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你做什麼?現在要快點逃出客棧呀!」小桂子大叫。
「閉嘴!」崔半夏將地上的木桶丟到井裡,迅速拉起桶水,潑到小桂子身 上。「別乾站着,隨便找間房拿棉被來!」
小桂子愣了下,立刻明白崔半夏的意思,急忙忙衝進房間拖了兩條棉被出來。
趁着小桂子找棉被的時候,崔半夏再拉起桶水,將自己潑溼。
「崔姑娘!棉被!」小桂子很快的抱了兩條棉被過來。
「把棉被弄溼!」崔半夏喊着,兩人趕緊汲着水,將棉被浸溼。
一邊弄溼棉被,崔半夏一邊問,「湛離霄呢?他在哪裡?」她知道湛離霄 絕不會放下她先離開,他一定是遇到事了。
「主子沒事,他叫我帶你先逃,我們快噢……」一牀溼棉被突然丟到小桂 子頭上,被水浸溼的棉被很重,小桂子痛得叫一聲。「崔姑娘,你做什麼!」 他怒吼。
崔半夏也跟着吼,「告訴我!湛離霄人呢?」沒看到湛離霄她不放心!
小桂子急得跳腳,「主子遇到刺客,正在應付他們,我們幫不上忙,快走啦!」
「誰說幫不上忙!」崔半夏也跟着吼。她怎麼可能放湛離霄一人!「小桂子,你先出去!」說完,也不管小桂子的吼叫,轉頭就往客棧裡頭跑。
以湛離霄的個性,爲了保護她,他一定會將刺客往客棧裡頭引。她知道那個笨蛋絕對會做這種蠢事,因爲……因爲那笨蛋把她看得很重。
夏夏,我會保護你。那混蛋從小到大都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她雖然每每聽到總是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其實是記在心上的。
「湛離霄!咳咳……」崔半夏拿着溼手巾搗着口鼻,眼睛早被煙燻得通 紅,她避開火焰,一邊喊着湛離霄的名字。
跑到最裡頭的院子時,她終於看到那人。「湛離霄!」她吼。
聽到崔半夏的聲音,湛離霄怔了下,閃過刺來的利劍,反手一擊,將剌客 擊斃,轉頭就見崔半夏一身狼狽地站在走廊上。
湛離霄又驚又怒,「小桂子呢?我不是叫他帶你走!」雖然憤怒,可看到
崔半夏出現,他又不覺得意外。早該想到的,崔半夏怎麼可能丟下他一個人 逃,她從來不是那種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女人。
「你在這裡,我怎麼可能走呀!」崔半夏怒吼,見有刺客攻向他,急忙道:「小心!」
湛離霄避過剌客的攻擊,見崔半夏在,他出手更快,拍碎刺客的胸骨,趕緊飛向崔半夏。
其餘刺客見狀,兩名刺客擋住湛離霄,另兩名則攻向崔半夏,要抓她當人質。
「夏夏!」湛離霄踢飛一名剌客,要趕過去時,另一名剌客迅速拿劍朝他刺去。
「緊張什麼,顧好你自己!」崔半夏吼,雙手握拳,見剌客過來立即踢腳過去,刺客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俐落閃過,伸手就要抓住她。
崔半夏就是等這時候,將手中捏着的粉末朝刺客撒去。
「啊……」兩名刺客沒想到她會耍陰,粉末正中臉龐,兩人痛得慘叫,臉龐竟迅速腐蝕。
