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半夏眯眸,審視地看着他。「你不會把華妃刺殺你的證據交給皇上對不對?」
湛離霄笑了,「二皇兄是個孝順的人。」拿捏着華妃,湛離容還不乖乖聽話?
看着毫不隱藏壞心思的人,崔半夏哼哼。這傢伙自在她面前現過真面目後 就完全不僞裝了,怎麼壞怎麼來。
不過……好吧,她不討厭。因爲她知道湛離霄是真的對她好。
「自己小心點。」她瞪他。湛離容可不是好對付的人。
「我知道。」湛離霄彎起嘴角,將崔半夏抱進懷裡,俊龐埋進她發間,聞着他喜歡的藥香,黑眸微微閃爍。
他要做的並不只是用華妃的事捏住湛離容,還有更多……不過這些崔半夏 不需要知道。
湛離霄微微笑着。
她只要這樣待在他懷裡就好。
湛離容面色陰沉地看着案上的信,簡直是恨不得把信撕了。
他一早走進書房時就看到一封信放在他案上,這讓他皺眉。書房除了他是不許閒雜人等進來的,而在他昨天離開書房時還沒有這封信。
是誰無聲無息地進入他的王府,還在他書房留下這封信?
他疑惑地伸手拿起,一看到信封裡的東西,面色立刻鐵青。
信封裡放着兩張紙,一張寫着他的母親華妃和人通信意圖殺害太子的證據,而且上頭一一列舉着母妃的罪證,這要拿到父皇那去,母妃一定沒命。
另一張則是寫着和母妃有相關利益的人,也是這次參與刺殺太子事件的 人。這些都是母妃的親族佈下的暗樁,也都是爲他鋪下的道路。
瞪着那些官員名單,湛離容雙拳顫抖緊握。
他一下子就明白留下書信人的意思。若想保住母妃,他就得自己清除掉那些支持他的官員,不然母妃就會沒命。
可他要是親手清除支持他的大臣,日後還會有誰站在他這邊?
不管怎麼選擇,都對他不利。
放棄母妃,就是讓父皇親手對付。以父皇的手段,不只母妃有事,跟母妃同謀的官員也會被父皇清除。
不放棄母妃,那他就得親自動手,而他親自動手後,也沒人會再支持他了。
「皇弟還真是好手段!」湛離容幾乎是咬牙地迸出這話,啪一聲,手掌拍到案上,書案啪地斷成兩片。
守在門外的侍衛聽到房裡的動靜,驚慌地拍着門,卻不敢不經允許就進入。「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退下!」湛離容怒喝。
聽到門外人離開的聲音,他閉眼深呼吸。
早知他的太子皇弟不如表面上溫和,可他還是疏忽了。
沒想到湛離霄動作這麼快……或者該說,他沒想到自己的母妃竟然這麼心急,不跟他商量就暗自做出刺殺的蠢事,纔會讓湛離霄抓住把柄。
他一直小心翼翼行事,就算盯着那個位置也不敢表現分毫。他一直等着扳倒湛離霄的機會,至於湛離毅,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比起衝動的湛離毅,深沉難測的湛離霄更讓他謹慎。
不過再怎麼謹慎,這次是他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呵。」湛離容笑出聲,俊龐有着釋懷。
他該感動至少湛離霄還給了他選擇的機會,而不是親手對付他。
湛離容睜開眼,他是個識時務的人,明白這是湛離霄給他的機會,要嘛就乖順地輔佐,不然他不介意除掉他。
兄弟之情什麼的,在皇家形同虛設。
湛離容撇脣輕笑,不得不認輸。他的手段是比不上湛離霄。
撿起寫着官員名單的紙張,湛離容心裡有苦有澀,繼而一笑。
他不得不照湛離霄的話行事,因爲他的弱點就是母妃。
看開的湛離容不禁好奇,真不知擁有這樣狠辣手段的皇弟有弱點嗎?
