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她休養了一天後,在她醒來的第三天揚古魯明在夏侯靖的帶領下入宮了。
這事兒雖然是經過夏侯昱崢同意的,但夏侯昱崢其實並不知道這個男人是進來講故事的,他只以爲是來給梨兒重新問診的。
梨園裡早就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安靜,雲初帶着麟兒一起出了梨園在御花園裡玩兒,而夏侯靖則陪着雲思雨一起在房間裡跟梨姑姑和岳母一起聽故事。
房間裡雖然有五個人,可大家卻都很沉默,一時間都讓雲思雨覺得有些拘束和不舒服。
她就坐在揚古魯明的對面,見揚古魯明一會兒看看媽媽,一會兒看看孃親,她心中有些不爽:“別在這裡懷念過去的感覺了,你有什麼故事就趕緊說吧,別磨蹭了,聽完故事你就趕緊離開這裡,以後…不,是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娘面前了。”
“姬兒的性子真是像你年輕的時候啊,你不這樣認爲嗎?”揚古魯明揚脣笑了笑看向水門薄煙。
水門薄煙看向雲思雨:“當然,她可是我的女兒,像我纔是應該的。姬兒說的對,你要講的過去的故事,還是快些進行吧,我與雲兒身體都還沒有完全康復,需要多休息。”
揚古魯明嘆氣:“故事要從二十多年前你還沒有嫁入揚古族的時候說起。
那年,我受邀參加你們水門族一年一度的盛宴,其實在那之前,揚古族與水門族一直都是相交不錯的,所以我在水門族也算是受到了款待。
當年,是你們的哥哥水門廖塵親自迎接的我,而那天你可能並沒有在迎接的隊伍中,因爲你正在街市上爲了雲兒跟別人吵架。
那天我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竟也可以如此的潑辣,你哥哥接到我的時候,我們兩人站在人羣外看着你,他自豪的說,‘這就是我們水門第一美人兒,我的親妹子水門薄煙’。那時候…”
揚古魯明說着頓了頓,隨即轉移了話茬。
雲思雨努嘴心中爽爽的想,這老頭兒當年八成也被娘給迷住了來着,不然怎麼會提起往事的時候眼中又是興奮又是苦澀呢。
暗戀的人才會這樣吧。
“我跟你哥哥進了你們族裡,快要到晚宴的時候,薄雲忽然跑回來說你不見了,似乎是偷跑出族裡玩兒去了。
那日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薄雲一定記得,你們的哥哥水門廖塵大發雷霆,幾乎是派了整個族裡的人去尋找你。
當時我也不知道你只是出去玩兒而已,你大哥爲什麼會生那麼大的氣,還一心只以爲是你哥哥怕你出事兒呢。
後來就是那麼的巧合,你在外面遇險被我大哥救下,就這樣,你們之間有了不可磨滅的緣分。
你愛上了我大哥,不顧你大哥的反對,你那樣義無反顧的嫁到了我們揚古族。
那時候你或許是以爲這是你美好生活的開始吧,你想過後來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嗎?”
揚古魯明說着看向水門薄煙:“這一切你是不是直到今天也想不明白,它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水門薄煙搖頭:“我早就已經想明白了,我知道你們也有你們的苦衷,爲了你們的族羣和揚古蓮心,你們不得不那樣對待水門族,所以也不得不殺我們,可我無法接受你們那不像樣的無可奈何,都是生命,爲什麼水門族的就要被踐踏呢?”
“哎,薄煙,你還是不懂,有些事情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透,你真的以爲滅了水門族的人是揚古族嗎?”揚古魯明轉頭看向水門薄雲驚恐的雙眼,忽然間就沉默了。
衆人都將目光落到了水門薄雲身上,雲思雨不爽:“你講故事就講故事,瞪我娘做什麼?”
“薄雲,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這麼多年來,你守着那個秘密過的不累嗎?”揚古魯明挑眉看向水門薄雲。
在場的衆人都大吃一驚,不曉得這事兒怎麼又會跟水門薄雲扯上關係。
水門薄煙聽到揚古魯明的話也覺得荒謬,她有些不悅的道:“我們兩族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上無辜的薄雲,你要講你的故事便講,不想講的話就趕緊離開吧。”
“薄雲確實無辜,可你卻是唯一知道真相可以爲我們作證的人不是嗎?你真的也認爲水門族的人是我大哥所殺嗎?”揚古魯明沒有聽水門薄煙的,而是將矛頭繼續指向水門薄雲。
幾人離開.房間,水門薄煙終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不是水門薄雲第一次聽到姐姐哭,可卻是她聽過的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她轉頭怒目看向揚古魯明:“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爲什麼要來拆穿真相,爲什麼不能讓她帶着疑惑離開,看到她這樣痛苦,你開心了嗎?”
