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城腹誹,這納蘭建邦也還算是講信,看來孃親在這相府之中應該也過得還算舒適。
待兩人坐定,海棠便連忙沏上了杯熱茶。
方纔開始了正事。
“孃親,你找我是有什麼事要說?”
輕抿了口熱茶,洛傾城便按耐不住地問道。
她有一種預感,孃親要說的似乎是與米粒兒有關。她起先便對納蘭建邦所說的話,有些懷疑,如果孃親能夠告訴她準確的消息,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洛傾城緊緊握着洛氏的手,摩挲着她手掌的粗繭,對上她的已是布上了細紋的眼眸,心下觸動。
果然是要當上了孃親,才能夠明白何爲母愛。
洛氏瞥了一眼海棠,海棠意會,便輕口說道:“小姐,老爺說的並沒有錯。小少爺確實是被送去了皇宮。”
真的是被送去了皇宮?納蘭建邦竟然沒有騙她?
洛傾城低垂下頭想着,卻又覺得似乎海棠方纔的話並沒有完全說完。再次對上她的眼,果然是見到了她頗有些躊躇尷尬的神情。
當即便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該不會是他們把米粒兒怎麼樣了吧?着急地猛地站了起來,問道:“海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是不是米粒兒出了什麼事啊?難道他們虐待米粒兒嗎?”
一連串的問題,將海棠逼得一下子不知從何說起,忙亂的擺着手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海棠焦急地皺眉,想要安撫下越漸激動的洛傾城的情緒。
不是嗎?
不是就好……
洛傾城待聽到海棠的回答,這才堪堪冷靜了下來。
只要不是做什麼對米粒兒不好的事情,她便放心了。
雙手交疊,修長青蔥的手指交纏着一方淡色手帕,一雙水眸凝視着海棠,輕咳了咳,掩飾方纔的激動,才說道:“那又是什麼事?”
誰知海棠卻是咬着脣,不安地看着洛氏。
“到底是怎麼了孃親?”見問不出海棠,洛傾城便只好問孃親。很顯然,孃親是知情的。
洛氏看了海棠一眼,緩緩嘆了一口氣,手輕輕拍着洛傾城的手背,似是安撫她緊張的情緒。邊開口說道:“傾城,接下來說的,你可不能生氣,更不能一時意氣做事。”
洛傾城不明白洛氏說的什麼意思,只大概猜到,那事興許會讓自己生氣?
點了點頭:“孃親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會輕易生氣的。”
呵呵,如果真的惹到了她,當然是不會只顧生氣的,直接上拳了好嘛?
當然,這樣的想法定然是不能讓洛氏知道的。生怕她的擔心,洛傾城極自覺地伸右手,做了個起誓的手勢。剛要發誓,便被洛氏攔下:“傻孩子,發什麼誓啊。”
“孃親問你,你可對米粒兒的生父還有印象?”
有印象……個鬼啊!
洛傾城眨了眨眼,表面上雖是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樣,心下卻是忍不住地吐槽。她剛來,就是喜當媽了,而且孩子都已經三四歲了,怎麼可能知道孩子是誰的?
努力調動着記憶,腦
中卻是一點關於過去的碎片都沒有。
洛傾城暗自點頭,大概是連“她”本身也不知道吧!
“傾城?”洛氏見洛傾城似乎是神遊在外,忍不住地拉長了語調。
洛氏本也出身貴族,雖趕至破屋裡住了些日子,可通身的那種氣場卻還是未削弱。如今換上了一套錦衣,更是氣場強大。
洛傾城瞧着臉色越發好的孃親,笑了出來:“孃親生氣做什麼?”隨後見洛氏更是板起了臉,這才說道:“我是真記不得了。”
洛氏輕哼了一聲,瞪了洛傾城一眼道:“你就給我裝傻吧。你自己不知道,現在別人可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別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洛傾城突然聽見洛氏這麼說,不由得一愣,隨即問道:“孃親,你快說,是誰?”她就不明白了,之前怎麼就沒有人來告訴她呢?偏偏又是這個時候?
洛氏瞥了她一眼,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是當朝太子,火焰燚。”
“什麼?”洛傾城明顯是對洛氏所說的驚住了。
火焰燚可是當朝的太子啊,那麼這麼說米粒兒,也算是皇孫了?洛傾城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鬆動,瞪大了眼睛看着洛氏。
她……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會是她呢?
