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力哼了哼,舉步回到自己席位上,就看這個丫頭能給他們莊主頂幾杯。
七七放下杯子,轉身……
一把低沉的聲音在下頭響起:“慕姑娘,既然和董堂主喝了,不妨也和在下喝一杯。”
七七目光微揚,早料到會如此,只是趁着轉身之際從天地鐲裡摸出一枚銀針,纖手隨意往頭上青絲一撥,銀針已經不知道落在身上何處。
她回身看着走到下方的那位青衣男子,淺淺笑道:“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姬無雙,負責替莊主掌管山莊外頭的生意。”姬無雙年約二十**,一身素色青衣,身材頎長,還算得上是個俊美的男子。
看他行爲舉止,說話時的神情態度,比起董大力這個粗人果然多了不少修養,看起來果真有點商人的氣息。
做生意……掌管山莊的財政,這人,也是得罪不起呀。
七七笑着,正要端起下人滿上的酒杯,一隻大掌卻落在她手背上,將她手中杯子奪了過來。
楚江南向姬無雙舉杯道:“小丫頭不懂事,見大家高興便想鬧騰,兩位堂主還請見諒,這杯酒,我喝。”
說罷,就要將杯子往脣邊湊去。
得,莊主說了,不過是小丫頭不懂事,對於七七剛纔的無禮,大家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畢竟,大家對莊主都是全心全意敬愛的。
“不行。”
一聲“不行”,頓時又讓所有人皺起了眉,這丫頭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七七卻不理會別人的側目,只看着楚江南,眼底閃着堅定的光芒:“你不能喝酒,在這事上,你得聽我的。”
“七七……”擡頭迎上她堅定的目光,楚江南心底有幾分動容,知道她在意自己的身體,這種被保護的感覺,這麼多年來自己從不需要,尤其還是來自這麼一個小小的丫頭。
但,這一刻卻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不是真的需要她的庇護,而是明知道她酒量不好,力量有限,卻還是一心一意護着自己。
七七根本不理他,將他手中杯子奪了過來,不等姬無雙說話,已向他一舉杯,仰首灌了下去。
杯子被擱在桌上,她忽然一擺手道:“兄弟們今日既然都高興,這酒咱也別一杯一杯的喝了,實在是沒勁。”
一杯一杯的喝,她說……沒勁?
姬無雙盯着她,兄弟們也在盯着她,就連楚江南也大掌一緊,目光鎖在她完美無暇的側臉上。
“拿酒來。”七七眉一揚,目光掃過衆人,笑道:“既然都高興,咱就不要敬酒了,兄弟們一起來,今夜,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從一個小丫頭口中說出來,口氣何其大?
“好,慕姑娘有此氣概,在下也不推卻了,請。”姬無雙舉起酒埕子,大口灌了起來,沒多久便見了底。
七七一掌落下,拍開下人送上來的酒埕,以左手舉了起來:“兄弟們一起,這埕酒,大家一起幹了。”
聞言,下頭兩萬多人頓時鬧騰了起來,人人舉起酒埕子,什麼杯子的全被丟棄在一旁。
七七卻向鬼宿招手道:“過來,和我一起喝。”
鬼宿微微怔了怔,他平素是不喝酒的,但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退縮,只好走到七七身旁,垂眸看着她低聲道:“姑娘酒量就那樣,別死撐。”
這話雖是悄聲說的,但他很清楚,那幾位堂主一定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在提醒七七,也是在提醒他們,不過是個小丫頭,大家也別太難爲人家了。
鬼宿在山莊雖然沒有什麼正職,但他跟隨在莊主身邊十幾年,這事無人不清楚,大家對鬼宿都有幾分尊敬,聽他這麼說,幾位堂主眼底也閃過了什麼。
不等七七開始灌酒,一位淺灰衣裳、和姬無雙一樣同是二十**歲的男子慢步走出,來到七七和楚江南下頭,淡言道:“在下湯隋,敬姑娘一杯,喝完這杯就讓兄弟們用膳吧,姑娘說可好?”
七七看得出,這湯隋是來當和事佬的,雖然他一臉淡漠冷然,一點都不適合做這種事,不過,看得出他對楚江南的尊敬,爲了他,他並不想難爲自己。
她心裡存了感激,但今日自己要是就這麼退下去,以後只怕不管她說什麼,山莊的兄弟們都不會願意多聽半句。
她不是要楊威什麼,只是希望在這種事上,兄弟們還能聽一聽她的。
她是師兄的大夫,大家願不願意聽她的卻不會因爲她醫術如何,畢竟醫術這東西,一時半刻也不可能全部展示在衆人面前。
衝湯隋淺淺笑了笑,她舉起酒埕道:“湯堂主這酒自然要喝,兄弟們的也要喝,不如大家一起來吧。”
這次不再理會旁人,仰首便大口灌了進去。
酒水從酒埕子倒出,幾乎是一滴不漏全進了她的嘴,那兩片薄脣被酒水沾溼後,更顯的粉嫩動人,但大家這會看到的卻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喝酒時那份豪氣。
喝得這麼急,就連楚江南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來。
沒有人有任何舉動,所有的目光竟都集中在她身上,都在等着,這姑娘什麼時候停下來,或是倒下去。
分明是個弱質纖纖的女孩兒,山莊的烈酒,她如何扛得住?
