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銀甲長劍,護在鳳無邪與帝千邪的身邊……
一如多少年前,那個在魂海之城,帶領着雪龍麟一族,保護着人類的少年。
他招來了長恩船,一邊操控着手中的冰劍繼續戰鬥,一邊語速極快對鳳無邪和帝千邪道:
“你們兩個立刻上船,記住——夢墟境原本是沒有出口的,但現在有了,在夢墟界與外界相連接的縫隙處!那道縫隙,是因爲納魂近幾千年來力量過度消耗,纔出現的缺口。”
“寂雪,你何不隨我們一起走?”鳳無邪死死拽住了寂雪的衣袖:“還有它們……”
她望着滿天的魂光,聲音哽咽。
既然有出口,那麼何不齊心協力,一起闖出去呢?
寂雪低頭,看向她死死拽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當目光觸及她手腕上佩戴的那串淨靈手串的時刻,他的眼神變得極其溫柔。
雖然她愛的不是他,但好在,他送她的東西,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有好好收着。
他早已死了,死前能得她心中一份懷念,足矣。
寂雪還是用那種十足嫌棄,卻又有點寵溺的口吻,道:
“小無邪,別犯傻了,只有活人的魂魄才能從那道缺口走出去,死人的魂魄在夢墟境待得久了,早已無法再適應外面,而且,肉身腐朽多年,就算魂魄出去了,也會瞬間灰飛煙滅。不然你以爲,我們爲什麼會被困在這兒呢?”
“可是——”
她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寂雪,再一次爲她披荊斬棘,可她卻什麼都做不到嗎?
上一次,她見證了他的死亡,那麼這一次呢?難道要讓她見證他的魂飛魄散?
“別可是了,時間快來不及了——”
寂雪掰開了鳳無邪緊拽着他衣袖的手指,把她塞向帝千邪的懷裡:
“那道缺口,納魂用十萬邪化的上古靈魂填補着,只有將它們全部淨化,才能打開出口裂縫。生者在夢墟境無法動用魂力和靈力,好在你戴着淨靈手串,這手串的力量,是我雪龍麟一族最純正的淨化治癒之力,你只要誠心祈願,就可用神念激發它的力量!”
“寂雪!”鳳無邪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含着眼淚,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着急又無助:“寂雪,你不可以!”
見鳳無邪又不聽話地衝了出來,寂雪便又把她塞回了帝千邪的懷裡:“帝大教主,牽好你的夫人,走吧!”
帝千邪心知此時此刻,他們留在此地,對寂雪並沒有實質意義上的幫助,所以,他緊緊牽住鳳無邪,把她拽上了長恩船。
他又回過頭,對寂雪說了一聲:“多謝你了,寂雪……殿下。”
寂雪在激戰之中,不忘打趣帝千邪:“哈,原來帝大教主也會道謝嗎?有趣了。”
鳳無邪站在船上,不住地回頭向後看——
“小無邪,不必難過。”寂雪最後對她笑了笑:“你就當我是心懷大義,想拯救天下吧。就讓我順便再救你一次,好不好?”
鳳無邪想回應他一句什麼,可長恩船已開,速度極快,眨眼之間,那個銀衣披甲的少年,便已離她好遠好遠,她再說什麼,他該是都聽不到了。
她失魂落魄地被帝千邪撈在懷裡。
其實她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刻,應該再對寂雪說些什麼纔好。
似乎她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吧?
“帝千邪,我應該帶酒來的。”鳳無邪忽然說了這樣一句。
帝千邪揉着她的發,一遍遍安慰:“還有下一次的,一定還有下一次。”
“嗯。”鳳無邪哽咽。
她多麼後悔,此次來夢墟境,沒有帶上一壺好酒。
寂雪幫了她這麼多,而她呢?
竟然連他這一個小小的願望,都無法滿足……
上一次,寂雪說,天塌下來,他會給她頂着。
這一次,他又說,他只是心懷大義想拯救天下,順便救她……
可是他的命呢?
他把自己的命不當命嗎?
