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靈不知道葉雲飛是用什麼方法離開京都的,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馬車裡,葉雲飛在外面趕車,她臉上的易容已經被換了,如今她是個鶴髮雞皮的老嫗,跟之前的形象相差千里。
先前的易容在她出宮的時候就被她抹走了,顯然如今她這模樣是葉雲飛弄的。
“你醒了?”葉雲飛粗啞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聽着像個老漢,與他平日溫潤如水的音韻十分不同。
“你要送我去哪裡?”齊妍靈將手放在小腹上,那股絞痛已經消失了,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葉雲飛繼續不緊不慢地趕着車子,“離開這裡,去哪裡都行。”
齊妍靈沒有感覺到顛簸,心裡好奇這馬車到底用什麼打造的,居然這麼平穩,她並不緊張接下來會去哪裡,反正都已經離開了,“葉雲飛,他會找到我的。”
“我把你送到那地方就離開。”葉雲飛低聲說,“他找也是找我,只要我不說,沒人會知道你在哪裡。”
“你這麼做到底圖什麼?”齊妍靈問,她又不是還沒出嫁的黃花閨女,以前她喜歡他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上心執着。
葉雲飛低聲說,“我想你過得好。”
“我並不需要你對我好。”齊妍靈回道,“你要送我去哪裡?葉雲飛,你要是敢軟禁我,姑奶奶不會放過你的。”
“我哪敢軟禁你。”葉雲飛輕笑出聲,“很快就到了。”
齊妍靈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反正如今她想自己離開也是不行的,索性閉上眼睛歪着休息。
“阿世跟在後面,你想讓他在你身邊嗎?”葉雲飛問道。
“嗯。”她身邊不能沒有可用的人,阿世是她看着長大的,最是可以相信不過了。
齊妍靈在馬車裡又沉沉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暖和溫熱的炕上,外面夜幕籠罩,寒風呼嘯着,她眼底閃過詫異,這裡……
青灰色的牆面,簡單而乾淨的傢俱擺設,菱格窗邊還擺着一些治療外傷的藥草,深藍色的厚布門簾,到處都透着樸實素淡的味道,這是哪裡啊?
一個青色衣裳的男子從外面進來,溫和地望着她淺笑,“醒了?那正好,可以吃藥了。”
“朝野?”齊妍靈懷疑是不是看錯了,朝野怎麼會在這裡?他們應該還沒離開景國國境吧?
“這裡是牛家村,離京都有些遠,比較偏僻。”朝野在炕邊的矮杌坐下,將藥放在她手裡,“安胎藥,喝了吧。”
齊妍靈擡眼看着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回熙國我就辭去官職,打算到處遊歷行醫,牛家村這裡雖然偏僻,不過,卻有奇人,所以我買了這個小院子,打算在這裡住些時候。”朝野輕描淡寫地解釋。
“葉雲飛怎麼知道你在這兒?”齊妍靈皺眉問道,“他人呢?”
“已經離開了。”朝野低聲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不過,我想是沒有其他人知道了,你安心在這裡住下。”
齊妍靈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葉雲飛將她送來這裡,應該是確定趙霖修找不到這裡來的吧。
想要趙霖修,齊妍靈的心刺疼起來,她搖了搖頭,將在長春宮看到一幕拋出腦海,“朝野,我的孩子……”
“幸好你吃了保胎丸,只是有些見紅,沒有大礙,只是,要躺些天才行。”朝野柔聲說,沒有問齊妍靈到底發生什麼事,葉雲飛也沒告訴他,他只要將她照顧好就行了。
齊妍靈心裡鬆了口氣,雖然她也能感覺得到,但有朝野這番話,又有他在身邊,她才能真正放心。
“把藥喝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朝野笑道。
“你剛剛說這裡有什麼奇人?”齊妍靈好奇地問。
朝野含笑看着她,指了指她手裡的藥。
齊妍靈最討厭喝藥了,苦着臉,她一口氣將安胎藥喝了,“水啊,快給我水。”
“都快當孃的人了,還這麼怕吃苦。”朝野往她嘴裡塞了一顆梅子,好笑地說道。
“誰天生喜歡吃苦?”齊妍靈沒好氣地說。
朝野拿着藥碗走出去,在門邊又站住了,“要讓阿世進來嗎?”
“讓他進來吧。”她說。
阿世其實就在門外等着,聽到齊妍靈想要見他,立刻就從外面進來了,“小姐,我在這裡。”
朝野低着頭走了出去。
齊妍靈示意阿世到矮杌坐下,輕聲問道,“你那時候也在宮裡,看到了什麼?”
阿世眼底閃過怒意,“小姐,我看到的,與您看到的是一樣的。”
“你一路跟來,沒被別人跟蹤吧?”齊妍靈心裡的疼像漣漪一樣蔓延開去,她以爲自己能夠平靜對待趙霖修跟其他女人一起的事,原來她功力還不足,依舊是那麼在意難過。
“沒有,趙霖修的人追葉雲飛去了。”阿世說,知道齊妍靈沒聽明白,又解釋,“葉雲飛讓另外一個人易容成他的樣子回熙國了。”
看來葉雲飛爲了不讓趙霖修找到她,是真的很努力。
“阿世,在他沒有找到我之前,就一直住在這裡吧,別讓人發現了。”齊妍靈靠着大迎枕,側頭看着阿世。
阿世看着她,白皙精緻的臉龐比起昨日已經多了些血色,平日沉靜自信的眉眼卻也添了淡愁,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可他還是感覺出來了,他的小姐很傷心。
比之前葉雲飛娶柳碧玉的時候還要傷心。
“小姐在哪裡,阿世就在哪裡。”阿世說道,“這個村的人不多,而且進村不容易,葉雲飛抱着你走了一個時辰纔到的。”
齊妍靈吃了一驚,不會吧,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難不成牛家村在深山裡。”
“差不多……”阿世想到早些時候還能看到這個村周圍的環境,覺得這裡形容成桃花源也適合的。
齊妍靈眉眼彎彎,笑着說,“那明日要好好欣賞一下了。”
她還想去見識一下朝野說的那個奇人,不知道奇怪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