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好大家好
念念一跳起來又趕緊坐下了,她這才注意到,她坐着的是一張華麗的鋪着繡花大紅錦繡的紫檀木大牀。錦被上秀的是一對戲水鴛鴦,顏色燦爛,栩栩欲活,牀鋪上灑滿了花生瓜子紅棗和桂圓。
她在心裡暗笑自己,有婚禮本來就會有洞房。自己早就應該想到了,剛纔的表現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一點。
不過她現在要好好想想的是,怎麼應付即將到來的她和太子的洞房花燭夜?
她雖然答應了代嫁,卻並不想把自己的身體輕易就交給一個千年前的自己甚至還稱不上認識的男人。儘管他是太子,是皇上未來的繼承人。
想到這兒,念念腦海裡又掠過蘇俊楚玉樹臨風般的身影,心中不由隱隱一痛。
自從那日她對蘇俊楚說過那番絕情的話語後,孟念念就再也沒有見過蘇俊楚。
他總是早出晚歸,晨練的湖邊也沒有了他瀟灑的身姿,吃飯時他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在蘇府的餐桌上。
今日,聽說他是病了。念念知道,他其實是在刻意迴避着自己,迴避着這個讓他身心刺痛的婚禮。
那日他離去的時候說過不會再來煩擾念念,現在看來他還真的是做到了……
孟念念苦笑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頭,彷彿是要把蘇俊楚的影子從自己昏亂的腦子裡用力甩開,然後對兩個喜娘說:“這裡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們先下去吧。”
“太子妃,在太子沒來之時,奴婢們都得在這兒伺候着您。”一個喜娘回答說。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歇着,你們退下吧,若是有人問起我自會跟他們解釋。”孟念念淡淡地說,語調裡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兩個喜娘不敢再多說,躬身行了禮退下去了。
聽着喜娘的腳步聲走遠,念念一伸手就把頭上的紅蓋頭扯了下來。這個蓋頭從早上到現在蒙了她一天,她早就不耐煩了。她把紅蓋頭隨手扔到牀上,開始細細地打量起這個房間。
很喜慶的佈置,整個房間都是紅色的背景。
精緻的古香古色的紫檀木衣櫃足有兩米多高,屋子的正中間擺放着着一面大大的織錦屏風,牆壁上雕花的窗櫺掛着紅色絲綢緞簾。還有一張典雅的方桌上也蒙上了紅綢桌布,上面竟然還擺放着全套的筆墨紙硯,看來太子倒真是個用功的人,連洞房裡都放着這些東西。
孟念念走到桌前,看着那些筆墨紙張忽然有種想寫點什麼的衝動,於是鋪開紙張潑墨揮毫,隨手就寫下了幾句話。
寫完一看,卻是寫的李清照《一剪梅》中的幾句: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她拿起來看了看,剎那間就對自己冒出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氣。
她在心裡問自己:孟念念,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個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小丫頭嗎?你不是從來就最討厭那些多愁善感婆婆媽媽的人嗎?你現在儘管穿越到了古代,可是也不該整天想着這些悲天憫人,傷懷悲秋的東西啊。
孟念念把剛纔寫的那張紙輕輕揉成一團,突然對即將到來的洞房花燭夜有了主意。
於是她重新抽出一張紙來,刷刷刷地在紙上寫好了幾句話,然後疊好裝進衣兜裡。
因爲想好了對策,念念的心裡一下子輕鬆起來,人卻感到有點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索性趴在桌上打起盹來。
當太子李默走進洞房時,孟念念仍然趴在桌上,她已經睡熟了。
在夢裡她彷彿回到了她曾經的那個時代,見到了親愛的爸爸媽媽和那些親密無間的同學們,玩得好開心啊,夢中都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李默靜靜地注視着這個穿着新娘禮服的似乎睡得挺香甜的女子,深感意外。
蘇家的千金,聽說是一個色藝雙絕而又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可是現在這個女子,讓他產生一種文不對題的感覺。
喜帕已經摘了下來,胡亂扔在牀上。但是按照禮節喜帕是應該由他這個新郎親手摘下來纔是,兩個陪同的喜娘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他皺了皺眉頭,又想起了小梳子。即使在今天他的洞房花燭之夜,他似乎也不能把小梳子的影子從心裡徹底趕走。
小梳子曾經對他說過,蘇小姐並不是傳聞中的那麼淑女,看來這是真的。
略微想了想,李默覺得還是應該叫醒他的這個與衆不同的新娘子。
他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蘇小柔,你如果要睡最好到牀上去睡。”
蘇小柔這三個字把孟念念震了一下,她擡起頭睜開迷糊的雙眼,問:“小柔?”
