常態”的王爺看着比較正常:“這個小婢面很生,奴婢進王府這麼久了也從沒有見過,所以奴婢斗膽猜想,她很有可能是、是……”
這個猜測明珠沒有一點把握,鑑於明白王爺不喜歡聽模棱兩可的話,所以她也就支吾着沒敢把自己的揣測直接說出來。
“說下去!”又臣的表情陰鷙,但音調異常冷靜。
“是,但是奴婢不能確定,”一直垂着頭不敢看主子臉色的明珠用餘光不小心瞄見了又臣陰邪的神情,又愣是嚇得一身冷汗,“可能是王府外的人溜進王府作案的!”她一急,話便衝口而出。
又臣高深莫測的眼眸掠過一道陰光,隨即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道:“還記得那個小婢的長相嗎?”
“嗯!”明珠使勁地點着頭,“這個小婢長得還算眉清目秀,我記得很清楚。”
“那好,你現在就去找榮達,讓他帶你到刑部畫下那個小婢的長相。記住,能不能幫影兒找出真兇就靠你了。”又臣盯住明珠,沈沉地陳述道。
“爺請寬心,奴婢一定竭盡所能,幫助王爺早日爲娘娘找出兇手!”
明珠跪拜後就退出檀溪苑,依照又臣的指示先去找榮達,然後到了刑部履行了所有的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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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兒昏睡了整整一宿,又臣則一直守在她身側,半步都沒有離開,抓住她的纖手用力地攥緊自己的手心裡面,撫着她光潔的額頭,細心地替她擦拭掉鼻翼上的香汗:“這是最後一次允許你嚇我,下不爲例,聰明的話就不要違抗我的命令。”
不理會睡着的她是否聽得到他的聲音,他現下只想告訴她這一點。
“爺!事情有名目了!”榮達和榮真十萬火急似的衝進大門,卻不料引入眼簾的第一幕竟然是王爺含情脈脈地親吻娘娘玉手的場景,這種煽情的舉動讓兩個大男人霎時紅了臉,“王爺……”
又臣迴轉過頭,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任何尷尬的表情,只是冷冷地開口:“有事?”
“屬下該死!奴才是不是、是不是打擾到了主子?”榮真榮達半匐在地,誠惶誠恐地請罪。
“沒關係,反正你已經打攪了。”又臣放下影兒柔滑的小手,將那隻芙白的柔荑輕輕掩進被褥後慢慢踱至兩人面前。
榮達榮真猛往肚子裡咽進幾大口口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自己鎮定下來:“王爺,我們在城門外發現了一具女屍,根據屬下和幾位捕快對明珠姑娘口述的畫像進行的比照,基本確定這名無名女屍應該就是畫像中的女子,也就是送毒羹給影娘娘食用的小婢。”
“她的身份無從查實嗎?”又臣眉宇間的皺痕又多了兩道,他一點也不樂觀,同時也沒有感到榮達榮真那樣的興奮。
榮達榮真均搖首,現在此女的身份確實不得而知。
又臣凝眉,驀然陷入沉思。事情好像變得越加撲朔迷離,如果核對不出那個小婢的身份,那麼就是死無對證,連唯一的線索也中斷了。兇手另有其人這點他並不意外,只是那人對付影兒的方式竟然如此陰毒實在讓又臣百思不得其解。按影兒的性子,她怎麼樣都不會與人結這麼深的恩怨。況且王府的戒備一直森嚴,施害之人必定對王府的格局甚爲了解。只要想到兇手來勢洶洶,並且對象直指影兒,他就無法再按捺下情緒,他必須馬上解決掉這個幕後真兇!
“想在利用完人之後殺人滅口,然後就可以一勞永逸,徹底擺脫罪責?這個狂賊簡直就是在找死!”又臣突然伸手往桌上一攬,掀翻了茶几上的所有器皿。
只要那個兇手有一日還逍遙法外,那麼他就要一直這樣提心吊膽下去,爲了影兒的安全,他絕不允許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混賬!全城搜索有關這個女人的身份,如有提供有價值的情報者一律重賞!”與此之間,又臣已經憤然揮袖離座,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是他的天職,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再受任何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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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腳剛踏進檀溪苑的大門,紫玉和明珠就立馬滿臉欣喜地迎了上來:“爺,娘娘醒了,正在找您呢!”
“是嗎?”又臣竟然興奮地揚起嘴角,踏腳便朝影兒的睡牀走去。
王爺真的很俊,笑起來特別好看……兩個小丫頭傻愣愣地望着又臣的背影泛起花癡來了。說實在的,這是她們頭一次瞧見王爺發自內心的笑意,原先的王爺就算是笑,那笑容也充滿了邪佞乖張的味道。
“又臣……”影兒吃力地想逞強起身問安,從來醒來至今,已經聽了明珠不下十遍的嘮叨,像是“王爺是怎樣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的”、“王爺是如何如何緊張的”,此類的話題不斷被那小丫頭跳起,簡直快要把她所有的犯罪感與感激之情全體引出了!
又臣一個箭步上前阻止了她下牀的動作,輕柔又強制性地將她抱上牀:“你這是做什麼?難道見到我就那麼興奮?如此迫不及待地黏上來,就像是隻蚊子見到鮮血一樣。”
說話間,又臣業已趁機霸氣地摟住她那細弱蒲柳的小蠻腰,影兒全身驀地僵住,在頭腦中經過一番激烈掙扎後,她最終決定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奸計得逞”算了。
可是已不同他計較先前對她的動手動腳,結果他還嫌不夠,竟還得寸進尺地捏住了她的小俏鼻,弄得影兒難受地直想打噴嚏!
“是不是覺得我太肆無忌憚了?”又臣笑得邪氣,壞壞的樣子像是藏着一肚子的壞水。
“你別欺負人!”影兒怒瞪了又臣,小手用力打掉了在她鼻尖使壞的賊手,“你可看清楚了,我現在還沒回復記憶,並不是你之前的影兒,你現在可別表錯情,到時候想退貨都沒路走了!”
“貨物既收,永不退貨。”他翻身將影兒壓在身下,連起誓的動作都要這麼霸道!
影兒兩隻水噹噹的大眼睛突然滲出剔透的水液,淚眼汪汪地望住他深沉的眼畔:“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以後如果我要離開你,我會不捨得的。”
就在自己中毒時的剎那,她真的以爲她要死了,而在臨死之前讓她最牽絆的人居然會是他!意識到這點的她突然覺得很恐懼,她害怕死神真的會帶她走!但是她不想離開他身邊,不想去到沒有他的世界!
不過,好在一切都有驚無險,上天還是聽到了她的呼喚,沒有把她活生生地帶離他身側。
“小傻瓜,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沒瞧見整個王府我只有你一個女人嗎?”又臣寵溺地看着身下的女人,驀然將她又抱起,使勁地揉進懷裡。看着她安好,自己原先因她而浮躁的情緒也瞬間消滅了蹤跡,對她只有濃濃的憐愛。
“可是……你會不會只是在尋找我和她的相似點,你有沒有想過,或者你並不愛我。你留我,只是因爲我佔據了她的身體?其實……我沒她那麼善良,我有心機,並不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