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來信

阿秀被老王爺突來的“責怪”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立刻表示強烈抗議,着急地爲自己做辯護:“哎呀,妹妹我也已經多日不見,剛纔同您說的消息也是我昨天去少王爺房裡聽影兒的兩個丫頭說的。老王爺,可不帶您這樣冤枉阿秀的啊!”

老王爺見阿秀認了真,便立馬得意地壞笑了起來,照自己對阿秀的試驗結果來看,他耍人的本領還是有進無退麼!

阿秀直到瞧見老王爺這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才反應過來,在心裡不禁爲自己默默哀悼了一下——哎,又中了老爺子的圈套,怎麼自己總是沒長進?

老王爺倏然正了正色,又開始突發奇想:“阿秀,你現在就去幫我把影兒找來,我得好好審審她,作爲安王府的標準兒媳,怎麼可以只顧着自己的相公,而把可憐的老公公丟在一邊不管了?!”

反正自己的演技棒着呢,等會兒他那個沒心眼的好兒媳一定也會中招!嘻嘻,到了那個時候,還怕影兒不將她同又臣的事一五一十地都給他交待了?

老王爺越想越樂,以至於都沒有看見一臉無奈的阿秀訕訕地離開了房間。

★★★

影兒同又臣在書房用好膳後便馬上趕回恆龍殿,近來她每天都是趁中午的時候偷溜出來完成公公委派的“任務”。

對着滿滿一碗濃黑的藥汁,影兒屏住鼻息,秀眉不自覺地擰在了一塊,遲疑了半晌的影兒最終還是閉着眼、昂頭將這不太人道的苦藥全數灌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滴出淚來,扭曲的小臉看上去特別地痛苦。

“妹妹,你還真在這,幸好我沒先去別的地方找你。”阿秀笑說着走進殿堂,當她發現影兒怪異的神色後不禁收住了臉上的笑意,“妹妹,你怎麼啦?”

影兒虛弱地搖了搖頭,正欲回答,怎料胃裡卻突然開始嚴重翻攪起來,一股濃重的藥味倏然沁出她的喉嚨!

影兒立刻捂住胸口跑到牆角,躲在角落裡不停地對着牆面乾嘔,清秀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額頭上也冒出許多星星點點的汗珠。阿秀連忙跟上前去,慢慢地順着影兒無力的脊樑輕撫着,直過了好一會,影兒嘔吐的反應才稍稍緩了一些。

“覺得好點了嗎?”阿秀急切地問。

影兒才長吁了口氣,微微地額了兩下頭,虛弱無力的樣子像是被風一吹就會刮到一般。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是可別瞞着姐姐,覺得身體不適就得請大夫醫治,硬撐非但沒有任何好處,弄不好還會讓你年紀輕輕就落下病根。” 阿秀還是不放心,繼續向影兒確認。

影兒勉強擠出一絲乏力的笑容,輕柔地說道:“不要緊,只是公公給我的藥味太重了,我有點受不了而已。”其實,最近她並非只有喝藥的時候纔會有這種感覺,像是聞到葷腥之類的味道,她的胃也會馬上起反應,有時甚至反胃到只想作嘔的地步。但爲了避免秀姐不必要的擔心,影兒還是刻意隱瞞了這點。

阿秀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道:“原來是那藥的緣故呀!嗯,促胎藥就是那個味道,衝得很,不過良藥苦口麼,它對你早日懷上孩子還是很有幫助的。”

影兒紅了臉,對於這種事情女兒家就是放不開的,她垂着頭一聲不吭,心中那個巨大的懷疑便更是不敢再講出來了。

阿秀在一旁忖度着,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算算日子,自王爺寵幸你到現在也一個月出頭了吧,快得話,也差不多馬上該有消息了。”

影兒被阿秀這麼一說,臉頰上的霞彩便越發明顯了,胸口有種莫名的心虛,不過更多的還是害臊。

“妹妹最近要多注意點,假如覺得身子什麼異樣了就得馬上告訴姐姐,知道嗎?”阿秀看出了影兒的不自在,但是這種事還是早些交待下的比較好,免得日後她由於不好意思開口而忍住不說。

影兒一雙纖手下意識地糾結在一起,有些無措地來回翻揪着。她的內心很矛盾,不能決定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姐姐?可時間才過一個月,說是害喜也太快了吧,還是先等等,萬一不是那該多丟人!不僅別人可能會笑話自己,又臣又將怎麼看待她?或許他又會認爲自己對他的順從只是別有用心!