卻見太子李默站在桌邊,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她。
看着太子的一身大紅禮服,孟念念猛然醒悟,這裡是她——假冒的蘇小柔和太子的洞房花燭夜。
念念一下子驚慌起來,雖然剛纔已經想好了對策,可是真的看到了太子——她今晚的新郎,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你是李默吧?我剛纔睡着了,不好意思啊,今天太累了。”念念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說着,看見李默的眼睛停留在牀上的那塊紅頭帕上,她又趕緊解釋:“那個,蓋了一天了,很不舒服的,我先拿下來了。”
李默的眉毛挑得好高,怎麼回事?
這個女子,蘇家的千金,竟然直接稱呼他爲李默,而且還不知道在他面前自稱臣妾嗎?
即使小梳子說過蘇小姐不是那麼知書識禮,可是至少也不應該這麼不知皇家的禮數吧。
李默一時有點啼笑皆非,父王母后千挑萬選,說是要給他甄選一個足以母儀天下,日後能擔當起皇后之責的太子妃,可誰又能想到竟然是這個樣子。
孟念念看見李默面上神情變來變去,一臉古怪之色。她想:天哪,他該不會是想洞房了吧,不行,我要早點把我的主張說出來。
打定了主意,念念就靠着桌子坐了下來,探詢地看着李默:“太子,今天是我們倆結婚的日子,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定一個合約。”
“合約?”李默更不解了,他也坐了下來,想看看父皇給自己選定的這個古怪的新娘子又有什麼奇談怪論。
“合約就是你們說的盟約那樣的東西,用筆寫下來,你同意我也同意,咱們就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以後嚴格按照合約執行。”念念說。
“哦?那你說我們要定個什麼合約呢?”李默難得地笑了笑,他感到好玩。
“這個……”念念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就大膽地說:“就是關於我們結婚的合約,我要先考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對,今天就能洞房。如果你答不上來,那咱們倆今天就互不干涉,誰也不能碰誰,包括以後也不能碰,除非你哪天能答出我的問題。”
李默這下簡直是徹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既是驚訝又感到好笑。
她以爲他很想碰她嗎?實際上李默對這樁婚事也就是一種完成任務的態度,反正他自己覺得娶任何女孩子都是一樣的。
他自小到大一直就是個深沉嚴謹又不苟言笑的人,似乎還沒有對哪個女孩子有過動心的感覺,除了……那個小梳子,但是小梳子又是個男孩子啊,所以當然不能包括在內。
自從那日狩獵之後,他和小梳子之間就似乎多了一種近乎親近的感覺,他感到對小梳子就是有一種越來越濃的憐愛之心。
可是怎樣,他也不會像他那個無恥的三弟一樣,寵養孌童,只是把小梳子當做一個需要呵護和照顧的小弟弟吧。
想到了小梳子,李默又稍稍走了一下神,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看着孟念念似乎正緊張等待着他回話的面孔,李默淡漠地說了句:“說出你的問題來吧。”
只見念念快速地打開一張紙,用筆三下兩下在紙上勾了幾筆,然後推到李默的面前:“太子,你能認出這是什麼東西嗎?”
李默隨意地往紙上看了一眼,見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狀的東西,正面有圖案,頂上還畫了兩條朝天的線。
他沒有再多看也沒有再多想,就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他確實認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他也沒有想要非得回答出這個問題。
洞房?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所謂的。
“你沒有答出問題來,那你就輸了哦,簽字吧。”孟念念連忙從衣兜裡掏出她剛纔早已寫好的那張紙,放到李默的面前。
她在心裡暗自竊笑,她剛纔畫的是二十一世紀裡那個時代一臺普通的電視機,李默這個千年前的古代太子當然不可能認識啦。
李默草草看了一眼那張紙——所謂的合約,沒有再說話,拿過筆飛快地在紙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太子,沒想到你這個人這麼爽快呀,字也寫得這麼好看。”念念快樂地笑起來,丹鳳眼又彎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兒。
她原以爲這件事情會很麻煩,卻沒有想到李默那麼快就同意了她的意見,事情順利得真是超乎她的想象力。
“我累了。”李默走到牀邊,又回過頭來道:“一個人睡一頭不違反你的合約吧?”
“當然啦,太子請睡。太子請先睡。”念念連忙說道。心裡想:這個李默看起來似乎對洞房不洞房也無所謂呀,倒還真是奇怪。不過這樣也好,這真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