這突來的情況讓其他刺客駭然,湛離霄趁機解決擋路的剌客,眼角卻瞄到一塊屋樑竟從上方掉落,而崔半夏正好站在下面。
崔半夏也被掉下來的屋樑嚇到,一時不及反應。
「夏夏!」湛離霄驚吼,顧不得剌客,他迅速撲向崔半夏,揮掌將屋樑打 飛,迅速將崔半夏拉進懷裡。
崔半夏聽到一聲悶哼,擡頭,就見刺客的劍正好剌進湛離霄肩膀,鮮血迅 速濡溼他的肩頭,她驚慌地瞪大眼。「湛離霄!」
「沒事。」湛離霄對她安撫微笑,轉身將刺客擊飛。「走!」他抱着崔半 夏跳上屋頂,卻見數支利箭射來。
「何方宵小,竟敢縱火!」劉行早已率人包圍住客棧,一看到屋頂有人, 立即吼道:「來人呀!快放箭!」
湛離霄揮出掌風打落箭矢,抱着崔半夏往城門的方向跑。
「快追!」劉行大聲吼着,一羣官兵在後方追趕。
被抱着的崔半夏攤開掌心,無色的粉末順着風勢襲向後頭的官兵,一下 子,追擊的官兵一一倒下。
兩人到了城門口,卻見城門也有人守着,師爺早已領着官兵預防萬一。
一看到兩人,師爺急忙對官兵吼:「快!把這兩個惡賊殺了!」
可惡! 一波又一波!崔半夏在心裡咒罵,她着急湛離霄的傷勢,心一狠,從隨身攜帶的小錦囊裡掏出一粒黑色的丸子。
這次出宮她可是偷偷翻了阿公的百寶箱,帶了不少東西出來。
崔半夏將黑丸子丟向城門,轟的一聲,城門被炸開,周遭的官兵也被炸飛,一瞬間,城門火勢蔓延。
「快!快出城門!」崔半夏嚷着。
湛離霄摟着她迅速飛出城門,崔半夏一直盯着後方,見沒有追兵了,她終於鬆口氣。
「湛離霄,沒追兵了。快,讓我看你的傷勢。」
湛離霄沒說話,只是仍抱着她,逃離的腳步仍然沒放慢。
還不夠遠,現在還不能停下來……他抿着脣,臉色發白,眼神仍是冷靜銳利。
崔半夏聽見他的呼吸聲不對,擡頭,卻見他嘴角溢出黑血,她愣了下,趕緊看向他的肩膀,流出的血也是黑的。
那名刺客的劍竟抹着毒。
這時湛離霄突然吐出黑血,身形一頓,再也無法控制內力,抱着崔半夏往下掉,摔在地上前,他不忘護着崔半夏,讓自己先落到地上。
「湛離霄!」崔半夏迅速爬起身。
「夏夏,你有沒有受傷?」湛離霄問她,蒼白的臉龐甚至還揚着笑。
崔半夏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澀,她怒瞪他,「受傷的是你!笨蛋!中毒了 幹嘛不說!還一直動內力,你明知這會讓毒素跑得更快!」而且落地時還不忘 用身體護住她……這笨蛋!
見她急得好似快哭了,湛離霄心頭一慌,想跟她說他沒事、別擔心,正要 開口,卻又嘔出黑血。
他似乎聽到崔半夏在喊他的名字,他想安撫她,可最後還是昏了過去。
昏過去前,他似乎看到崔半夏哭了……
崔半夏纔沒哭,她氣死了!
氣湛離霄不顧自己,氣他的蠢,氣他自己都受傷中毒了心裡卻還只想着保 護她,第一句話竟是問她有沒有受傷。
真是笨蛋!
湛離霄徐徐睜開眼,有點恍惚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可才一瞬間,迷茫的 眼神立刻恢復清明,他立即坐起身,肩膀傳來的刺痛讓他皺眉。
「動什麼動!忘了你受傷了是不是?給我好好躺着!」坐在椅上的崔半夏 看到湛離霄醒了,眼裡閃過一抹驚喜,不過嘴脣卻是抿着,硬是逼自己冷着臉。
她可還在生氣!
