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空間裡,狂風呼嘯、黃沙漫天。灼熱的陽光照在黃沙上映射出刺目的光讓人睜不開眼。滾燙的黃沙上躺了一個人,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死是活。陽光直射着他,躺在黃沙上的人被奪目的陽光刺得皺眉撇開了頭。他擡手遮了遮自己的臉,擋住灼熱的陽光。緩了半天才慢悠悠的站起來。
疲憊、麻木許多負面情緒全都涌上來,好像要將他壓垮。這個空間靈氣稀薄,可以利用的資源很少。風馳抖了抖身上的沙土,想着自己也算是個能吃苦的人,卻在這不到十二個時辰裡被折磨得筋疲力盡,他總算知道爲什麼說這個地方沒有人能活下來了。在這樣日日夜夜的折磨下總有一天會瘋的。
風馳不想瘋,他想活下去,不但想活下去,還想走出去。他不妥協,咬咬牙繼續去探索這片未知的地界。
呼嘯的狂風從他身邊刮過,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剛開始學習使用靈力。怎麼也控制不了,那種被自然操控着,玩弄着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在他心裡。他感到力不從心,但他不放棄。適應環境是人類的本能,他總會找到一個適應環境的狀態的。
他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跟着太陽朝着一個方向走。向夸父追着太陽。他到這裡兩天了,知道這裡的太陽沒有東昇西落的說法,也沒有日月星辰。也許有吧!可是時間要比他原本生活的地方長一些。總之,這兩天太陽一直沒有落下過就是了。
他裹緊衣袍遮住風沙,去尋找邊界,尋找回去的路。他試着調動了下靈氣,體內靈力滯澀,除了他體內的靈力,他感受不到這個荒蕪之地,有一絲靈力。可是他並不氣餒。
這麼多年的世界觀告訴他“萬物皆有靈”。只是要看這“靈”的表現形式。空間中的“靈”可能蘊含在萬物體內不直接顯現出來。若說是“心外無物”那隻要達到“天人合一”的狀態自然能夠做到“超然脫俗”、“隨心所欲”。
風馳堅信自己的“道”,認爲只要自己能夠和這個未知的世界“天人合一”,就能做到隨心所欲。說白了,就是適應環境。漸漸的,他不在執着找到出路了,他好像放下了一切,開始在這黃沙滿地的地方尋找出路。他觀察着周圍的一景一物,看沙起沙落,看風向走勢。他打磨石壁,記錄看到的一切。他自言自語,怕自己出去以後忘記了如何說話。
他本來是記錄時間的,可是這個地方沒有晝夜之分。天長日久,他就不確定今夕何夕。有時候感覺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好長時間,可是他記錄在石壁上的信息告訴他,他到這個流放之地的時間並不長。他數黃沙,數風沙不停的給自己找事情做。他在大石壁下住了下來,將這裡當作他暫時的落腳處。他走很遠的路到不認識的地方,在走回來。不論用多長時間,也不怕遇到危險。因爲這個地方除了自然本身沒有任何威脅。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已經辟穀了,不用吃東西也能生存。平日雖然吃東西,大多是禮節、文化。吃東西也就是嚐嚐味道,爲的是保存這種人類爲了生存而誕生出來的特殊文化,以此來感恩自然的饋贈,以此來銘記根源。
雖然這樣的話現在已經不被大多數人熟知了。可是用年輕人的話說就是不讓自己閒着,尷尬的時候吃兩口菜,喝兩口酒,表示自己忙着呢,沒時間搭理你。風馳想着想着就笑出來了。又想着這一樣說也不對。其實,吃飯也是因爲有世俗的慾望。
誰沒有慾望呢?說沒有慾望的都是假正經、假超然。所謂入世出世,到最後都要達到與自然的重合,怎麼可能沒有世俗的慾望。不過是把慾望都規整了,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可以做什麼,應該怎麼做罷了。是在世俗的框架下依舊能夠隨心所欲,不逾矩罷了。
這樣的豁達,纔是真正的豁達,纔是真正的超然。可惜,風馳自認爲沒有達到這樣的境界。他像個瘋子一樣傻傻的笑了又笑,他知道他自己放不下什麼。他就是着了魔了,從小殿下問他認誰爲主的時候就開始魔怔了。
開始,他認不清情緒。只知道,在平姜邊界那些被人排擠,一個人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日子總是想到小殿下。起初,他怨恨過。他恨過許多人,沒有人知道他曾經那些不堪。他恨過萬事不知的小殿下,他恨過不敢抗旨的父母,他恨過讓他背井離鄉的大尊主,他恨這世道。可是小殿下願意做他的“主”,那時候他就感覺,他好像沒有被人拋棄,好像不是可有可無。 WWW ⊙тт kǎn ⊙¢ ○
後來,他知道小殿下與他是同源,他對小殿下這樣重要,哪怕只是利用,可總算是證明自己是有作用的。他也就不那麼恨了。
起初他對小殿下也沒有那些有的無的想法。他承認自己就是膚淺,他就是貪戀小殿下的美貌,貪戀小殿下全身心信任自己,將自己的衣食住行都交到他身上的成就感。說白了,就是那種隨時都被需要的滿足。可是小殿下她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他怕自己在小殿下心裡不是獨特的,他怕自己與其他臣子一樣都是可有可無,隨時都能代替的。也許他開始對小殿下的喜歡本來就是不純粹的吧!可能他就是怕一個普通近侍、忠臣的位置太不堅實,怕被人代替,才選擇的讓人從裡而外都是自己的。
想着想着,他沉默了。他太想見見心心念唸的人了。可是他漸漸不敢想了。就在昨天,也許是昨天吧。他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長時間。總之,他第一次生出了不在出去,永遠留在這裡的念頭。他花了好長時間纔將這個念頭從腦海裡趕出去。
不是他意志不堅定,不是他放下了自己在小殿下心裡的那點位置。實在是他有些不敢出現在小殿下面前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睛開始模糊了。他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實在受不了刺目的陽光了。他不敢盯着太陽看了,其實他看哪裡都不舒服。沙礫裡也反射着刺目的光,現在他看那都是白茫茫一片。
他有些想放棄了,他頹廢的坐在地上,不知道眼睛還看不看得到。他將整個人放空,投入大自然的懷抱,想要自己的其他感知力靈敏些。可是,他怎麼感覺他的其他感知方式也跟着遲鈍了啊!他怎麼感覺他聞了小殿下那熟悉的芳香,感受到了好久沒有感受過的溫度和觸覺。是錯覺吧!
是錯覺吧,是錯覺嗎?顯然不是。他趕快回頭,他看不見。可是他貪心,他不想放過。他裝作無事的樣子摸上熟悉的臉頰親暱的一遍一遍的喊“殿下”。
他感受到有人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哽咽着一遍一遍的迴應着:“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