在御書房裡,天璽帝有趣地看着紙上的內容,上頭寫着湛離霄離宮後的一舉一動,包括他私下做的事。
不得不說他這個小兒子還真是好手段,輕易地就解決掉一個敵人。
「看來霄兒這個太子地位是穩固了。」天璽帝搖頭輕笑。
殺人不見血,就算見血,動手的人也不是他。霄兒的手段真是狠,老二這次是輸大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老二這次會心服。
至於湛離毅,這個大兒子對皇位根本沒興趣。淑妃的親族是武將世家,比起皇宮生活,湛離毅對上戰場殺敵還比較有興趣。
天璽帝摸着下巴,決定把大兒子丟到軍營裡去磨練磨練。
站在一旁的鳳晴嵐纔不管天璽帝在想什麼,拿起桌上的紙張,看着湛離霄做的事,他滿意一笑。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學生。
「霄兒也二十歲了呀!」天璽帝突然道。「二十歲還沒立妃,連妾也沒有,那些大臣這幾年可沒少拿這事煩朕。」
鳳晴嵐淡淡瞄向天璽帝。
天璽帝皺眉思索,開始想着小兒子的婚事,「阿嵐,你說是李尚書的閨女 好,還是田將軍的小女兒好呢?」
「怎麼,你覺得你能拿捏霄兒嗎?」鳳晴嵐端起天璽帝書桌上的茶盅,掀開蓋盅,慢條斯理地喝口茶。上好的龍井,味道果然不錯。
天璽帝冷哼。「我是他老子,下了聖旨,他敢不聽話嗎?」
鳳晴嵐也跟着哼。「你敢欺負我學生,是想找死嗎?」他對自己人向來護短,雖然對湛離霄嚴厲,不過也是很維護這個唯一的學生的。
鳳晴嵐一生氣,天璽帝就沒轍了,涎着臉討好地笑。「阿嵐,開個玩笑嘛。」他邊說邊伸手摸鳳晴嵐的手,不過在鳳晴嵐的冷視下,他很識相地縮回 手,哈哈地搔着俊臉。
在鳳晴嵐面前,他這個皇帝向來沒天子威嚴。
「你對小半夏不滿意?」湛離霄在他們面前毫不隱藏對崔半夏的心思,出宮後更肆無忌憚了。那小子一定知道皇帝有派人盯着他,卻還是爲所欲爲,該 做的事照樣做,一點都不擔心皇帝老子會震怒,削了他的太子之位。
不過對自己學生的膽識,鳳晴嵐很是滿意。
「小半夏的身分不配。」天璽帝老實道。「就算是崔神醫的義女,她仍是平民,頂多只能當妾,想成爲太子妃是不可能的。」
鳳晴嵐嗤哼。「你什麼時候也在乎這種身分地位問題了?」自己這個上樑都不正和他搞在一起了,憑什麼要求自己兒子守分。
天璽帝輕嘆,「阿嵐,你知道小半夏的身分沒那麼簡單。」崔神醫無故帶一名孤女進宮,他怎麼可能不私下暗查。
他是皇帝,該有的帝王心術都俱備,絕不會任來歷不明的人進入宮裡,何況崔神醫的地位又不一般,他是信任崔神醫,卻同時也防着,畢竟醫者是最好 對皇族下手的人。
因此崔神醫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他的眼中,當然也包括崔半夏的真實身分,他只是不說破,畢竟那只是個嬰孩,他不介意留無辜的嬰孩一命。
可這不代表他願意無辜的嬰孩成爲他的兒媳婦,畢竟崔半夏的父親可是犯了謀反的大罪,沒有一個君王可以容忍謀反這兩個字。
「再說,當初親手殺掉清王的可是阿嵐你。」說來,鳳晴嵐還是崔半夏的殺父仇人,若崔半夏日後知道一切,會不思爲父報仇嗎?
