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局長與席城等人在病牀邊站了一會兒,因爲陸勵陽沒醒,建委的人也沒有久留,由着席城送他們離開。
等席城送了人回來,顧依雪已經穿上了外套。
“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顧依雪說完,拎起手提包準備離開。
席城心裡壓着的火氣頓時就壓不住了,放開嗓子吼了起來,“顧依雪,你TMD長沒長心啊,他帶着傷天天守在你家樓下,你還想怎麼折磨勵陽,乾脆折磨死算了,免得浪費醫療資源。”
顧依雪看着他吼,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其實,她想說:陸勵陽的傷不是他造成的,也不是她讓他每晚等在她家樓下,席城對她的指責,真是欲加之罪。
“我……”
顧依雪剛要開口,身後的病牀上,突然傳來一道微弱沙啞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帶着一貫的強勢。
“好吵。”
席城聽到陸勵陽的聲音,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病牀前,“你醒了?”
陸勵陽皺眉看着他,問了句,“戴局長他們安置好了?”
“嗯。公司的事情你別操心了,養好傷再說吧。”席城回道。
陸勵陽點了點頭,又說,“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席城多通透的人,立即明白了陸勵陽的意思。陸少這是嫌他在這兒多餘呢。
“行,我馬上消失。”席城回道,陸少重色輕友也不是第一次,席城早習以爲常了。
席城走後,病房內只剩下顧依雪與陸勵陽兩個人,她僵硬的站在門口,而他躺在病牀上,一雙幽沉的墨眸靜靜的,深深的凝視着她,看得顧依雪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你過來。”他開口道。
顧依雪猶豫了一下,但想到他現在畢竟是病人,還是走了過去。
“倒杯水給我。”陸勵陽又說,聲音沙啞的很厲害。
顧依雪沉默的走到飲水機旁,用一次性紙杯倒了半杯溫水遞給他。
“我拿不了,你餵我。”陸勵陽說。他的傷在左肩上,擡手臂很容易扯到傷口。
“你右手也不好使?”顧依雪皺着眉問。
“好使,沒力氣。”陸勵陽回答。
顧依雪無奈,只能從小心翼翼的餵給他喝。因爲陸勵陽躺着的緣故,雖然動作很小心,但杯子裡的水還是灑出了一些。她慌忙拿紙巾擦掉。
喂完了水,陸勵陽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他躺在病牀上,閉目養神,俊臉還是微微泛白,但燒已經退了。
他看着好像睡着了,但一隻手一直緊抓着顧依雪的手腕不放。
顧依雪想要抽回手,卻發現他抓得很緊,怎麼都甩不掉。
顧依雪惱了,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陸勵陽,苦肉計用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吧!”
她說完後半響,陸勵陽才睜開眼簾,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說什麼?”
他那種茫然而帶着傷痛的眼神,讓顧依雪一時說不出話來。
醫生已經和她說的很清楚,他的傷口很深,感染嚴重,如果再拖上兩天,很可能有生命危險了,他們今天在酒莊見面純屬偶然,她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多少有些傷人。
“你,你的傷怎麼弄的?”顧依雪有些僵硬的問道。
陸勵陽淡淡的勾動了一下脣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帶着一點點嘲弄,“我還以爲你不會關心呢。”
顧依雪微垂下頭,“說不說隨便你。”
陸勵陽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鬆了幾分,淡聲回道:“在工地上出了點兒意外,最近忙,一直沒抽出時間來醫院處理。”
“有時間耗在我家樓下,沒時間來醫院?陸勵陽,你知不知道再拖兩天,你命都丟了。”顧依雪瞪着他說。
陸勵陽卻淡淡的一笑,深深的凝視着她,問,“如果我死了,你會哭嗎?”
顧依雪不喜歡他把‘死’這個字眼掛在嘴上,有些負氣的回了句,“那要等你死了才知道。”
陸勵陽沉默着,深沉幽黯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身上,半響後,他才移開視線,看着頭頂白色的天花板說:“依依,你知道嗎,沒有你,對我來說生不如死。”
對於陸勵陽來說,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的是失去依雪。
顧依雪看着他沒說話,一雙漂亮而清澈的瞳眸,眸光幽幽暗暗,讓人完全的看不出情緒。她臉上的神情也出奇的平靜,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但陸勵陽知道,她聽到了。
他看到她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拿起一隻新的一次性紙杯,倒了多半杯水喝起來,她喝完之後,把紙杯丟進一旁的回收通內,她所有的動作,都好像放慢的舊電影。
顧依雪喝完水,回到牀邊,伸手替陸勵陽重新蓋好了被子,然後,淡淡的說,“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說完,根本沒給陸勵陽回答的機會,轉身走出病房。
陸勵陽看着緊閉着的房門,墨眸深斂,陷入了某種沉思。
……
顧依雪在醫院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車子繞着市區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她突然很不想回家,最後,在車子經過一家酒吧的時候,她下了車。
酒吧的環境喧鬧而嘈雜,顧依雪找了個偏僻安靜的角落,向服務生要了一瓶紅酒。
她眯着眼眸看着倒進杯子裡的酒,脣角揚起一抹略帶着苦澀的笑。她和陸勵陽最初的開始,就是究竟作祟的結果。
那時候她剛知道慕邵晨和謝佳凝結婚的消息,跑到酒吧買醉。那天她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喝的幾乎斷片了,但她卻深深的記得,那一夜,浴缸中溫熱而溫柔的水波,以及彼此結合時尖銳的刺痛。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從她允許他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叫做陸勵陽的男人,同樣也走進了她的生命。
顧依雪端起酒杯,慢慢的品着味道。紅色的液體流過舌尖,微微的甘甜,更多的還是酒精的辛辣,辣的她忍不住開始流淚。
顧依雪的手機就放在眼前的桌面上,調成了靜音,但有來電的時候,屏幕在昏暗的環境中不停的閃着,光線有些刺眼。
顧依雪拿起手機接聽電話,電話那邊是林菲的聲音。
“我看新聞說陸勵陽被人尋仇,還受了傷,沒什麼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