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是長公主出了什麼事,卻沒想到,倒在地上的,是一名身穿宮女服飾的人。
而長公主正立在她的身前。
長公主聽聞有人進來,擡眼看向他,眼中驚喜,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你來了。”長公主繞過那個小宮女,便撲進了金納軒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突如其來的馨香滿懷,讓金納軒僵硬着身子。過了片刻,才眉眼舒展的同樣抱緊了她。
將面巾摘下,頭輕輕地磕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那一顆因爲想念而發狂的心,終於漸漸平息。
“你怎麼知道我來?”金納軒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只覺得此刻無比的安穩,若是以後一直如此該有多好。
長公主輕輕笑了笑,細聲說道:“方纔透過窗子,便看見你的人影了。”
“那……若是不是我該怎麼辦?”金納軒挑了挑眉,問道。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何其之多?若是不是他,而是別人,她就果斷地將自己的貼身小宮女給敲暈了,那又該怎麼辦呢?
長公主一雙桃花眼眨了眨,微愣神之後,便搖了搖頭:“怎麼會?因爲那就是你啊。”
這樣的回答,讓金納軒心悅。
顧不上許多,再次將她抱緊,許是想她揉進自己的一般。
兩人就這麼抱了良久,互相汲取着彼此的安定。
金納軒緩緩鬆開了手,定定地看着長公主,微弱燭光下的她,白皙的臉龐被打上了些許的曖昧,顯得更加的柔和嬌媚。伸手拂上了她的臉頰,認真地說道:“你……願不願意,同我一道離開,我們……回國。”
回國,長公主自然是知道,這個國指的是戈國。
她的心中波瀾微起。她願意嗎?
自然是願意的啊,這幾個月裡,她有多想見到他啊!
只盼着時間過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好等到能夠正式見到他來迎娶自己的那一天。可是,現在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她現在的身份,不僅僅是桑納國的長公主,還是聖女啊。
而不能是戈國的太子妃了……
長公主愣着,嘴角慢慢地浮上了一絲苦笑,一雙桃花眼望着金納軒,不過片刻,便已是盛滿了淚水。她微張着脣,說道:“我……不能。”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這一句的分量,讓金納軒和長公主的心裡皆是沉重。
斂下眼眸,深藏起他眼中的失落。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纖長白皙的手指如玉般通透。眸色深沉,一把將她重又拉回了自己的懷裡,緊緊擁着。
雖未說一句話,彼此心中卻已是明瞭。
他們,大概真的是有緣無份吧。
而這時,殿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紛沓着,讓抱着的兩人瞬間分開。對視一眼,金納軒立即扛起倒在地上的小宮女,毫不猶豫地將她扔進了殿角落裡的一隻大箱子裡。而自己,則是快速地藏在了一片屏風之後。
待他的身影消失,殿外的腳步
聲亦是停下。
“長公主可安歇了?”
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卻是讓長公主心裡猛地一驚。微張着脣,一時間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只是,尚未給她反應的時間,原先虛掩着的木門,便已被人從外推開。
門口站着的,是一個頗具威儀的女人。
華衣尊容,一雙鳳眼挑起,冷冷地看向直愣着的長公主。
她鎮定自若的獨自走了進來,合上了木門。
“兒臣……兒臣參見母后,給母后請安。”長公主連忙俯身,向着那女人請安。再次擡眸時,恰好對上她的那雙凌厲的鳳眼,心裡一陣驚虛。
皇后突然夜訪,難道是……發現了金納軒的蹤跡嗎?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地攥緊了些,咬着脣十分忐忑地看着她。卻不知皇后卻是勾脣一笑,自顧自地走向了寢宮內的桌邊坐下,替自己沏了一杯茶,而後才緩緩說道:“想着長公主被選爲聖女,母后心裡放心不下,便來看看。”
說罷,鳳眼中眸光流轉,看向了長公主。
忽地又輕笑了起來,“長公主何須這般緊張,也是怪母后突然興起。想着你自從被選爲聖女,每日來母后這請安時,氣色便不是很好,便想來看看你。”皇后端起了手中的茶杯,印在那雙紅豔如火的脣上,輕抿了一口,卻又扯開了話題說道:“長公主這的茶,確是好茶。”
長公主聞言,不由嘴角微微上揚了些,內心卻仍是有些慌張。
皇后的話,不過都是信口拈來的。她本就與皇后不親近,即便是每日的請安也只是走個過場,平日裡她身體不適,皇后又何曾這般的關照過自己?
