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婦人長得跟她很像,不管是眉是眼,幾乎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
的,差別只在她缺少婦人那股成熟女人的迷人韻味。
然後,崔半夏莫名的想到那幅她親孃的畫像。
婦人怔怔看着崔半夏,瞬間紅了眼眶,甚至激動地搗住脣。
這明顯的反應……崔半夏無言了。
馬的誰能告訴她爲什麼她那個應該掛掉的無緣王妃親孃會出現在這啊
「雪韻來,你坐。」一名身着青色儒衫的溫文男子扶着婦人坐到椅上,體貼地幫婦人倒杯水。「先喝口水。」
白雪韻顫着手接過茶杯,卻沒有喝,一雙泛紅的眼睛仍盯着崔半夏,眼裡 有着激動和渴望,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崔半夏也被婦人看得心情很糾結,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沉默,不過眼睛卻忍不住看向對無緣親孃溫柔體貼的男人。
方纔幾人僵在外頭時,正是這個男人走過來,伸手摟住眼眶含淚的無緣親孃,然後溫和的請他們進入醫堂。
哦,男人還對她阿公叫了一聲「師父」。
崔半夏立馬看向崔神醫,男人叫他師父,又擺明跟無緣親孃有一腿,她就不信阿公會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等着阿公跟她解釋!
面對孫女兒的瞪視,崔神醫完全不痛不癢,精爍的眼睛直直看着湛離霄……正確來說,是看着兩人還相握的手。
崔半夏這才發現兩人的手還牽着,加上阿公的眼神實在太兇殘,她這纔想 起阿公一直很不喜歡湛離霄。
她急忙想抽回手,湛離霄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還無恥地伸手將她頰邊的 發勾到耳後,手指輕輕地撓過敏感的小耳朵。
做着這些舉動時,湛離霄有意無意地看向崔神醫,擺明在向崔神醫展現他 和崔半夏不同以往的親暱。
崔神醫眯眸,將手裡的茶盞重重放到桌上。他哪會看不出來那討厭的小子 是在向他示威!他對皇親國戚向來沒好感,要不是因爲醫仙谷流傳下來的祖 訓,他也不會進皇宮當勞什子御醫。
而對覬覦自家孫女的湛離霄,他更是怎麼看怎麼不爽。太子殿下又如何,皇宮就是個亂七八糟的地方,他是不打算讓孫女一輩子待在皇宮裡,更不會把 孫女交給湛離霄這個心機重的小子!
看到孫女兒不爭氣地紅了臉,崔神醫更是生氣。他這個孫女人是聰明,就 是對人沒防心,明明是隻狼卻當成白兔養,真是!
「半夏,過來!」崔神醫沉聲叫着孫女。
崔半夏也知道崔神醫生氣了,她狠狠瞪湛離霄一眼。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湛離霄對她無辜微笑,卻仍是不鬆手讓她離開。
崔半夏見崔神醫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急忙掙着被握緊的手,着急地低斥: 「喂!快放……」
湛離霄不理會崔半夏的掙扎,淡淡地看向儒雅男人。「你是李飪吧?」在進醫堂前他就注意到襄城百姓對男人的尊敬,立刻猜到男人的身分。
李鈺立即上前,恭敬地朝湛離霄躬身。「襄城縣令李鈺參見太子殿下。」 哐……白雪韻手上的茶杯掉到地上,她震驚地看着湛離霄,又看着崔半 夏,然後再看向兩人相牽的手,臉色立即蒼白。
「雪韻!」顧不得太子殿下,李鈺着急地看向白雪韻,「有沒有被茶燙 到?」握住白雪韻的手,他檢查着。
「沒。」白雪韻搖頭,勉強對李鈺擠出一抹笑。「相公,別擔心,我沒事。」
崔半夏非常能理解無緣親孃的反應,若換作她是叛臣的王妃不但沒死而且還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恐怕早就嚇死了。
呃……她遲鈍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面前的是叛臣王妃,而她是叛臣之女,正牽着她手的是當朝太子-
操!崔半夏變臉了。湛離霄又不是傻瓜,一定會懷疑的!