「夏夏。」看到她,湛離霄習慣性地揚起溫潤微笑,迅速地掃了她一眼, 看她十分安好,而且沒受傷,終於放下心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簡陋的小木屋,空間不大,只有一張木牀和桌椅,想來是獵戶建 來休憩的小屋,偶爾也讓路過的旅人借宿。
崔半夏將湛離霄醒來的舉動都看在眼裡,胸口不禁又酸又澀,還有一股悶 悶的疼。曾經的小孩不只長成了男人,而且還貌似純良實則是個腹黑的壞家 夥,可是對她卻是真的好。
第一次有人這樣完全的把她放在心頭,這讓她本就悄悄悸動的心起了更大 的波紋。
其實,對湛離霄的喜歡,她是有心動的。
可心動又如何?她很明白自己和湛離霄身分的差距,他是太子,是未來的 帝王,一個帝王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她不想去賭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因此就算對湛離霄抱着養成的心 思,她也從沒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過,只是單純的想保住自己的命,想讓湛離 霄眷戀兩人一同長大的情誼,就算哪天知道她的身分,也能護住她。
所以她對湛離霄好,她看着那總是跟在她後頭的小孩漸漸成長,看他長成 1個迷人的男人,她甚至曾想過不知哪個女人會走狗屎運能得到湛離霄的心, 那一定是上輩子祖墳冒青煙才能這麼好運,因爲她把湛離霄養成得多好呀!
她從沒把那個好運氣的女人代入自己,因爲她不敢想。
可她不想,湛離霄卻不放過她。他一步步的進逼,對她說喜歡,用屬於他 的溫柔慢慢網住她,用保護兩個字把她捧在手心,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護住 她。
她被逼得無路可退,卻仍是固執封着自己早已薄如紙的心牆。
垂下眼,崔半夏冷着聲,「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在他吐血昏迷的時候,她又急又慌,幸好及時想起自己有從阿公的百寶箱 裡摸出一瓶解毒丸,急忙忙的喂他吃下。
可他肩膀上的傷口不處理不行,兩人又在荒郊,雖然眼下安全了,可誰知 道追兵會不會不死心的又追上來。
她只好拚起力氣,將昏迷的湛離霄背到背上,彎着身咬牙馱着他往林裡 走,直到看到獵戶建在林裡的小木屋,她急忙將湛離霄背進木屋裡。
木屋有陣子沒人居住,不過幸好還算乾淨。
將湛離霄放到木板架成的牀上,見他呼吸已平穩,想來身體裡的毒應該沒 問題了,她鬆口氣,纔開始處理他肩膀上的傷。
「肩上的傷我包紮好了,你別亂動,省得傷口裂開,我還要重忙一次。」 崔半夏的語氣很冷淡,桌上的燭火映出她臉上的冷漠疏遠。
湛離霄哪會看不出崔半夏的異樣,立即明白她知道了,而且很生氣。
他在心裡嘆口氣,恐怕這次夏夏氣得不輕。
「夏夏,對不起。」他主動討好,可憐兮兮地看着崔半夏。
可崔半夏連看都不想看他。
「你早知道了對不對?」一開始沒想到,可在湛離霄昏迷的時候,冷靜下 來的她總覺得不對。
像湛離霄這樣心思深的人,怎會讓自己陷入危險?而且他既然讓人盯着宮 裡,她就不信他會不知道那些人私下想幹嘛。
崔半夏從來不笨,上輩子的經歷讓她非常明白上位者的手段,湛離霄這樣 善於僞裝的人又怎會讓自己輕易被人算計,除非是他故意的!
客棧失火,剌客,還有那些追殺他們的官兵……這些都在湛離霄的預料中,這纔是讓她最生氣的。
湛離霄在心裡嘆氣。果然,夏夏都猜到了。
確實,所有一切都是他計畫好的,他就是想藉着劉行的行爲,逮到劉行上 面的人。自他離開皇宮後,宮裡的人就蠢蠢欲動。他是某些人的眼中釘,那些 人絕對不會讓他的太子地位繼續穩固,不是破壞,就是藉機除掉他。
劉行這個小縣令只是個棋子,他就是要順着劉行這個卒找到上頭的將軍, 再一網打盡。
他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就等着那些跳樑小醜自己落網,崔半夏卻是他棋 盤上的意外。「我是算準一切,可夏夏,你是意外。」他讓小桂子保護她離 開,卻沒想到她會不顧自身安危回來找他。
「是嗎?」崔半夏擡眸,冷冷看他。這是她第一次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 他。她不相信他沒算到她會去找他,不信他不會藉由受傷來讓她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