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過來看看。”
忒彌斯一邊輕聲解釋,一邊將隨身帶來的一壺花釀和幾碟點心放在了桌上,並輕笑着向洛恩發出了邀請。
“陪我喝兩杯?”
盛情難卻,洛恩也不好推辭,披着浴袍坐在桌前,端起那香氣宜人的花釀一口灌下,試圖緩解嘴裡似乎愈發強烈的乾渴。
然而一杯花釀下肚,他嘴裡的乾渴不僅沒有消退,好像更明顯了。
甚至,連身體都開始有些燥熱,彷彿一團團火焰在血液中燃燒。
“再來一杯?”
輕柔的聲音傳來,對面的忒彌斯體貼地站起身,拿起鍍銀的酒壺,微微彎下腰,爲洛恩重新添滿杯子。
洛恩從有些恍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不經意間微微擡起眼眸,赫然看到兩座挺拔的峰巒幾乎衝破浴袍寬鬆的領口,撞到他的鼻尖。
——富有且慷慨。
洛恩心中暗暗評價,隨即移開目光,乾咳着轉移話題。
“睡不着是因爲白天的事?”
“別的原因不行嗎?”
忒彌斯搖了搖頭:托起下巴凝望着對面的洛恩,微笑開口。
“比如,想你了……”
“咳咳!”
洛恩重重咳嗽,剛灌進嘴裡的花釀險些從鼻腔裡噴了出來。
雖然希臘的風氣比較開放,但你堂堂的正義女神也沒必要這麼直接吧?大晚上的來敲門?
等等……
忒彌斯有這麼飢渴嗎?
洛恩眼眸一眯,瞬間清醒了過來,警惕地看向對面的正義女神。
“你是誰?”
“哎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遺憾的聲音傳來,那位正義女神身上如水波般盪開漣漪,富有且慷慨的山峰急劇縮水,中等的身形變得更加高挑,金色的長髮染上了豔麗的玫瑰紅。
洛恩的目光從那精緻而嫵媚的五官上掃過,不由臉色一黑
“維納斯?怎麼是你?”
“如剛纔所說,想您了不是。”
機神維納斯笑嘻嘻地回答,身體如蛇般纏了上來,雙臂摟住自家老闆的右手輕輕搖晃,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洛恩不爲所動,毫不客氣地推開維納斯湊過來的腦袋:“你給我正經點!”
“您不喜歡這模式?好說,我換一個!”紅髮機神眨了眨眼,隨即打起響指。
頓時,維納斯的身體如一團流動的水銀,身高降低,胸前輪廓增長,體態也變得嬌小而可親。
隨着最後的光色變化,一位黑髮長髮,藍色眼眸的居家型女神撲了上來,摟住洛恩的脖子,親暱的搖晃着。
“洛恩,有沒有想我?”
“赫斯提亞……”
洛恩下意識喃語着,但很快他反應過來,連忙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驅散這種錯誤的認知。一把將沉浸在角色扮演中的維納斯從自己身上拽開,頗爲驚訝地上下打量着這位青銅一族的最後機神。
幾經審視之後,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維納斯的僞裝能瞞過他的眼睛了。
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維納斯這不叫【僞裝】,而叫【變形】。
作爲靈子情報蒐集及潛入機型,她身上的金屬流體可以賦予她輕鬆改變外貌、身高、體重、聲音等等要素的能力。並且,她還可以通過蒐集到的數據,模擬不同目標的神性波長,完美的扮演角色。
如果單獨從外表,是很難看出真貨和假貨的差異的。
洛恩剛纔就是沒意識到這一點,才被維納斯變成的忒彌斯給瞞了過去。
倘若不是這女人依舊保持着原本的脾氣,在行爲和言辭上出現了和忒彌斯本性不符的漏洞,他恐怕直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您還不滿意?那行吧,我再換個。”
此時,機神維納斯似乎跟角色扮演較上了勁,再度打起響指,進行了第三次變化。
而這回,她化作了雅典娜的模樣,趾高氣昂地命令。
“躺好,我要在上面!”
“咳咳……”
洛恩口中劇烈咳嗽,不由想起了雅典娜第一次騎他的場景。
要不是確定青銅一族的機神那時還未出世行走,他還以爲這女人在現場聽過他和雅典娜的牆角。
不過說起來,無論是忒彌斯、赫斯提亞、還是雅典娜,這女人都能利用自身的神權與特性,將其扮演地入木三分,身材和樣貌更是分毫不差。
那如果誰把她納入帳中,是不是就等於娶了希臘所有的美女?
洛恩腦內某些不和諧的畫面閃過,心中不由蕩起了陣陣旖旎。
而看到自家老闆那微妙的表情變化,維納斯則是信心大增。
“要來嗎?”
“不約,滾犢子!”
洛恩強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情,一把將躍躍欲試的維納斯拍開,義正詞嚴地數落。
“你整天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腦子進病毒了?”
