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暴雨傾盆，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之後，太陽就從後面的窗子灑進來。
空氣裡有點溼濡的感覺，最近的秋天總是這樣，黏糊糊的感覺讓人不想從被窩裡面爬出去……
客棧不比王府，在王府的時候我叫人做了厚實的窗簾，很遮光的那種，所以整個兒一上午見不到陽光的話，我一般就是自然醒。
而如今這客棧用的是輕紗一樣的簾子，陽光一晃我就睡不着了，只能萬般不願的爬起身。
卻眼角一瞥，瞥到韓墨羽頭上再次出現那種紅色的小云朵一樣的印記，正在上下漂浮的，好像很歡快似得。
這次我沒叫醒他。反倒是用手抹了抹，一點兒都沒有被蹭掉一類的反應。
它是從體內散發出來的。
就在我動手研究那小東西的時候，韓墨羽突然睜開眼睛，極其迅速的抓住我的手腕，就那麼涼涼的看着我。
“你是誰？”
這麼一句十分警惕的話。問的我當場懵逼。
“我是誰？？”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心裡笑着：不會吧，這還不認識我了？他在鬧着玩？
可是隨即我明白過來之前韓墨羽曾經說過，他有過斷片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於是想都沒想的，我捏了他的脣，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醒了之後嘴裡是有血腥味兒的。
然而他躲開了，直接利落的起身靠在牀頭，與我保持一段距離。擺明了仍然是不認識我且不讓我碰。
他一動，尾巴從被褥裡面露出來之後，我倒是瞧見，和以前那次一樣，是變成了鬚子的樣子。
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也是先看到了小云朵，之後尾巴變成了這個模樣，只不過當時貌似他一瞬間就醒過來了，所以一下就變回去了，這次的時間比較長，還沒變回去呢。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向前爬了幾步，好笑的看着他。
韓墨羽傻乎乎的搖頭，額前那紅色的小云朵印記竟然有些妖嬈的好看。
我又笑了，拄在他身前把他圈了起來：“我叫你夫君，那該你叫我什麼？”
他仔細的想了想，判定了一下，說：“娘子？”
“噗……”頭一次聽他這樣叫我，我倒是覺得挺逗的：“你確定嗎？”
他愣了一陣子，之後默默的搖頭，又想撤離一下，但是最後伸手推我的時候被我制止了。
“你是我夫君，我肚子裡可懷着你的崽呢，不信你摸摸。”
我拉着他的手，蓋在我稍微稍微稍微……有點肉肉的肚子上，其實我覺得挺像欺騙的。才倆月而已，除了肉就是肉。
然而他還挺相信的摸了摸，我越看就越覺得呆萌的可愛，撲上去就親了一口！
“你現在想做什麼？”
他想了想，木訥的回答：“想吃東西。”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吃肉？”
“嗯。”
我略微點頭。還是有點放心了。
這次他斷片證明他不是在失去神智的時候發狂，有可能就是出現了一個第二人格。
不過這個第二人格看起來還挺乖的，我出門瞧了瞧，琉光的屋子緊緊的閉着，沒什麼反應……我想他可能打擊挺大的，既然沒出來，就再睡會吧。
出門找小二點了幾大盤子肉，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就瞧見一條半龍在牀邊趴着--嘔吐。
不，是乾嘔。
“韓墨羽？？？”我嚇了一跳，嘭的一聲關上了門，連忙跑到他身邊：“你怎麼了？！”
“嗚……”他張張嘴想說話，喉嚨裡卻是那種哭腔一樣的音調，感覺像是說不出來話似得，有什麼東西噎着嗓子了。
“你偷吃了什麼？沒事……喝點水。”
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安慰自己儘量淡定一下，回身就趕緊倒了水給他。
韓墨羽乖乖的接了水杯，之後牀尾盤着的龍尾，黑色的尾巴絮絮隨着空氣微微的蕩……這讓我覺得這世界太瘋狂了。
我見過一次他變成全龍的樣子，真的是超帥……但擔心也是同等的。
蛇變成了龍。這就好像猴子變成了人？
難道……
我腦袋裡想了很多種結果，包括一開始說騰蛇是什麼神獸的後代，那是不是祖先有可能是神龍的？這是一種返祖現象？韓墨羽實際上可能只是祖先的基因覺醒了，所以變成了龍？
不能……那也不是後天變得，而是先天。