崔半夏不禁顫悠悠地覷着湛離霄。
湛離霄正盯着白雪韻。聽到他的身分時,這女人眼裡閃過驚懼,而她和夏夏長得很像,看到夏夏時很激動……
他曾想過夏夏的秘密跟她的長相有關,而很明顯夏夏的相貌遺傳自眼前這女人,可當初崔神醫明明說夏夏的父母被強盜殺死了……若崔神醫是說謊,那 說謊的原因是什麼?
湛離霄微微攏眉,他看得出來女人的身分不一般。不說那絕色的容貌,還 有那尊貴的氣質,他記得李鈺是叫她雪韻……
「白雪韻。」湛離霄腦海迅速閃過這個名字。小時候母后曾跟他說過她有一個好姊妹叫白雪韻,曾經被喻爲天下第一美人,是當初清王的王妃,只可惜 清王謀反,紅顏終是薄命。
聽到湛離霄說出白雪韻三個字,除了崔半夏一臉莫名外,崔神醫是挑眉,李鈺則是一臉謹慎地擋住妻子。
白雪韻雖然仍白着臉,卻是輕拍丈夫的手,鎮定地對湛離霄微微一笑。 「不愧是馨雨的孩子。」
崔半夏想起馨雨似乎是皇后的閨名。敢情無緣親孃和馨皇后還是舊識 啊……不對,湛離霄怎會知道無緣親孃的名字?那……那他不就也知道無緣親 娘曾是某王妃?那不就也知道她……
湛離霄終於明白那個老奸巨猾的父皇叫他到襄城的真正目的了。襄城縣令李鈺是醫仙谷的人,有醫仙谷在襄城幫忙,難怪父皇只下旨發放賑災銀兩而沒 派醫者到襄城。
至於李鈺的妻子,竟是本該被處死的清王王妃,而且擺明還和崔半夏有關係,而崔半夏……湛離霄默默看向她。
崔半夏被看得頭皮發麻,她決定裝傻,拿出演技來!「阿公,你怎會在襄城?還有呃……」她看向白雪韻,白雪韻也看着她,對她溫柔微笑,眼神慈愛 卻也緊張。
這樣的目光讓崔半夏心軟,她急忙別開眼,就怕被一直盯着她的湛離霄看出什麼。「呃,她是誰?怎麼長得跟我那麼像?」
崔神醫沒好氣地看着孫女。「雪韻是你娘!」蠢孩子!小時候都把親孃的 畫像給她了還認不出來!
崔半夏一臉驚訝,「呃,可你不是說我父母被強盜殺了?」
「那是騙你的!」崔神醫看向湛離霄,當着這個太子的面,把崔半夏的身 世說出來。「其實你娘是當年的清王王妃,不過你父王因謀反罪被擒,你娘爲 了保住你的命,喝了催胎藥提前生下你讓我帶走,沒想到……」
崔神醫看向李 鈺,哼了哼,「我這個好徒弟卻把人給救了!」
「我和雪韻曾是一對情人,最後卻無緣在一起。」李鈺道,深情地看着妻 子。「後來得知清王謀反的事,我急忙趕到清王府,及時救下雪韻。半夏,」 他看向崔半夏,溫和微笑。「你叫半夏是吧!雪韻一直很想見你,又不想讓你
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你又身處皇宮……」他頓了下,看向湛離霄。
崔半夏整個想哭了,爲什麼這麼狗血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已經完全不 敢去看湛離霄的臉了。
「殿下。」李鈺看向湛離霄。「雪韻和半夏是無辜的,而且殿下和半夏……」李鈺止住話,這兩個人的親暱是那麼明顯,師父怎麼沒說過太子和半 夏是一對?可這身分問題……他不禁沉默了。
白雪韻也和丈夫想到同樣的事,看着女兒的眼神心疼又愧疚。
崔神醫則是冷哼地看着湛離霄,他早看出這小子對孫女心懷不軌,他千防萬防的,沒想到這小子竟趁他不在時下手。好呀,現在知道半夏的真正身世 了,他就看這小子怎麼辦!要是敢欺負半夏……就算這小子是太子,他也不會 放過他!