鳳晴嵐皺眉,他明白天璽帝的顧慮,不過崔半夏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對直率的她也頗喜歡。
天璽帝揮手打斷鳳晴嵐欲出口的話。「阿嵐,我知道你想爲小半夏說話,不過這事輪不到你。想要小半夏的是霄兒,他那麼行,連老二都被他扳倒了, 小半夏這事他會處理不了嗎?若沒這本事,憑什麼娶自己心愛的女人!」
天璽帝看向案上的紙,紙上寫着湛離霄對崔半夏呵護的舉動,這兒子不就 擺明用行動來告訴他這老子嗎?
不過,若霄兒知道崔半夏的真實身分呢?天璽帝笑了。
他等着,等他這個聰明的小兒子怎麼贏他這個老子,怎麼讓他同意崔半夏成爲太子妃!
離開小木屋後,崔半夏和湛離霄繼續前往襄城,雖然沒有馬車,不過一路 步行倒也還好,路上陸陸續續看到貧困的災民。
不過神奇的是,這些災民竟也往襄城走。
「欸,小姑娘你不知道,聽說襄城最近固定時間會發放糧食,而且襄城縣 令可是好官,他沒丟下我們這些百姓自己過好日子,還將自己家裡的食物棉被 都貢獻出來幫助困苦的百姓呢!」一名老人啞聲說着,他正跟着自己的家人往 襄城方向走。
哦,這可真難得。崔半夏心裡想着,就不知這是真是假了。她看向湛離霄,用眼神詢問。
湛離霄想了下,「襄城縣令李鈺素有清名,襄城也被他管理得很好,若不是這次發生旱災,襄城是個頗繁榮的小城鎮。」
雖然經歷過旱災的襄城不復以往的繁榮,卻也不荒涼,在城門口有官兵一一登記着入城百姓的資料。
進城後,街道上雖然沒有攤販,災民卻是自動自發地擺起攤子,他們不用 銀兩,反而以物易物,儘量求得溫飽。
「快!醫堂要放糧了 !」突然有人吼着,然後城裡的人瞬間全往南邊的方向跑。
湛離霄伸手護住崔半夏,將她往路邊帶,免得被路人撞到。
崔半夏對醫堂放糧很有興趣,這年頭竟還有這種好心人,畢竟發生旱災,這時候糧食可是非常重要的。「湛離霄,我們跟去看看。」她拉着湛離霄跟着 城民身後走。
遠遠的,就看到一棟府邸前排滿人龍。
除了排隊拿糧食的人外,還有人往另一邊排隊,崔半夏遠遠的就看到那裡 高掛着義診兩字。「湛離霄,有人在義診。」然後想也不想的拉着湛離霄往義診的前頭走。
她也是醫者,雖說目前還沒出師,不過也能加減幫忙。
湛離霄知道崔半夏的心思,這一路上遇到病痛的災民,她都會停下來幫看病治療。雖然她總說自己還沒出師,不過已經具備了醫者的慈悲心。
崔半夏倒沒想那麼多,幫人治病又不是多麻煩的事,而且她學醫這麼久,缺的就是經驗,這一路幫人看診倒也讓她增加許多體悟。
還沒走到隊伍的前頭,崔半夏就愣了愣,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阿公!」她大叫,那幫人義診的老人不是崔神醫嗎?「你怎麼會在這?」不是說去採藥嗎?怎麼採到襄城來了?
正在看診的崔神醫聽到阿公兩字也怔了下,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他擡起頭,果然看到自己的孫女,也頗爲訝異。
「半夏,你怎會在這?」然後他看到站在孫女身邊的湛離霄,矍鑠的眸光微閃,沒錯過兩人相握的手。
崔半夏沒注意到崔神醫的目光,整個人還在震驚竟遇到自家阿公。
不過湛離霄看到了,他對崔神醫淡淡一笑,仍牽着崔半夏的手,像在跟崔 神醫宣示什麼。
崔神醫在心裡冷哼,正要開口叫孫女過來,一名婦人正好端着茶走過來。「師父,先喝口……」剩下的話在看到崔半夏時停住。
崔半夏也驚愕地看着婦人。婦人的模樣很好看,可以說是絕色美人,雖然是荊釵布裙,可一點都無損她高貴典雅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