“沒有啊,我很正常!比以往更加正常!”
維納斯搖了搖頭,攤開右手,看着掌心裡流轉的粉色光暈,眸子興奮閃爍。
“而且,我好像找到了自己進階的契機。”
“什麼?”
“交配!”
維納斯一本正經地吐出虎狼之詞,做着解釋
“青銅一族沒有兩性繁殖的概念,情感也並不豐富,而作爲司愛之神,我很難從整個族羣中獲取信仰的力量,但在爲他們憑弔之後,我發現自己在經歷了悲傷之上,體內的程序限制似乎有了鬆動的跡象。”
洛恩略一思索,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情感的累積,可以豐富你們的自我?”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維納斯歡快點頭,驚訝地看向自己這位似乎無所不知的老闆,目光變得更加熱切。
“所以我想,既然連悲傷的情緒都能讓我進一步完善,那麼如果是與我神性相契合的情緒與行爲,是不是就能獲得更進一步的提升?”
洛恩聞言,不由想起了維納斯盜用的愛慾神權,頓時明白了她的企圖。
“你想讓我當你的小白鼠?”
“不,測試已經成功了!在我對您發情的過程中,我就發現自己的神核和神性在高度活躍!這辦法絕對可行!”
維納斯興奮地回答,彷彿看到了一條更加光明的未來之路。
廢話,你盜取的是阿芙洛狄忒那公交車的愛慾權能,跟誰對上眼,神性都能活躍!
洛恩一邊在心中暗自腹誹,一邊苦口婆心地勸告。
“愛慾的權能並不僅僅體現在兩性的吸引和男女的交配上,在危難中挽救無辜的生命,宣揚美學和博愛,或許也是一種途徑。”
“話是這麼說沒錯。”
維納斯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洛恩的說法,隨即卻又話鋒一轉,繼續埋頭撕扯起自家老闆的浴袍。
“但這樣更快!”
好好好,油鹽不進是吧?
洛恩氣極反笑,一把將想要對他圖謀不軌的維納斯從身上拽了下來,準備將這女人扔出屋外。
然而由於太過用力,他一不小心將維納斯身上那件半遮半掩的浴袍扯了下來,一副完美符合黃金分割比例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
洛恩莫名感覺體內血脈賁張,屋子裡的溫度急劇攀升,而那位雙手抱胸的愛與美之神維納斯彷彿是炎炎夏日中的一塊寒冰,散發着舒適的涼意,讓人生出將其按在身下狠狠蹂躪的衝動。
隨着腦內的那股衝動開始衝擊自己的理智,洛恩猛然意識到不對,不由晃了晃腦袋,咬牙看向對面的維納斯。
“你對我做了什麼?”
“哦,爲了讓您儘快進入狀態,我在花釀和點心裡加了提煉出的性信息素。”
維納斯指了指桌上的盤子和酒壺,理所當然地回答。
性信息素?
這東西不屬於權能的產物,也不屬於魔藥的範疇,理論上完美地繞開了神性的偵測。
而且……
洛恩想到桌上那幾乎被他吃光喝淨的兩樣東西,不由心頭一突。
“你加了多少?”
“也沒多少啊,我跑遍戰神山提煉的信息素全在這兒了。”
維納斯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全部?!
洛恩不由心肺驟停,用想要殺人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維納斯。
由於收容了大批的堤豐子嗣,整個戰神山的生態環境都爲之轉變,各種動物和魔獸的交配以及進食慾望都異常強烈。
維納斯要真是跑遍了整個戰神山給他配藥,洛恩都不敢想這玩意的藥效有多猛。
似乎是被自己老闆那兇狠的目光威懾到,紅髮女機神縮了縮脖子,連忙小聲賠笑。
“這不看您晚上無聊,找點東西讓您助助興嗎?您要是對我不滿意,我馬上去隔壁給忒彌斯下藥!”
說着,某個道德感缺失的青銅一族機神悄悄退向門外,準備將隔壁的正義女神拉來抗雷。
“想走?給我回來!”
洛恩一把將溜到門口的維納斯給拽進屋,直接扔到了牀上,那雙凝望着罪魁禍首的眸子因爲性信息素開始奏效的緣故,已經變得灼熱而通紅。
但身爲始作俑者的維納斯,臉上卻沒有多少恐懼,反倒瀰漫着濃重的好奇與期待。
“您想通了?”
