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生靜靜的聽着自己手下這些大將們各闡觀點,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兒,對於他來說,這一次的交易是要慎重再慎重的,而內部的意見不統一,實在讓他有點舉棋不定。不過在心裡面,他還是傾向於陳志華多一點的,畢竟他相信中國這一筆跨市反套利的資金動作太大了,一點也不具有隱蔽性,幾乎行內所有人都已經收到了風聲,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帶動許多人、許多資金跟風,可是卻也把自己資金環節的薄弱點暴露了出來,讓其他資金能夠輕鬆找到攻擊他們的機會。
陳志華的觀點是很有道理,不過他的計劃的唯一軟肋是要把希望放在很難以確定的事情上面,假若這一次外國基金放過期銅的這一幅波動,那麼他的計劃就無疑等於把錢扔進大海里面,期貨市場有時候就像是一個吞噬金錢的黑洞,不管多少錢扔進去,它都似乎能夠吃個一乾二淨,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下一點。
要相信他的判斷力和眼光嗎?李曉生朝着陳志華那張年輕得還帶着點稚氣的臉,心裡面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李先生,其實在早前,我已經給中國幾個炒家互相通過電話,他們這一次都有在做期銅,他們的信心真的非常大咧,後續資金也全部都到位了。唔,他們說只要我們能夠傾力跟進,保證可以得到豐厚的回報的。”宗中文異常堅定的守在自己的立場上,他的臉色陰沉,看了一眼陳志華後,又繼續說:“陳先生的觀點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太冒險了,而且冒險得有點沒有根據。”
陳志華要說的已經說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樣做,總不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前和宗中文撕破臉的爭,“李先生,我覺得跟進中國資金並不是一個好的計劃,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在這個時候入市了。”
“陳先生,或許你不知道,經過上一次的失利之後,我們的損失很大,如果這一次不能主動出擊,抓住盈利的機會,那麼在新的一季財務報告中,我們將會出現虧損,這樣子我們齊基的股票是會走跌的。”剛纔那位轉過來支持陳志華的顧問輕聲的對他解釋了一句,陳志華終於明白到了爲什麼李曉生會這麼重視這一次的投資計劃。
財務報告是每一季度都公佈一份的,雖然只是一份報告而已,但是對於一個上市的集團公司來說,每一次的發佈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不論在財務報告中出現怎麼樣的消息,對於整個公司來說都會產生像是骨牌效應一樣的連鎖反應,因此這些上市的公司每一次發佈財務報告的時候,都會選擇某一個適當的時機,希望能夠儘量減小對公司不利的影響。
齊基如果在新的一個季度裡面出現虧損,不但會影響到投資者的信心,從而也會讓投錢到齊基的金主減低對齊基的信心,這一點絕對是致命的。
所謂的對衝基金,就是一類投資理念特殊的基金,它拋棄了傳統基金的分散投資、控制風險的理念,跨越股票、債券、外匯等各個金融市場進行投資,利用期貨、期權等衍生金融工具以及買空賣空、風險對衝的投資策略,追求高風險下的絕對投資回報。
其實更赤裸裸對對衝基金的描述就是,金主和投資人只要把錢放進對衝基金裡面,就不會再過問,對衝基金的管理者可以任意支配這筆錢,不管是做什麼投資,其最終目的就是賺錢,使金主以及投資人得到最豐厚的回報,非常具有機動性……
一個投資公司,尤其是對衝基金型的投資公司,他們所吸納資金的來源除了一般的散戶外,還有就是擁有大筆閒錢的、而且又想要做投資的人,這些人通常被投資公司稱爲金主。如果沒有金主以及投資人的支持,對衝基金就不會存在了。在座的所有人都坐在同一條船上,自然都明白到齊基的季度財務報告的重要,所以所有人都非常重視這一次的投資。
“李先生,這一次就請你相信我吧,如果失敗了,我會退出齊基的。”在所有人沉默寡言的時候,宗中文突然說出了一句和立“軍令狀”沒有兩樣的話,這讓所有人都呆了一呆,氣氛也變得更加凝重。
李曉生看了宗中文一眼,對於宗中文的這個表態,他是一點也不欣賞的,如果真的投資失利的話,單憑一句“退出齊基”是不足以彌補過失的,這樣做反而有點不負責任,而這種時候齊基更需要的是能夠勇於承擔責任的人。