“孃親……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心翼翼地向着洛氏試探,似乎只以爲是她在和自己開玩笑,可轉念一想,孃親這般嚴肅的神情,又哪會是向自己開玩笑的樣子。
“這都在京城裡傳開了。現在,可算是家家戶戶都曉得了。”洛氏皺眉嘆了一口氣,伸手緩緩探向了洛傾城。她的女兒,生得好,自小便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本該是……
可現在呢?洛氏撫着洛傾城的秀髮,又道:“我可憐的女兒。”
“孃親……我還是不太……”
她不太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
洛傾城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那盞已漸漸泛涼的茶。雖然民間都這麼傳論,可……這畢竟不是自己親身所見的不是嗎?只是個傳言而已,何必相信?
況且,自己現在已經嫁給了碧波耶國的三王爺,米粒兒也已經是大世子。就算再傳米粒兒是誰的孩子,都已經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洛傾城定神想着,待見了米粒兒,一定要帶着他立即回碧波耶國。至少,在凌皓墨的保護下,還能是安全的,也能暫時的遠離這些是非。
畢竟傳言只是傳言,待日子一長,也便只當作是茶餘飯後的閒話了。
可轉念一想,納蘭建邦竟然能從三王府裡將米粒兒偷走,那必定是對三王府瞭如指掌,看來三王府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洛氏卻是不認同洛傾城的想法:“傾城,民間的傳言也並不是空穴來風的。況且……這麼多人都已經知道米粒兒是大皇子的孩子。你……”
洛氏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洛傾城給打斷了。“孃親,女兒現在已經是碧波耶國的三王妃了。”她似乎能猜得到洛氏的意思,便直接乾脆利落的說明。
可洛氏頓了頓,卻還是繼續說
道:“傾城,孩子還是交給他親生父親管教的好。雖然你現在是碧波耶國三王府的人,可你的孩子……誰又能保證他三王爺會待他如自己親生般的好呢?”
這一番話讓洛傾城啞口無言。
不會對米粒兒如親生般的好麼?
洛傾城回想着,想着他因爲自己只喊米粒兒的名字卻不喊凌博翰而生氣,因爲米粒兒不見了而連夜尋找。
除卻這些,平日裡得空,也會親自教導他讀書習武。
如果這些,還不夠算好的話,又是如何纔算呢?
洛傾城輕啓薄脣,想要反駁,卻不料洛氏臉上竟是流了淚。當即驚慌地伸手替她拂去:“孃親這是哭什麼呢?”
“哭我苦命的女兒,哭我疼人的外孫啊!”洛氏抹着淚,兀自抽噎着。洛傾城連忙勸了幾句,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
洛氏紅着眼眶,輕揉着洛傾城的手道:“女兒,你實話和娘說……那三王爺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洛傾城眨了眨眼,顯然是沒反應過來,一臉迷茫地看着洛氏。
洛傾城不回答,更是讓洛氏着急起來,以爲女兒有什麼尷尬的話不肯說。擡眼看了一眼已經退至門口的海棠,道:“海棠,去替大小姐再沏杯熱茶來。”
“是。”海棠極有眼色的應諾,離去時也不忘帶上門。
此時,屋子裡便只剩下母女二人。
洛氏捧着洛傾城的臉,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如豁出去一般地直接問道:“三王爺可有碰你?”
不料這一句話卻是讓洛傾城蹭地紅了臉,低垂着頭,額前的碎髮落下掩住了她明亮的雙眼。洛氏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是有些着急,連忙又急急地重複着問了一遍。
“傾城,你倒是說話呀!”
洛傾城抿着脣,她不太明白洛氏的意思。問他們有沒有圓房,如果有,又當如何?如果沒有,又當如何呢?她終歸是碧波耶國三王爺的正妃,米粒兒也終歸是他和她的孩子,更是三王府的大世子。
這一切,現在洛傾城看來,不會有所改變。
“孃親,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洛傾城擡眼,撞進了洛氏擔憂的眼中。她的孃親擔心她,問她這些,也是爲她好。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洛傾城的藉口有些拙劣,可面色上的蒼白卻爲她掩蓋了不少。即便知道她這是想要回避這個問題,洛氏仍是嘆了口氣的同意她先回去。甚至心疼地囑咐她好好休息,又吩咐了海棠做些補品送去她的院子。
吱呀一聲,木門被緩緩打開,暖黃色的光線如流水般注入,將屋內的暗沉打照得明亮。洛傾城擡頭看了一眼碧如水洗的晴空,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提步離去。
因是突然回府,之前跟着她的丫鬟本也沒幾個。納蘭建邦便臨時指了他房裡的兩個大丫鬟暫時伺候她。兩個丫鬟被納蘭建邦寵壞,見洛傾城回屋,也只是草草福身算是見禮,不等她吩咐便匆匆順着門溜走。
洛傾城有些好笑地看着兩人眼底瞬間閃過的不屑,也不管她們,自顧自的依着茶几坐下。只覺得,反倒是一個人來得更自在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