影兒真的不願再冒任何與他有關的危險,因爲她一定無力承受。

“好了,妹妹,我說正事了。”阿秀的話將影兒漂游的意識重新拉了回來,“今天是老王爺讓我來找妹妹的,你可真是不知道,老王爺每天都巴望着你去看他,那樣子簡直用‘望眼欲穿’來形容都不爲過嘞!不過,他等了好多天都不見你人影,今天終於發脾氣了,說是你有了少王爺就不要他這個公公了。”

看來這句話的分量對影兒確實不小,她將美眸睜得大大的,人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姐姐,公公真的這樣說?!但是、但是我真是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又臣政務比較繁忙,我得在旁邊侍候着,一天基本上沒有空暇,所以最近才疏忽了。”

阿秀對影兒說的內容不置可否,臉上浮現的笑容疑似暗藏玄機,她柔和地笑說:“那你過會兒去也不遲嘛,到時候和少王爺解釋一下就好了,就算少王爺每天霸着你,總不至於連公公都不讓你去看望吧?”

“姐姐,你別取笑我了,王爺只是比較忙,算不上是霸佔我。”影兒聽出了姐姐話裡微辣的揶揄,這讓一向愛臉紅的影兒又是一陣羞怯。

“喲喲喲,眼瞅着也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妹妹就已經幫少王爺幫得這麼緊了,怪不得老王爺要跟你較真了呢!”看到影兒慌里慌張的模樣,阿秀就是忍不住想去逗她,不善掩飾的性子加上動不動就會紅臉的習慣,使影兒簡單的像一張白紙,讓人一看就能猜出她的心思,“呵呵,你可別以爲姐姐啥都不知道,你那兩個貼身的小丫鬟都告訴我了,王爺每天都看你看得那麼牢,不是霸佔還是什麼?”阿秀直接戳破影兒“包藏夫心”的小心思,在她這個做姐姐的面前,小丫頭就跟透明人沒兩樣。

“姐姐!”

影兒羞赧的叫喚讓阿秀只得暫時放棄自己的樂趣,乖乖束手就擒:“好啦好啦,姐姐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討饒完畢的阿秀驀然想到了什麼,懲罰性地敲了下自個兒的頭,“哎呀!差點都給忘了!我剛在來的路上,有個小廝給我了一封信,說是個老太太讓轉交給你的,聽說那老太太神色瞧上去還挺急的。”

阿秀從衣服口袋裡抽出一份這好的長信,遞給影兒。信封上並沒有註明來信人的名字,不過聽了阿秀的描述,影兒基本上能確定是誰寫來的。

影兒的目光像是在信上紮了根,一瞬也不瞬地盯了良久,說話的口氣瞬時變得有些遮掩:“姐姐,要不你先走一步,我看完信就立刻過去給公公請安。”

“那也好,記得早點來,你知道的,老爺子沒有什麼耐心。”阿秀臨走前還不忘多囑咐一聲。

影兒乖巧地點了點頭:“嗯,我明白。還請姐姐先替我向公公解釋下這些日子沒去見他老人家的原因。”

“放心,老王爺不會真的怪你。”阿秀意味深長地笑睇了影兒一眼,轉身走出了殿門。

★★★

阿秀離去後,影兒便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信中末尾的署名是王柳氏——果然是婆婆來的信!影兒腦袋像是被人突然狠狠地砸了一記,頭腦有一刻的空白……

柳婆婆肯定是急壞了,不然她不會寫信送到王府裡來。都怪自己太疏忽,之前曾經答應過柳婆婆有了消息定會及時通知她的,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自己不僅什麼情況都沒有告知她,而且近幾日都不曾想起王大哥還被關在監牢裡!

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自私,只管貪婪地沉浸在又臣爲她編織的幸福裡,卻完全忘卻了王府外還有一個母親日夜盼着自己的兒子歸來!天哪,她是多麼殘忍,竟然將這不可推卸的責任徹底從自己的頭腦中抽離了!是不是忘卻別人的痛苦遠比記住自己的快樂來得容易得多?如果真是這樣,她果然一點也不高尚。

正在影兒自責的當頭,外面原先晴朗的天空霎時變了臉色,濃重的黑霧慢慢地鋪蓋下來,籠罩在越來越陰翳深沉的上空,詭異的氛圍像是暴雨臨盆前最後的一份寧靜,誰都沒有覺察到有種不知名的危險正在詭異地趨近,只有老天在無力地預兆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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