現下,卻是深夜來訪,難免不讓她多想些。
“母后喜歡,兒臣便差婢女送去母后宮中。”長公主看着皇后說道,語氣平平。
“啊,那倒不必。”皇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擡眸掃了一眼長公主,很快又將目光收回。纖長的手指上套着幾截黃金做成的護甲,上面點翠着各色的珠寶,顯得華貴萬分。將護甲輕輕地取下,放至掌心,而後又捻起一角,摩挲着。目光停滯,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是正看着自己最爲寶貴的東西一般。
皇后不再說話,長公主自然也不開口。只站在皇后的面前,靜靜地等着。
她在等皇后主動開口。
顯然,皇后今夜的舉動很是反常。而她心裡也必然清楚,皇后定是還有什麼話同她說的吧?
夜越發地沉靜。
偶有殿內燃着的紅燭,發出了“噼啪”的爆燭聲。
最終還是皇后先開了口,她自木椅上站起,一步一步地緩緩走近長公主。她本就要比長公主略高些,此刻珠釵滿頭,又是盛妝的模樣,一雙鳳眼向上挑去,緊緊地盯着長公主。
氣勢看着十分的兇戾。
濃濃的胭脂味兒衝進長公主的鼻尖,讓她下意識地不由輕皺起了眉頭。而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動作,自然是沒能逃脫皇后的眼。
她忽地站定,嘴角掛着一
抹冷笑,彷彿充滿了鄙夷一般的看着長公主。紅脣微啓,緩緩說道:“長公主近年來,是出落的越發精緻動人了。”隨後,目光轉柔,卻像是同母親一般的伸出了右手,擡起落到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拂着。
右手尚未褪下的護甲,尖尖的尾稍一掠,滑過長公主白嫩的臉,點點冰涼似是透進了她的心裡,讓她狠狠一沉。
皇后的表情,太過驚悚。
明明是笑着的,卻笑得讓她覺得渾身發寒。
“母后……”長公主喉間滑動,只覺得乾澀的像是着了火一樣。她愣愣地看着皇后的瞳仁越發地深沉,甚至能夠看清裡面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樣。
“呵。”皇后挑了挑黛眉,擡起的手落下,眼角依舊含着笑意。看着長公主這般年輕的樣子,她彷彿也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
曾經也是這般的美好動人。
自然垂下的雙手貼着裙邊,卻是緊緊地握着,骨節泛白。皇后忽地錯開眼,緊咬着脣,她怕她再看下去便會控制不住地將手伸向她的脖頸之間。
“長公主對你母妃可有印象?”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洶涌的情緒。只是這時,面上卻是沒有了方纔的笑容,只冷冷地一瞥,便又轉過身,兀自走到了長公主的身後。
她低俯下身,將頭湊近長公主,側臉看着她的神情,似是每一個眨眼的瞬間都不願意放過。
而長公主則是因爲她突然的靠近,不由微微顫了一顫。她僵硬着身子,脣瓣微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母妃,她的母妃嗎?
爲何會突然提起她的母妃呢?
長公主合上了眼,腦中卻是迴響着所有關於自己母妃的信息,可不如她意的是,此刻大腦一片混沌。似乎是墜入了一片沉悶的湖中,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看不見身邊的東西。光線暗淡,努力地想要分辨,卻只是抓住一片模糊。
而皇后看着因此面上露出痛苦神情的長公主,心裡卻是得意。果然是像她呀……不過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被嚇成了這副模樣?
嘖嘖。
皇后勾了勾脣角,擡頭看向了遠處的桌案。上面擺着的,是幾盞紅燭,搖曳着燭光,隨着屋內拂動的微風而微微閃動。鳳眼眯起,燭光變得迷離起來,染着她的紅脣,顯得妖豔。
“長公主想不起來了罷。”皇后聲音驟冷,凝眉一把將長公主的身子扳過,強迫着她面對自己。對上她略顯閃躲,而閃着淚光的眼,皇后卻是越發地滿意。
瞧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啊……
可最終,不還是敗在自己的手上了麼。
不等長公主說些什麼,皇后頓了頓,隨即又說道:“不過,沒關係,母后會幫你想起來。”似是安慰的拍了拍長公主的肩膀,“只要……你乖乖的。母后這般喜歡你,自然是會把最好的都給你。”
說罷,便伸手輕輕捏了捏長公主的臉,舉止親暱。皇后的臉上又再次浮現了一絲笑意,彷彿剛纔的那個陰冷的她,是另一個人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