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段時間的事情,童桐免不了心中難受,他看着大長老似乎要繼續說童氏一族身份來歷的事,有些抗拒地截住話題,開口說道:“這部分我已經知曉,今天就不用再細說了。”
大長老也不違逆他的意思,就順勢說道:“也對,是老朽嚕嗉了,今日咱們來這議事堂,還是爲了族長您接手族內事務一事。我們也聽過您父親轉達的話,一切就按照您的意思來。您在族內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我們是不會違背‘羽君’的意願的”,他頓了頓,又正色說道:“當然,您雖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力,但仍需遵守族規,畢竟,這些都是先祖定下的。”
“好,我明白,我今日也是應族規而來,接受我的職責。”童桐平靜地說道,似乎是終於不再拒絕承認自己的身份。
他看着下面坐着的衆人,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童氏明面上的產業,將來由我大哥主理,這一點,你們沒有意見吧?”
長老們和其他幾位族人都享着清源集團的紅利,自然也知道大公子童澤的能力,他們都認可地表示自己無異議。
“至於有關童氏真正身份的一切事宜,我會從現在開始接掌的,具體我需要做些什麼,還要有勞長老們告知,不過暫時也無需改變什麼,一切遵循舊例即可。”童桐又接着說道。
長老們也都點頭應是。
“另外,以後也別叫我族長了,家父還健在,既然童氏一族要對外隱藏身份,那麼明面上,他就依然是童氏的主事人,你們還是稱呼他族長。至於我,不必刻意宣揚我的身份,在外,你們就按輩分直呼我的字,在內,就暫叫一聲‘少主’,反正我現在也還沒有完成最後的儀式,嚴格來說,還不能算真正的首領,不是嗎?”童桐糾正了他們對他的稱呼。
大長老似乎還想說幾句“您地位非凡,本就是天選的首領,稱呼毋庸置疑”之類的話,一旁的二長老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了句:“羽君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可別忘了這最根本的一條。”
大長老想了想,還是接受了,領着衆人站起來,重新躬身對童桐喊道:“少主”,又對着童父拱了拱手,稱呼他“族長”。
童父也不拒絕兒子的好意,只是笑着拱拱手朝長老們回了一禮。
童桐擡手示意他們坐下,然後就和他們慢慢地說起族中內務的事情來。從頭到尾,他的神色不見半分初掌權勢之人的志得意滿或趾高氣揚,先不說他到底會不會理事,單就他淡定從容的表現,已經贏得了長老們的認可。
童桐的擔子倒是不重,再說其實他作爲首領,並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爲,只是一些事情最後得由他拿定主意,再就是童氏一族的暗面關係網,他也需要掌控,這些自有童父和長老們來協助他。目前童氏一族以世代經商的身份出現在人前,算是相對穩定的時期,沒有太多緊要的事務,所以留給童桐的時間還是充裕的。
長老們和童桐談了整個下午,由於族長需要了解的細枝末節太多,並沒有來得及全部說完。
眼見着馬上要到晚飯的時間了,一位族人頗有眼色地提議由自己去張羅下飯食,讓大家用過飯後再說。
大長老也適時提議:“倒也不急在今日。少主若是方便,不如在祖宅歇上幾日。童氏一族聖地在此,您離得越近,對您的身體越有益。況且童氏一族歷史悠久,還有很多我們尚未來得及向您說明的事,大都是通過文字記載在族中大事錄裡,如今正是收存在祖宅的文錄堂,您留在這兒,也剛好方便您查看。”
童桐想到自己的情況,再加上他暫時確實也不忙,而且雖說他不用事事親力親爲,但作爲未來的族長,事無鉅細,他還是得將一切瞭解清楚爲好,所以就同意了大長老的提議。
大長老很高興,忙不迭的催那位族人去吩咐廚房備飯。
晚飯過後,童父就坐車回自家半山腰的宅子了,其餘各支的幾位領頭人也是各自回家。祖宅還住着長老們,倒也不怕無人招待童桐。
他有心想直接先去文錄堂翻看族內典籍,但是心口的羽印顯然不肯答應,他在祖宅呆了一下午,它就活躍了一下午。雖然掩藏在衣服下,並沒有其他人看見,但他自己能感覺的到,心口的翎羽紋樣處,肌膚和經脈有滾燙的燒灼感,胸口氣息也是劇烈翻滾,他在衆人面前一直忍着,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的樣子,但忍到晚飯結束,恐怕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果然,就在二長老帶路去文錄堂的時候,童桐終於忍不住捂住心口咳出一口血來。二長老和其他幾位長老都嚇了一跳,緊張的簇擁到他身邊想扶住他。大長老面上倒是不顯慌張,他了然地抓過童桐的一隻手,替他號了號脈,然後才緩聲說道:“沒有大礙,怕是少主體內力量乾涸太久,一近祖宅,羽印短時間內吸收太多,經脈來不及緩衝,受了些刺激。待老朽給少主開個方子,調理幾日就不妨事了。另外,少主最好是住進聖地的羽君殿,這樣也能好得快些。”
“殿?”童桐緩過來之後,輕聲確認道。這裡雖然庭院深深,樓臺重重,但他進來後並沒有見到哪一座建築被稱之爲殿,多是以“堂”“閣”爲名的。
“是的,不過,我們這些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只有您能進入。請少主移步,老朽爲您帶路。”大長老示意其他幾位長老先退下,隻身一人帶着童桐向更內的祠堂方向走去。
童桐拒絕了大長老的攙扶,慢慢地跟着他向內走去。祖宅內的房子雖多,但人並不多,而且基本居住在前院,所以去向祠堂的沿路並非燈火通明,只有道旁的幾盞石刻燈座裡,有光線閃爍。
大長老帶着童桐進了祠堂,這裡是每日都有人輪流來的,倒是不顯陰森。大長老先點了一炷香插在爐中,跪在蒲團上恭敬地磕了幾個頭,才起身伸手,在雕刻着不知名花紋的香爐底座上按了幾下,底座倏地彈了出來,銅製的盒子裡有一枚刻成某種果實模樣的玉印。大長老自己沒有去拿,反而示意童桐將其取出。等童桐拿在手裡,他才又在香爐底座上按了幾下,底座收回,香爐頓時恢復成正常模樣。
童桐略帶疑問地看向手中的玉印,出聲問道:“大長老,這是族長印信?”
大長老搖了搖頭,摸着鬍子看向童桐手中的玉佩,感嘆地說道:“非也,非也。少主,這不是族長印信,而是羽君殿的鑰匙。歷任族長都可知曉此物,但並非每一任都能使用,只有被冠以‘羽’字,尊以‘羽君’的族長才有資格和能力進入羽君殿。而少主您,正是這七百多年來,族內的第一位羽君,羽君殿,也有七百多年沒被開啓過了。”
童桐對自己這所謂“羽君”的身份,已經在長老們口中聽過幾次,暫時也不是那麼好奇。只是想到羽君殿七百多年沒人開啓過,無人能進去打理,不知道那殿已經腐朽成什麼樣了,不免有些擔心。
大長老似是看穿了童桐的心思,反而以一種驚歎的語氣說道:“少主不必擔心,老朽雖未得見,但根據族中記錄,這羽君殿並不在凡世,想來也是不染凡塵的。等會兒您就會明白,老朽所言何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