崔半夏的身世確實出乎湛離霄意料,而他相信這事父皇一定早知道了,包 括清王妃沒死且成爲李鈺妻子的事。
父皇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和嬰孩就和醫仙谷作對,索性睜隻眼閉隻眼,發現自家兒子的心思後,就丟了 一個難題給他。
太子之位和罪臣之女,他要哪個?
湛離霄盯着崔半夏,黑眸幽深。他將她所有表情都看在眼裡,包括她聽到自己身世時表現出來的驚訝。
可在一個擅長僞裝的人面前,她的表現着實太多破錠,加上她對自己容貌的隱藏……湛離霄徐徐眯眸。
崔半夏突然覺得自己背脊發涼……
……
崔半夏再次被做到渾身綿軟,趴在牀上,她連睜眼都沒力氣了。
感覺牀邊有人,她啞聲道:「湛離霄,水!」
不一會兒,茶杯抵着她的脣,崔半夏閉着眼,飢渴地喝着水,一下子整杯 水就被她喝完,她意猶未盡地舔脣。
「還要嗎?」溫柔的聲音問。
呃,怎麼是女人的聲音!
崔半夏驚愕地睜開眼,卻看到白雪韻在她房裡,她下意識問:「怎麼是 你?湛離霄呢?」
「太子殿下跟師父說話去了。」白雪韻笑着回答。
崔半夏呆了好一會兒纔想到白雪韻口中的師父正是她阿公,呃……那不就 是說她昨晚和湛離霄滾牀單的事被阿公知道了!
噢……然後崔半夏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現在全身光溜溜的,而且身上 全是吻痕啊啊啊啊!
崔半夏紅着臉,尷尬地裹進被子裡,睜着一雙圓眼不自在地看着白雪韻。白雪韻被崔半夏可愛的動作逗笑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女兒未婚就被 佔便宜的事,她輕揉着崔半夏的發,柔聲道:「起來梳洗吧,我煮了粥,炒了些小菜。」
崔半夏也聞到食物的香味,她確實也餓了。
白雪韻擰了條溫手巾幫崔半夏擦臉,崔半夏只好不自在地被服侍,連衣服 都是白雪韻幫忙穿的。
「來,我幫你梳髮。」白雪韻拉着崔半夏坐到妝臺前,拿起木梳幫崔半夏 梳着長髮。
崔半夏從銅鏡裡看着白雪韻。
白雪韻神色慈和,眉眼泛着溫柔,看着她的眼神全是疼愛。「我一直想着 有一天能幫你梳髮,就像一般母女一樣,親密地聊天。」她輕聲說着,對銅鏡 裡的崔半夏微微一笑。
崔半夏沒吭聲,她不知該怎麼應付這氣氛。
然後,瞬間,白雪韻紅了眼眶。
這讓崔半夏慌了手腳。「你、你怎麼哭啦?」
「半夏,對不起,娘對不起你,明知你的存在卻一直不敢去看你,對不 起……」白雪韻歉疚地說着。
「呃,沒有關係啦,我有阿公呀!阿公對我很好。」崔半夏手忙腳亂地安 慰她。「而且我在皇宮過得很好,宮裡的人都對我不錯,還有湛離霄陪我。」
聽到太子的名字,白雪韻看着崔半夏。「太子對你很好嗎?」
「嗯。」崔半夏想也不想地點頭,想到湛離霄,脣瓣不自覺地揚起笑容。
「非常好。」
看着女兒信任的笑容,白雪韻也柔了眼睛。她也看得出來太子殿下確實是 真的喜歡半夏,可是那是太子呀!而半夏的身分卻是……
「別擔心。」看出白雪韻的擔憂,崔半夏安撫她。「湛離霄會護着我 的。」
那人可說他要當她的昏君呢!「再說啦,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我還不見得一定要他呢!」很踐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