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輕眉的解釋,李默白只是淡淡笑笑,他太瞭解她了,明知她不肯主動出擊,只是因爲覺得時機未到,哪裡就真的是心軟善良了?
再說了,若是顧輕眉當真就是那等的乖乖女,只怕從一開始,他也未必就瞧得上。
“頌安長公主的事情,一旦鬧大,勢必會影響了皇族的聲譽,你肯選擇暫時壓下,我很高興。雖然我知道,你並沒有真的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們,至少,現在你還是考慮到了皇室的顏面。”
顧輕眉一臉的不情願,“你不必將我說的這般好。我只是暫時沒有那個心情罷了。”
無論如何,李默白還是要對她心存感激的,誰讓他也姓李呢?
“顧家二房搬了出去,你三叔他們是不是也快要搬出去了?”
“嗯,目前三叔的宅子還在修葺,而且聽父親說,就算是三叔搬出去了,四妹妹也會仍然留在府上,三叔的意思,是想着由我母親來幫着教養四妹妹。”
李默白不曾作聲,三房的劉氏出身平常,更準確地說,當年賈氏爲了羞辱三老爺顧念之,特意給他琢磨了這麼一房出身平民的妻子,這些年來,因爲少了妻子那頭兒的幫襯,顧念之於仕途上,走的略有些不順。
不過,好在顧念之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人,所以倒也沒有走太多的彎路,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後,還有一個顧恆之呢。
只要是定國公願意扶持他,他的前程,又怎麼會差了?
倒是這個顧念之是個極有主意之人,雖說劉氏的出身差了一些,可是在顧念之的眼中,這位妻子倒是與他性情相投,對方雖出身低微了一些,卻是正經人家的清白姑娘,這一點,他便已經很知足了。
“你三叔之前曾受你親祖母的愛戴,多年來,他倒也是懂得知恩圖報,沒少幫襯着顧家。”
顧輕眉一時無語,怎麼無端地就將話題給扯到了三叔的身上?
“李默白,你有沒有想過將我查到的這些,稟報給皇上?”
李默白微皺了一下眉,“此事還是再仔細謹慎一些爲妙。不急。既然現在溫世鋒身上的藥性已減,我倒是可以想個法子,讓溫世鋒自己捅到皇上跟前去,如此一來,至少可以減少知情人數。”
顧輕眉看了他一眼,“有關定王的事情,你怎麼看?”
“湘郡如今一切平穩,皇上不僅不曾下旨命定王回去,反倒是還加派了副將和監軍到湘郡,以你的聰明,還會看不出來?”
顧輕眉手扶着下巴,皇上此舉,的確是太過明顯了些,她可不相信,皇上的目的,就是如此單純。
“皇上想要奪了他的兵權,這一點原本也沒有什麼。只是按我大雍制,定王是可以擁有五千的府兵的。若是定王常駐京城,那五千的府兵?”
李默白淡淡笑了,“你果然是能看到這一層。”
靖王府和平王府都有府兵,只不過人數上卻是稍差一些,因爲兩位王爺都是手握重權之人,所以,府上的兵馬,自然就不曾招攬太多。
再者,爲了打消皇上的疑心,他們也不敢真的在京城養太多的府兵。
顧輕眉走後,李默白抿脣思索了半晌,這纔出門去了地牢。
此時的太后王氏,哪裡還有昔日的尊貴傲慢?
王氏被囚於此,不是沒有想過要自尋短見,可是她又實在是下不了手。
雍容恣意地活了幾十年,被逼到要她自刎謝罪的地步,她又對自己狠不下心來。
這個女人,這一輩子都在做着狠心毒辣之事,可是到了自己的頭上,卻是一丁點兒也使不出來了。
“世子,她的嘴巴倒是硬的很,什麼也不肯說。”
李默白也不急,只是站在了牢房外面,靜靜地看着太后宛若是一灘爛泥一樣,與一堆的乾草破席作伴,凌亂的頭上,偶爾還會有一兩根的乾草,還真是有些乞丐的感覺了。
“王氏,你可還記得當年的貴妃?”
太后的眼神微抖了抖,很快,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裡,又似乎是染上了濃濃的恨意,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爲年紀大了,只怕真能將牙關都咬破了。
“李默白,你如此對哀家,就是因爲她?”
李默白輕笑一聲,在十一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了,動作十分優雅地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隨後再緩聲道:“王氏,當初你是如何給她下毒,又是如何害她體虛的,還需要我再一五一十地講一遍麼?”
太后的眼睛倏地瞪大!
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擡起手來,顫顫微微地指着他的身形,“你怎麼會知道?難道靖王也?不!不可能的!當年的知情人,一個不剩,全都死了。你不可能會知道的!”
太后的聲音有些嘶啞,到了後來,嗓門兒越發地高了,也略有一種嘶啞中帶着尖利的某個高音,讓人聽了,實在是難受。
李默白嫌棄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乎是擔心被她剛剛的話給污了,“若是果真一個也不剩,你以爲,我又是從何知曉?”
話落,李默白輕擊了兩下手掌,便見有侍衛帶進來一名老婦,看年紀比太后要小一些,一身的粗布衣裙,頭戴木釵,面色微黃。
雖說這打扮一看就是窮酸之人,可是那一雙眸子,倒是仍然炯炯有神,應該也是身體極好之人。
“王氏,你可還認得她?”
太后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年紀大了,眼神兒也不太好了,慢慢地蹭到了木門前,又看了許久,纔有些不太確定地叫了一聲,“蓮生?”
“太后果然好記性,您竟然還能記得老奴的名字,當真是難得。”
見對方直接就承認了,太后的眸底竟然是快速地閃過了一抹驚懼,就好像是看到了多少詭異之事一般,尖叫一聲,連連搖頭,“不!不可能的!早在幾十年前你就死了。你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此處?”
那名被喚作蓮生的老婦自嘲一笑,“是呀,太后的記性果然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是被您親自下令,讓人直接餵了毒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