“李先生,我很相信自己的判斷,希望您也能相信我的判斷,如果您覺得這個時候不能決定的話,事情其實還有一次機會的,那就是等到十月初的時候,再進行操作,不過我們能夠賺到的,可能就更加的少了。”陳志華思考了一下,又說了:“如果我們現在入市,我估計可以於3000美元左右的這個點上再續一次單,這樣子到了十一月份我們就可以交割頭寸了。如果等到十月的話,風險會變得小一點,不過所賺到的也會相對少一些。”
陳志華的話說得不慍不火,和宗中文相比,反而能夠讓人有種很理智的感覺,不但李曉生聽了這樣的話很滿意的朝陳志華,就連那幾個原本傾向於宗中文的顧問,也開始在思考是不是應該採取陳志華這個更加穩妥的策略。
事情還是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不過身爲公司的決策人,就算心裡面有了決定,李曉生也不好當衆說出來,駁了另一方的面子,“好吧,今天的會就先開到這裡,也很晚了,你們都回去吧,讓我再好好的想一想。”
在座的衆人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後,連忙起身告辭了。
叫上了李文文,陳志華和投資部的人一起走出了李曉生家的大門,陳志華剛要上車,就聽見後面有人對他招呼:“陳先生,陳先生,請等一下。”
陳志華轉過頭來,看見原來是之前轉過來支持自己的那個顧問,他記得這個顧問姓劉,名字叫做劉元,年紀大概是三十多歲左右,其貌不揚,而且身高也沒有什麼優勢,反正就是一看起來就是普通得不能普通的人。
“阿元啊,有什麼事情嗎?”香港人稱呼朋友就喜歡在名字上面加上一個“阿”,或者在後面加上一個“仔”,雖然劉元的年紀比陳志華大,但是在朋友之間這麼稱呼並沒有什麼不妥。
“其實是這樣的,剛纔聽了你的分析之後,我覺得你說得真的非常有道理,所以想和你聊一聊。”
聽到劉元的話,陳志華朝着宗中文和另外幾個顧問看了一眼,見到他們都非常快的駕車離開了,然後才說:“這樣正好,其實我也想再找李先生談一談,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劉元微微一笑,說:“我之前也是看見李先生對於你的計劃,似乎已經有點意動了,還想提醒你說是不是要再和李先生談一談呢!”
劉元的這一句話讓陳志華當場就對他刮目相看,看來這個其貌不揚的人在對人對事的觀察力是很敏銳的,這不但是爲人處世很重要的能力,也是作爲一個優秀投資人所必須具有的特質。
“走吧,我們進去和李先生再談一談。”陳志華其實早就想好了要出來之後,再繞路回到李曉生家,私下再勸勸他,於是就對李文文說了一聲讓她等着自己,然後就帶着劉元重新走進李曉生家了。
“李先生,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我對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有信心的。”陳志華露出一個非常堅定的樣子,他表面上的堅定甚至遠遠超出了心裡面的堅定,畢竟這個時候他要的就是能夠說服李曉生,“國際遊資絕對不會放過這一次的機會的,他們不可能甘心失去做多的對手盤的,而且他們花費了無數的精力把期銅的升市堆砌起來,這只是一個開始,他們所針對的是發展中國家在未來幾年對銅資源的需求,這裡面的利潤可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怎麼會輕易放棄?這一次,對我們來說,絕對是個機會,我們要跟風,但絕對不是中國的反套利資金,而是國際炒家的遊資。”
看見李曉生沒有說話,劉元也幫起了腔:“李先生,雖然之前我也支持跟進中國資金入市,可是聽到了陳先生的分析之後,我覺得他的判斷纔是正確的,雖然看起來陳先生的計劃風險好像很大,但是我覺得國際資金入市狙擊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如果這樣看的話,反而跟進中國資金的計劃會有更大的風險。”
“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其實我也非常的認同,只是這一次對我們齊基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我不能不小心謹慎啊!”李曉生想了好一會兒,終於說話了,“不過我現在終於決定了,這一次的期銅操作,就交給你了,華仔。”
聽見李曉生的話,陳志華的心頭忍不住大力的跳了一跳,隨之而來的是那種帶着一絲緊張的興奮感。對於陳志華來說,這還是他首次負責的大宗交易,雖然說上一次的期銅事件他同樣的參與了判斷,但是怎麼說他並沒有實際操作,心裡面的得失感並不會這麼重,這一次終於要親身體會,他所獲得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李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握好這一次的機會的。”