青銅一族是爲進化而生的金屬物種,有別於血肉構成的人類,無法用常世的善惡去衡量,也無法去用一般的苦痛去威懾。
而交配這種行爲,對於耐磨損的青銅一族來說,或許只剩下研究的價值。
尤其對想要完善愛慾權能的維納斯來說,這更是個極爲有趣的課題。
洛恩脣角上揚,笑而不語,隨即微微擡手,指尖刺破掌心,任由金紅色的神血落在維納斯的身上,脣齒輕輕翕動,不緊不慢地吟唱出如詩的聖言。
“……永恆之命,自生而誕,由死所予。
因汝之罪,注膏油且烙記印。
寬恕即在當下,結誓憑吾之受肉……”
神言的餘韻迴盪在維納斯的耳畔,金紅色的神血化作神液,透過肌膚表面形成的魔法陣,徹底融入維納斯的體內。
與此同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滯重感,遍及這位青銅機神的全身。
維納斯揚起手臂,看着那晶瑩剔透的肌膚和皮下交織的青紫色經絡,不由好奇詢問。
“這是什麼?”
“賜福啊。”
洛恩露出燦爛的笑容,溫聲解答。
“我用自己的血,爲你受肉,讓你超脫金屬的桎梏,獲得天性的肉體。”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感受一下!”
維納斯微微一愣,隨即摸了摸溫熱的臉頰,如同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隨即對着自己晶瑩的手臂又掐又擰,體驗着這有別於金屬的血肉實體。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血肉的各種弊病,不耐苦痛,不耐寒暑,容易受傷,不便修復。
甚至,連輸出功率都要受限於身體的承受能力。
一時間,維納斯有些意興闌珊。
“血肉之軀居然是如此不便之物。”
“但它有一種你想要的好處。”
“什麼?”
“讓你真切體驗一下什麼是人類的愛慾。”
洛恩微眯着眼眸,臉上露出一抹獰笑。
“你不是想上我嗎?現在可以滿足你了!”
源自生命自我保護的本能讓維納斯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想要支撐起最新獲得血肉之軀體,和眼前散發陰森氣息的男人拉開距離。
然而,隨着頭皮的一陣刺痛,那腦後散落的紅髮被粗暴地抓起。
掙脫不得的女機神就這樣被扔到了牀上,一道金紅色血氣繚繞的身影毫不留情地叩開科學的大門,親身測試維納斯引以爲傲的繁育模塊。
維納斯如遭雷殛,再也沒了研究的心情,感覺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噩夢。
這是強者對弱者的蹂躪,沒有絲毫的憐憫,沒有絲毫的柔情,沒有絲毫的停歇。
痛,前所未有的痛!
血液在燃燒,肌肉在抽搐,骨頭在哀鳴,每一寸肌膚彷彿都在遭受毒蛇的啃齧與撕咬。
一次次遭受摧殘的身軀,將真實的五感,不斷導入她的意識,彷彿沖刷礁石的洶涌海浪,幾乎將她的心智一次次撕得粉碎。
不知過了多久,酷烈的征服在敗者一道聲嘶力竭的哀鳴中休止。
然而,僅僅片刻,新的輪迴再度開始。
苦與痛編織的磨難,愛與欲帶來的衝擊,讓維納斯的意識逐漸變得混沌而迷亂。
會死!會死的!
某種可怕的念頭,喚醒了她的求生欲。
然而,無論她如何求饒,如何哀鳴,那頭狂暴的蠻獸都沒有絲毫的憐憫,一刻不停地蹂躪着爪下的獵物。
在本能的驅使下,維納斯顧不得多想,連忙咬破舌尖,噴出金紅色的神血。
一縷粉色的薄霧隨之形成,彷彿有生命般穿過門縫,鑽入隔壁的房間之中,滲透進某道身影的體內。
此時,牀上安眠的忒彌斯似有所感般坐起,冥冥中彷彿聽到了陣陣不和諧的聲音,正從隔壁傳來。
怎麼回事?
正義女神皺起眉頭,起身下牀,提着裁決之劍,來到了那發動動靜的門前。
鑲嵌着寶石的劍柄微微一點,門前的防禦結界如水波般盪開。
“我進來了?”
忒彌斯提醒了一聲,推門而入,但跨出的步子卻隨之僵硬地懸在半空,看向屋內的那雙眸子溢滿了錯愕和震驚。
一片狼藉的臥室中,另一個“自己”正趴在牀上,承受着來自身後的猛烈轟擊。
此情此景,同樣讓埋頭苦幹的洛恩,心肺驟停,腦內一陣抓狂。
維納斯,大爺的,你陷害我!
正當洛恩想着事後如何炮製這個不老實的下屬之際,機神維納斯向門外的正義女神,發出悲切的哀鳴與求助。
“他中毒了!把我當成了你,快幫忙!”
門外的忒彌斯聞言身軀一震,看着屋內那雙目赤紅一片,明顯精神不太對勁的好友,不由輕咬了下櫻脣,將心一橫,毅然決然地踏入屋內,解救那爲她受苦的無辜者。
布帛撕裂聲傳來,王車易位,新一輪的征服再度展開。
屋外,濃雲遮月,風暴凜冽,大雨傾盆而下,彷彿神靈在無情鞭撻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