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也這般放肆無顧及的殘殺,用鮮嫩的亡靈,作爲自己暴怒下的祭品。
這些黑衣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每一個都是視死如歸的勇士,他們能經受世間最殘酷的酷刑,可是此刻眼中除了恐懼,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表情。
清雅華貴,溫潤似水的雲王,原來被激怒之後,是一隻兇殘的狼。
這是一面倒的屠殺,雲王的利劍豎起來的時候,沒有人有反抗的能力,當剩下的最後一個黑衣人,瞪着驚恐的眼睛,看着自個兒的身體被切割成無數塊墜落。
鮮血在地上匯成一個個細小的溪流,蜿蜒的盤踞在雲崢的腳下。
一切都結束了!
雲崢價值萬金的銀孝劍化爲柺杖,支撐着他的身體,背對着石門站立,口中不斷涌現出血絲,綿綿不絕。
他卻像是什麼都不能感覺一般,心空處的空洞,令他整個人都麻木了,大口的喘息,堅直的脊背直直的挺拔,不曾有絲毫的彎曲,但是那挺拔的身影透着孤寂和決絕。
“雲崢,這樣不好!”清雅淡然的聲音,緩緩地,輕輕的從背後響起,很悠閒,很淡雅,彷彿雲崢做的不是什麼碎屍萬段的惡事,而是不小心打碎了家中的盤子。
雲崢的身子一僵,以爲自個兒耳朵重聽了,這聲音——明明是小染。
可是,他剛剛已經將她送了出去,怎麼這裡還會有她的聲音?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他還沒睡呢,怎麼就幻聽了起來?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不過是他的幻聽,可是身體依舊不停使喚的轉了過去。
柳葉如殍,面白如雪,眼眸如星,笑若春花,那絕美的人兒不是林輕染是誰?
“該死的,你怎麼在這裡?”男人怒氣沖天,墨玉眼中再不見往日的溫柔,有的是絕對的惱怒,絕對的慌張,還有絕對的……甜蜜。
林輕染看着眼前渾身上下充斥着冰冷的男子,面對他的怒吼,她是半點懼怕都沒有,不但不怕,反而輕輕笑了起來,一臉的溫柔,緩緩地低語:“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胡說!”雲崢氣得頭上冒煙,指着林輕染怒吼:“哪個讓你回來的?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麼?”聲音裡也隱隱透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雀躍。
這個臭丫頭,還是那麼笨,她知不知道石門機關已經毀了,這條密道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石門落下,就再也無法出去。
他放棄自己逃出去的機會,將這個活命的機會讓給他,可她倒好,居然還不怕死的跑回來?
雲崢狂怒,卻又狂喜。
“好了,彆氣了。”林輕染看着暴怒的雲崢,面上一點懼怕的神色都沒有,溫溫軟軟的說道:“我說過,不會棄你不顧。”
朱脣忽然顫抖起來,一點一點的擴大,勾起,坑蜒,幾近破碎,卻終究凝成一彎笑來,笑紋還沒升擴散到眼底,晶瑩的清淚就已落下,順着微顫顫的笑意,一行行的滾落蒼白的臉上,眉宇間隆起萬千柔情:
“前進一步是生,後退一步是死,可是雲崢,前方找不到可以吸引我追逐的人事,而後面,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