別說她一個姑娘家,就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少人連兩埕都喝不下。
忽然七七一舉手,酒埕子倒扣了下來,裡頭竟是隻剩下兩三滴酒水慢慢落下。
一埕酒,全喝光了!
大家你眼看我眼,這時候,竟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片刻後,湯隋才反應過來,那兩道冷寂慣了的濃眉微微揚了起來,脣角盪開難得的笑意:“沒想到慕姑娘竟有如此氣概,好,在下也幹了!”
仰首,也大口灌了起來。
其他人見此,頓時紛紛丟下杯子,捧起酒埕子全都有模有樣灌着,就連坐在下頭的端木晴晴等女眷也被七七這份豪氣牽動了心思,人人捧起酒,不管行不行,灌了再說。
七七回頭看了身旁的鬼宿一眼,笑道:“你要保護師兄,今夜便只喝一埕就好,兄弟們不會怪你。”
這話自然是說給大家聽的,撐着所有人仰頭灌酒之際,她忽然湊近鬼宿,輕聲道:“今夜我一定會醉,你扶我回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會頂穴上銀針拔下來,一定要記得,否則我死定了。”
鬼宿一震,差點連手上的酒埕都抓不住。
一旁的楚江南卻已經站了起來,大掌扣上她的腕,不悅道:“跟我回房。”
七七輕輕推了他一把,剛纔和鬼宿說的悄悄話,下頭的人顧着喝酒大概不會有人聽到,但,師兄就坐在旁邊,聽不到是不可能的。
“師兄又沒有喝酒,怎麼這麼早就想回房?”拽着他的衣袖,愣是將他拽回到椅子上,她彎身湊近他,笑嘻嘻道:“師兄,人家喝了酒呢,你這就讓人家回房,人家會瞎想的哦。”
“瞎想什麼?”楚江南擡頭看着她,本是一臉淡然的,卻在看到她因爲喝了酒而變得緋紅的小臉時,心頭一怔,一張俊顏頓時蒙上一片淺粉之色。
這丫頭……說什麼混帳話!
七七對他的性情已經開始能摸到幾分了,見他紅了臉,她便笑嘻嘻地站直身軀,盯着下頭的人。
湯隋第一個喝光,對七七拱了拱手,正準備退下。
七七卻忽然笑道:“端木伯伯,咱們山莊的酒水可充足?”
湯隋腳步一怔,忙回身看着她,目光綽綽,不知道在想什麼。
端木穹站起來,恭敬回道:“山莊後山酒庫酒水充足,姑娘儘管放心。”
“好,既然這樣,今夜除了要回崗位做事的兄弟,其他兄弟一定要喝個盡興。”七七隨手一拍,又一隻酒埕子被她拍開封口,舉了起來:“還請端木伯伯將酒水送來,至於兄弟們,今夜誰不喝,我跟誰急!”
仰首,竟又在大夥震撼的目光下,仰首灌酒,動作瀟灑沒有半點遲疑。
這份豪氣,讓兄弟們心頭頓時熱血沸騰了起來。
一個小丫頭都能如此,他們要是不奉陪,還說得過去嗎?
於是人人手執酒埕子,除了用過晚膳後還要回崗位忙活的兄弟,其他人全都大口灌了起來。
莊主素來不好酒,過去大夥就是湊在一起開宴席什麼的,莊主也從來不會和兄弟們如此豪邁的牛飲,今夜因爲七七,整個前院的氣氛頓時高漲,大家吃吃喝喝,從未有過的熱鬧。
楚江南剛開始還想要阻止七七再喝下去,後來見兄弟們難得如此熱鬧,也只好安靜坐在一旁,關注着她臉上的神色。
只是,會頂穴上的銀針……七七的話還是讓他有幾分不放心。
他不懂醫理,也不知道這會頂穴上扎銀針究竟有什麼禍害,不過,七七今夜酒量大增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想必和這會頂穴有關。
只是,再這樣下去,真的好麼?
三埕酒下肚後,明顯看到七七眼底醉意滿溢,但,她卻還是清醒的,哪怕身子已經微微有幾分搖晃,卻還是筆直站在那裡。
有些兄弟已經撐不住,三埕酒下去,倒了一片。
但卻還有不少兄弟依然站得筆直,盯着七七,目光如神。
這時候,眼裡哪裡還有莊主的身影?大家都在等着,等着看這丫頭什麼時候倒下去。
她,何時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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