李曉生點了點頭,又說:“因爲最近一段時間你都在深圳,我會讓劉元隨時把我們公司所獲得的信息傳給你的,你有任何的操作指令,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劉元進行指示。”
有了李曉生的這句話,就等於把劉元直接撥給了陳志華作爲助手,經過今天晚上的接觸,陳志華也對劉元在辦事能力方面有了大致的瞭解,點了點頭之後又和李曉生談論了一下具體操作上面的細節,然後就離開了。
“華仔,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回到李文文家,兩個人經過一番歡愉,李文文把頭貼在陳志華的胸前,然後又用小手輕輕撫mo着陳志華的胸肌,說:“我們公司已經爲我訂好了下個星期的機票,我就要暫時離開香港了。”
“……”之前已經遭受過一次海倫的打擊,想不到事隔一個多月之後,李文文又說要離開,聽到這樣的話,陳志華真的有點不好受。
“華仔,我心裡面其實很不捨得你呢!”李文文低着聲音說,可以聽得出來,裡面帶着濃濃的黯然。
察覺到李文文的情緒,陳志華勉強壓下心裡面的鬱悶,開了一個玩笑緩和氣氛說:“不就是去九個月而已嘛,就當是暫時分開一下,人家常常說小別勝新婚,這可正好了。”
陳志華的逗趣話兒引得李文文微微笑了一笑,“你這人啊,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人家都要離開了,你還這樣說,是不是想着人家走了,你又可以找別的美女了?”微微一頓,她又特意補充了一句:“以後我可不允許你和你的女秘書單獨在一起哦。”
陳志華聽見這種不合理的要求,當即覺得好笑起來:“這是什麼話,明明就是我的私人秘書,我怎麼可能不和她單獨在一起?而且現在我和她還住在同一個地方,這可是一點可能都沒有哦。”
“我不管,你自己看着辦吧!”李文文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過於蠻橫,不禁吃吃的笑了起來,“我走了以後,你一定要每天都給我打電話,不然我可不放過你。”
看見李文文的心情終於回覆了,陳志華連忙一口答應了下來,接着兩個人又聊起了其他事情……
香港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時間相差八小時的倫敦,人們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格魯先生不斷查看着近一段期銅市場上面的信息,皺着眉頭說:“威廉,昨天交易所場內會員ATM和SEMPRA的帳號上,又拋空了攏共五萬手的LME期銅,中國人的決心似乎不小啊!”
威廉很優雅的坐在那張非常舒服的沙發上,一邊閱讀着《泰晤士報》,一邊品着他的紅茶,頭也不擡的說:“決心並不能決定市場的,在LME裡,只有足夠的金錢才能夠控制市場。”
“近一段時間裡面,ATM和SEMPRA已經建立了大量的空頭頭寸,這裡面至少五億,整個市場都因爲這樣變得有點滯窒了。”
“格魯先生,這種情形不是我們早就預想到了的麼?”威廉放下手裡的報紙,擡頭來看着格魯先生:“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那就是說,再強的箭,在去到盡頭的時候,就連薄薄的紙都射不穿了。我們要等的,就是這把箭穿不了紙的時候。”微微一笑,威廉又接着說:“中國的金融體制太僵化了,那些投機商人們還不能適應這個市場,每一次都用同一種手段,那會很快讓人看穿的。”
“威廉,有一件事情我還沒告訴你,昨天我收到了幾位親愛的美國朋友的邀請,在這個週末去參加他們的一個小型的宴會,不知道你怎麼看呢?”
“哦?親愛的美國朋友們這麼快就坐不住了嗎?”威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似乎這一切早就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當然啦,我們是要去參加的,偶爾和他們交換一下意見,對我們也是很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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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文裡,真的發現有很多錯漏的地方,不過錯別字方面的修改,我已經快要全部校正完成了,到時候會重新貼一下。大家如果喜歡,可以重新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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