“帝千邪,我們該怎麼做,才能救他們的魂魄?”鳳無邪喃喃地問。
帝千邪吻上她含淚的眼睛:“活着,不負他們的犧牲。出去,纔是我們的戰場——爲他們的遺願而戰!”
鳳無邪擦乾眼淚:“嗯!你說得對,我們的戰場在外面!聚魂燈帶着呢吧?”
“當然。”帝千邪拿出聚魂燈,看到裡面紅色的魂光一閃一閃,於是帝千邪順手又搖了搖。
鳳無邪訝異道:“……寂雪不是說了,你如此搖晃,裡面那幾只魂魄會頭暈的嗎?”
帝千邪冷哼一聲:“他們頭暈也不是這一時了——若不是他們頭昏腦漲,被夢墟鼎的力量騙的迷迷糊糊,建成了降神陣,又怎麼會到今天這一步?”
“……”
好像說得也是。
只是……
寂雪說過,聚魂燈是他的寶貝,要還給他的。
現在他們卻把聚魂燈帶走了,以後,她又該怎麼還呢?
他……這一次,還會等他們嗎?
長恩船承載着鳳無邪和帝千邪,在虛境之中急速穿行。
身後寂雪率領衆多靈魂與納魂戰鬥的聲音,漸漸遠去。
不知道他們能夠爲自己爭取多少時間。
她必須儘快找到出口,離開這裡,纔不辜負寂雪和那些靈魂!
長恩船似乎感應到了兩人心中的急切,速度飛快。
很快,兩個人就離開了夢魂河所在的區域,進入了一片荒蕪死寂的黑暗之中。
帝千邪眉頭微微一皺。
他在那片黑暗中感知到了一些東西……
但下一刻,帝千邪的注意力便被前方的景象吸引了。
只見黑暗空曠的空間之中,突兀地出現了一道裂口!
鳳無邪二人能夠從中隱隱感知到生者世界鮮活的氣息!
“這個,應該就是寂雪所說的裂隙出口了。”鳳無邪認真地打量着。
只是現在這個出口,被層層疊疊地邪靈封堵着。
整整十萬邪靈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將裂隙遮擋得嚴嚴實實。
似乎是感知到他們的到來,那些邪靈齊聲發出了哀嚎!
這些東西被納魂的力量束縛,無法離開裂隙的範圍。
它們只能將死死擠在邊緣,將自己的枯萎的手臂和乾癟頭顱用力彈出來,向着兩個人的方向不斷嚎叫。
乍一看過去,就像是裂隙裡擠滿了膿血和鞭毛一樣!
那場景,宛如噩夢一般噁心又毛骨悚然!
無邪看着這些東西,目光裡只有冰冷徹骨的殺意!
“按着寂雪的說法,我們需要與這些邪靈戰鬥,並淨化它們。”
她一邊說一邊取出緘羽劍。
“這一次,要靠你了。”鳳無邪鬆開劍柄,讓這柄劍器自己懸浮在空中。
她現在用不了魂力和靈力,也就不能駕馭緘羽,只能靠劍靈自己來戰鬥了。
一陣青色光華中,緘羽化出人形。
“無邪放心,我定會爲你開出一條路來!”
這名劍靈已經知道一切,包括鳳無邪懷了寶寶的事!
緘羽心中決意,拼盡一切也要護送無邪離開這裡。
她說完,頓了頓,語氣一轉:“況且,鬼泣哥哥還在這裡,他比我更擅長應付邪靈。”
緘羽的目光落在了帝千邪手中劍上: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現身一見?”
帝千邪將鬼泣劍立在面前:“出來吧。”
純粹的黑暗氣息應聲從他腰間那柄黑色長劍上噴薄而出,匯聚在兩個人和一個劍靈的身前。
一道身影從中浮現。
他容貌精緻而又俊秀,彷彿是精心雕琢過的完美藝術品。
身形纖細卻不削瘦,如同一名貴族世家的公子一般。
黑氣收攏,化爲他身上的黑色祭袍,映襯得他的肌膚越發蒼白,毫無血色。
他的瞳孔一片赤紅,卻不同於鴉殺的清澈剔透,那種顏色倒像是濃稠的鮮血一般……
這便是,上古黑暗系劍靈——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