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只是完成任務
“什麼事?”李默側頭看了一眼小柔,淡淡地問。
“劉公公讓我把這套喜服送來,請您試衣。”小柔說。
“哦,先放這兒吧。”李默說,仍然是淡淡然不以爲意的語調。
“可是劉公公說了,是皇后娘娘吩咐,讓您試衣服。”小柔急了,連忙說。
“沒看到我還有奏章沒有批完嗎?”李默有點不耐煩了,剛纔正看到一個摺子,說是黃州大旱後顆粒無收,老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他正在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這小梳子倒好,一個勁讓他試婚禮喜服,他現在哪有心情試衣服呢?
“太子,您在想怎樣處理黃州旱災的事吧?”小柔冰雪聰明,立刻明白太子在憂心什麼。
李默驚訝地望了小柔一眼,沒想到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小梳子倒有這份機靈,於是他隨口說道:“是,上次在黃州遇到你也是因爲旱災去的,現在災民越來越多,已有人暗中宣揚反朝廷之語,父皇焦頭爛額,責令我速速辦妥此事。”
“太子,小梳子認爲,您應該趕快批覆奏摺讓當地富賈豪紳開倉放糧,解救百姓燃眉之急。”小柔不假思索地說,她自幼飽讀詩書,雖然平時柔弱,但終歸深明大義。
“哦。”李默又一次訝然地看向小柔,這個小梳子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他又接着問:“你認爲那些富賈豪紳會心甘情願地把糧食交出來分給老百姓嗎?”
“太子,如果朝廷可以許諾,凡開倉放糧救濟災民者,記功祿一次,來年減免部分徭役賦稅,我想沒有誰會不願意的,名利雙收嘛,有什麼不好的?”小柔微微一笑說。
“小梳子,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爲我解開了一個大難題呀。”太子茅塞頓開,冷峻的臉容上猶如春風掠過般有了淺淡的笑意:“看來蘇相府的小書童都不是一般的厲害呀。”
聽他提起蘇府,小柔趕緊問:“太子,聽說您將要大婚了?那太子妃是哪家的小姐呀?”
太子第三次驚訝地看看小柔,說:“就是你從前東家蘇府的蘇小姐,父皇早就發出聖喻昭告天下了,怎麼你連這個也沒有聽說嗎?”
“蘇……蘇……小姐……”小柔大驚,說話也結巴起來,心想自己已經逃出家這麼久了,怎麼婚約還沒有解除嗎?哪裡還有個蘇xiao姐來給太子成親呢?
“你怎麼了?蘇小姐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太子看到蘇小柔的模樣,越發奇怪,這小梳子一直就給他一種怪怪的感覺,想起她曾經也在蘇家當差,不禁問道。
“是呀,我對蘇小姐可是相當的熟悉。”蘇小柔道,又接着說:“蘇小姐可是個刁蠻任性,橫不講理,喜歡胡攪蠻纏端架子發脾氣的大小姐呢。”
她想,索性就把自己的形象毀得越壞越好,也許李默一生氣,就會主動去對皇上說取消婚事了。
“哦?”李默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怎麼聽說蘇小姐是一位溫婉可人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呢?”
“哎呀,那都是傳言啦。你是相信街坊傳言,還是相信我這個在他們家做過許多年書童,親眼見過她的人的話呢?”蘇小柔心想,反正事已至此,婚事弄砸了最好。
“哦。”李默這次只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等了半天,小柔見太子還是不言語,不由問:“太子,那你難道不去給皇上說退婚嗎?”