再說退化了就是退化了。哪有可能那麼大的機率就給他變了？
正想着，水杯就遞在我眼前：“還喝。”
我看了他一眼，無奈的又倒了一大杯，還順便揶揄了一句：“你剛纔還不認識我呢，這會兒就找我要水喝。你就不怕我毒死你。”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我，沒吭聲，也沒敢再喝。
“算啦，不毒死你，毒死你也沒什麼好處，一條尾巴剃不出幾斤肉來吃。”
我剛說完，他就把尾巴縮了縮，之後扯到離我遠一點兒的地方，就好像真的很害怕我把他的尾巴拿出去剃肉。
幼稚。
我無奈的搖頭，隨後聽到敲門聲，大概是我之前點的肉送來了。
交代了一句：“把你的尾巴蓋好，不然抓走你就烤了肉吃。”
那貨聽話的扯了被子就蓋好，然後一臉緊張的看着我開門。見到來人的時候好緊張的捏着水杯。
好像因爲斷片兒，所以本性裡面的蠢萌暴露出來的更多了……？
不過當肉食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那傢伙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桌子了……嗯，不光有蠢萌，貌似還很有食慾。
“吃。”簡單的一個字。他似乎在詢問我是不是能吃。
“不給吃。”我壞心眼兒的笑着，之後指了指自己的脣：“親我一下，纔給你。”
韓墨羽抿了抿脣，真的好像初見一樣靦腆，半晌都沒動。最後好像鼓起勇氣才蜻蜓點水一樣的啄了一下應付事兒。
“不滿意，再來。”
拉下他的領子，我笑意盎然的看着一條黑龍被我拽的直撲騰，最後吻着吻着，卻突然喘起來。伸手要抱我。
“到此爲止，吃飯。”
更壞心眼兒的折騰，反正我瞧着他除了腦袋稍微傻了之外沒什麼不正常的情況出現，所以推開他，按着坐在凳子上。
胸膛還是一起一伏的。他略微擡頭看着我好像有點兒委屈，我瞧着那龍尾腹部鱗片鼓溜溜的，即便沒探出來我也能略微分辨出來是怎麼回事。
不過我可不想作死，他現在不是人的模樣，精神狀態還不好。要是真的撩出火來，搞不好一屍兩命。
我發現，之前的韓墨羽其實把自己包裹的很厲害，或許因爲他的身份是男人，是王爺，是‘哥哥’，所以他總是在我面前是一副大男人的樣子……實際上才二十四歲而已。
在我原來的世界，二十四歲的男人都還在念大學，瘋一樣的玩兒的年紀，他卻必須城府那麼深才能活着。
而如今這不帶任何外界物質的純樣兒，倒是更撩的我心動不已。
“吃吧，吃飽了不餓。”盤子擺在他面前，我交代了一句：“別燙着手。”
韓墨羽挺聽話的捲了卷尾巴，卻沒動手吃肉，或許因爲龍腹的位置不舒服。他略微蹭了幾下，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一樣的可憐。
我沒敢碰，笑着告訴他：“你把這事兒忘了，一會兒就好了。”
“喔。”老實的應了一句，果然不再碰，手上抓了送來的牛羊肉，細嚼慢嚥的吃。
我猜測着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斷片兒的時候都是怎麼回事，還很害怕自己實際是發狂了，如今這一看……我倒是寧願他多斷片幾次。
比琉光可愛多了好麼！只是看着就想過去親親……
默默的看着他一點點的吃，我順便觀察了一下那條龍尾巴。貌似和蛇尾也沒什麼差別，就是多了個魚尾狀的三叉絮絮，晶黑色還挺漂亮，不知道手感和之前的蛇尾有什麼差？
“尾巴過來我看看。”我伸伸手，示意韓墨羽把身後的尾巴遞過來我摸摸。
他不肯給。反倒是甩遠了一點兒，警惕的看着我。
“害怕什麼？”我噗嗤一笑：“還怕我剃你肉呢？”
沒有回答，但吃羊排的動作停止下來，他手裡拿着羊排，那邊尾巴抽打抽打的，擺明了不配合。
小脾氣還挺大，並且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我微笑着循循善誘。“乖，等會兒我出去看看有沒有賣鹿肉的，你聽話我給你買點鹿肉吃。”
上次問過韓墨羽爲什麼愛吃鹿肉，答案是吃完鹿肉暖暖的。
師父和我說過。鹿肉的確有暖身的作用，比羊還厲害，鹿血什麼的都是大補，更不用說鹿茸一類的中藥材，鹿全身都是寶，也難怪這傢伙愛吃。
更何況他還有點寒病，吃鹿肉了舒服，自然也就愛吃。
但我哄的沒什麼作用，貌似他不是那種爲五斗米折腰的人，不搭茬，也不服軟。
那尾巴那麼金貴呢？碰也不給碰？真是……
但我還沒等抗議一下，轉而聽到嘟嘟嘰嘰喳喳的飛過來吵嚷：“不好啦小酒，琉光不見了！我找遍了他的屋子，都沒有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