夏侯靖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裡看着這些長輩們因爲過去的情愛而痛苦撩心,他有些不知所措。
雲思雨拉住水門薄雲:“娘,任何人都有對自己的怨恨知情的權利,如果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娘有權利知道這一些事情不是嗎?”
水門薄雲搖頭,盯着房門眼中也默默的流起了眼淚,如今可如何收場纔好呢?
姐,你堅強了這麼多年,如今你可能承受這噬心的真相呢?
雲思雨看向揚古魯明:“我們談談。”
揚古魯明點頭,兩人一起慢悠悠的往梨園門口走去。
房間中,水門薄煙閉上雙眸,痛苦到極致的時候,忽然就會覺得無力是從,她覺得好累,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如果早知道醒來後會聽到這些事情,那麼她寧願永遠沉睡不要醒來。
已經二十年了,她都適應了此刻的變故,再讓她知道真相,她忽然覺得這二十年的時光似乎欺騙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自己騙了,還是被過往的仇恨欺騙了,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她咬脣,緊閉的眼中還是溢出了淚水。
腦海中過往的畫面一幅幅的在腦海中閃現。
揚古魯中曾經說過:“你這丫頭是不是沒有腦子,爲什麼做什麼事情都不先考慮一下,難道你打算以後一直這麼傻傻的過一輩子嗎?”
是啊,她好傻,這麼多年來從沒有想過揚古魯中即使想要月之眼,可是他有什麼理由要滅殺她全族的族民。
他再狠毒,也是與她同牀共枕的夫君啊,他怎麼可能忍心那樣傷害她呢。
睏倦之意繫上心頭,她緩緩拉起被子矇住臉頰,那一天,後山的那片花海成了她尚未入夢的回憶。
她在後山中聽到美妙的笛聲後翩翩起舞,腳起腿落間揚起一地花瓣,他看的入神,她跳的入神。
陽光透過枝丫打在他的身上,連帶着她一起明媚如春,她忽然就停止了動作,看着他咯咯的笑了起來。
他說:“你說笑什麼。”
她聲音如鶯般笑道:“夫君,我忽然覺得你好美,若是我說我想調戲你,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不正經了。”
他無奈搖頭:“在這麼詩情畫意的地方,你怎麼忍心說這種話破壞氣氛。”
她想也不想旋進了他的懷抱中緊緊的擁抱住他:“難道你不知道美妙的氣氛就是爲了讓某人調戲某人而存在的嗎?不是你我在這裡不正經,也會換成別人的,別假正經了。”
說着她踮起腳尖用力的吻住了他的脣,滿地的落花見證着他們的美好。
那年夏天第一次捕魚節的時候,他帶着她圍觀揚古族的族民捕魚比賽,看到大家玩兒的那麼開心,她比任何人都高興,不停的跳着鼓掌。
見她明明沒有參與卻也樂在其中,揚古魯中忽然就看着她笑了。
她不解的轉頭問他:“你笑什麼。”
“笑你像個傻瓜,又不是你在比賽,有什麼好開心的。”
“因爲覺得新鮮啊,我本來也喜歡湊熱鬧,如今揚古族的族民也是我的親人,看到自己的親人玩兒的這麼開心,我當然也會覺得非常開心咯。”她天真無暇的樣子讓他着迷。
“你想不想自己試試?”第一次,揚古魯中竟也有了想要參加比賽的想法,只因爲是她喜歡。
“我?”她連忙搖頭:“我不行的,我一定會掉進水中的,不過夫君你去吧,我好想看到你爲我拿到第一名哦。”
她撒着嬌搖着他的胳膊,本以爲他不會答應,他是個多麼愛面子的人啊,沒想到他竟然將外套一脫,二話不說就下了水:“條件是你今晚要爲我做一頓美餐。”
雖然很沒有自信,可她卻興致很高的應了:“沒問題,夫君無敵,夫君萬歲。”
她在岸邊爲他加油,他興致頗高,雖然是第一次入賽,可卻憑藉好身手得了個第一名。
兩人帶着一桶魚滿載而歸,她履行承諾爲他做一頓美味的晚餐。
廚房中,她拿着菜刀對着還在桌上活蹦亂跳的魚感到無奈,她是真的下不了手。
可想到夫君還在等着自己,她眼一閉,心一橫,拿起菜刀對着菜板子就揮了去。
可是也巧,那魚像是不敢受死似的掙扎着跳了起來,害得她只能不停的大跳大叫:“啊…”
房間中的揚古魯明聽到她的叫喊聲,飛也似的衝進了廚房,卻只看到她滿地蹲着在撿到處亂彈的魚。
那時候他笑壞了,成親後第一次看到他竟也可以這樣不顧形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