“退婚?”李默淡然一笑,說道:“小梳子,皇家的婚事豈同兒戲,這個太子妃不是我自己選的,父王這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當然不會退婚,那個蘇小姐不管是母夜叉或是什麼樣我都要娶進宮來,因爲這場婚姻對我而言只是完成作爲太子的任務。”
“啊?”蘇小柔既是驚訝又是鬱悶地睜大了眼睛,她不知道皇家的婚姻很多時候都是一種政治聯姻,也沒有想到李默對他未來的太子妃是什麼樣子並不放在心上。
看到蘇小柔倏然一副失望的樣子,李默說:“小梳子,你剛纔不是說讓本王試衣服嗎?現在可以開始了。”
“哦……”蘇小柔悟過神來,看了看手裡抱着的喜服,走上前去,卻又猛然想起自己並不會給太子更衣,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太子此時已經將外面的長衫脫下,露出白色的內衣,看見蘇小柔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由說:“小梳子,這帶子幫我解開。”
卻見蘇小柔還是沒有動,而且一張粉臉羞得通紅,於是搖搖頭說:“也罷,我自己來吧。”
說着,他就解開了內衣束帶,將上衣脫去,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小柔“啊”的一聲矇住了臉, 手裡抱着的衣服靴帽頓時散落了一地。
這使得蘇小柔更加尷尬不堪,一邊彎下腰手忙腳亂地拾起東西,一邊嘴裡急急地說:“太子等等,我去喊小貴子小環子來伺候您寬衣。”
說罷,不等太子回話,她就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留下太子李默在書房裡又是一頭霧水,他想:這個小梳子,模樣動作都像一個女孩兒羞羞答答,但是聽她剛纔分析黃州災情的那番話語,分明又是有才有識,倒是十分可愛。
這樣想着,他的眼前又掠過蘇小柔含羞帶怯明眸皓齒的樣子,不由有些癡了。
卻倏然一驚,在心裡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他明明是個男孩啊,我素來最不齒三弟那喜好男風私養孌童的作爲,怎麼自己對這個小梳子卻別有一番愛憐之情呢?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把剛纔那古怪的感覺壓下去了……
午後的御花園,風和日麗,鳥語花香,顯得格外舒爽寧靜。
白衣男子依然如昨日那樣躺在花叢中,靜靜地等待着那個奇怪的女孩兒——小梳子。
時間似乎過去了好久,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心想:那個會唱歌的打扮成男人模樣的女孩兒難道不來了嗎?看樣子她不像是個會撒謊的人啊,一雙剪水秋瞳明亮清澈,說話時不時還會臉紅,看上去單純透明,毫無心機,難道我的眼睛看錯她了?
把雙手枕到腦後,望着頭頂澄淨碧藍的天空,他又想:如果這個小梳子,換上了女裝,那定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吧。
他見過的美女太多太多,對他主動示好的美女也太多太多,可是現在,一個小梳子,竟然對他失約了。
忍不住在心裡輕哼了一聲,他對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一個宮女而已,不值得你這樣惦記着。
然而翻了個身,小梳子楚楚動人的模樣還在眼前閃來閃去,他忍不住微笑起來,自言自語說道:“美女的確很多,可是這個小梳子,卻是我最想要的。哪怕翻遍整個皇宮,我也要把她找出來。”
而此時,蘇小柔正在永和殿裡打掃清潔。
她並沒有忘記昨日和那個男子的約定,心裡想着:快點弄完快點弄完,這樣還可以趕去御花園,不至於讓那個人認爲她不守信用。
可是整個永和殿那麼大,房間那麼多,蘇小柔又壓根不是幹活的料,弄了半天才把地掃完,現在剛剛開始抹桌子擦櫃子。
她站在凳子上,踮起腳尖開始擦高高的書櫃。卻不想腳下一滑,凳子歪倒,蘇小柔“哎呀”叫了一聲,整個人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默正好踏進書房,看到小柔狼狽的樣子,趕緊把她扶起來問道:“你爬那麼高幹什麼?”
“人家是在做事嘛。”小柔又是疼痛又是氣惱,嘴巴一撅,心想這個太子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李默看了看小柔被汗水打溼的臉和因爲摔疼而微蹙的雙眉,沉聲說道:“以後你不用做這些粗活了。我看你知曉的事理不少,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跟班吧。”
“謝謝太子。”小柔輕聲說,心中不無懊惱:今天御花園是去不成了,那人肯定也走了,但願他不會生氣,看我沒有如時赴約就把小梳子是女孩的秘密說出去了。
“今晚母后邀我去她圓和宮裡共用晚膳,你先歇息一下,這裡交給小貴子他們收拾,待會兒你跟我過去。”李默又說。
“是。”小柔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就下去了,她心裡還在想着今天失約的事情,不知道那個人會怎樣想,不免有點悶悶的。
御花園裡,白衣男子仍然還在那兒,只是由先前的躺在花叢之中變成了迎風而立。
他對宮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唯有在這兒,他能感到一絲寧靜和安逸。
一個公公從遠處奔過來,看見白衣男子,立刻高興又恭敬地喊了聲:“二皇子,奴才就猜到您會在這兒,皇后娘娘差奴才請您到圓和宮敘話。”
白衣男子正是二皇子李睿,聞聽公公的傳話,他笑了笑,朗聲說道:“我也正想母后了呢。”
隨即他瀟灑轉身,與那公公一起,往皇后的圓和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