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檮杌伸出了一根手指,楚雄大爲驚駭,道,“怎麼,只剩下了一萬餘獸妖?堂堂極北苦寒域,作爲天下四荒之一,難道已經凋零至此了?”
哪知檮杌卻越發苦澀的搖着頭,道:“楚先生也太擡舉極北苦寒域了!不瞞您說,被您在妖劫關殺死數百頭獸妖之後,這北邙山以西的廣袤範圍內,只有一千餘頭獸妖了!”
什麼!楚雄更加震驚。偌大的極北苦寒域,只剩下了千餘頭獸妖?!怎麼可能!楚雄瞪大了雙目,以質疑的眼光看着檮杌,道,“檮杌妖皇不是開玩笑吧!”
“真人面前不打誑語!這一路上奔行千餘里,楚先生一共看到了幾頭獸妖?沒幾頭吧,呵呵!”檮杌苦笑道,“我們數千年來處心積慮,就是爲了返回中土九域,希望能得到一個適合繁衍生息的環境,僅此而已。這極北苦寒域,當真難以生存吶。大妖們還好,一般獸妖連食物都保證不了。低等獸妖吞噬猛獸,高等獸妖吞噬低等獸妖,以至於連獸妖的數量都難以積累起來。”
檮杌還表示,如今四荒之中,其他三個地方的情況,也不比極北苦寒域好到哪裡去。所以,爲了能夠回到中土九域,這些獸妖們一代代的拼搏掙扎。
“如此說來,我們在妖劫關一戰殺死四百多獸妖,倒是莫大的罪過了!”楚雄有些慚愧。或許就是那一次撒石灰,就讓極北苦寒域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獸妖,甚至一些獸妖就此絕種了也說不定。
檮杌卻爽氣地說道:“戰鬥本來就是殘酷的!而且,這次侵襲確實是我們一方挑起,總要承擔一定的代價吧,哎!”
“妖皇此言,足見豪爽!我敬檮杌妖皇一碗!”說着,楚雄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檮杌也飲盡了碗中之酒,卻有些尷尬地說道:“今日一見楚先生,方知何謂世間高人,本皇慚愧吶!那日在千里沼澤上,本皇對於貴宗的兩名廳主,確實有些……咳咳,若非她們出言不遜、傲氣凌人,或許本皇也未必動那麼大的火氣,這個……”
“哦?兩名廳主?我怎麼不記得有什麼事情?!”楚雄看了看檮杌,又乜斜着眼睛環顧四周,看得旁邊的大妖一陣心寒。他語音中毫無感**彩,只是平淡的說道,“我想,爲了咱們的友誼和未來的休養生息,妖皇和在場的諸位,也不會記得有什麼事情吧?”
呃?檮杌和一干大妖均是一愣,忽然明白了楚雄的意思。特別是檮杌,乃是縱橫極北苦寒域數千年的老貨,精似鬼、滑如油,如何不懂其中的玄機?再說了,這件事是自己對不住楚雄一方,現在楚雄選擇讓事情過去,自己當然是求之不得。於是,檮杌當即拊掌大笑道:“對對對,還是楚先生說得在理。各位小的們,都給本皇聽好了,咱們極北苦寒域和幽月宗之間,就從未發生過千里沼澤之戰,都記住了?!”
“是!”在場年紀最小的,也是活了數百年的傢伙,也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於是當即齊聲應和。
“告訴當時所有在場的獸妖,統統給本皇忘乾淨!”檮杌大手一揮,一羣獸妖再次領命。
楚雄笑道:“檮杌妖皇果然爽快人!”
檮杌再次端起酒碗,笑道:“楚先生過獎了!不過能否冒昧問一句:楚先生此番前來,除了和在下相見,可有其他事情?”
這句話就問得比較直白了,但誰叫你楚雄剛剛誇了人家“爽快”了呢?爽快人,自然是要說爽快話的,看來這檮杌也會就坡打滾兒。楚雄笑了笑,道,“沒有什麼事情,無非是隨意遊覽一番。早就聽聞極北苦寒域神秘無比,故而前來轉一轉。”
“這極北苦寒域,鳥不拉屎,有什麼好看的,呵呵!”檮杌隨即笑道。他說道:剛纔路過的這一千多裡地,已經是極北苦寒域稍有生機的地方了。一旦翻越這北邙山,那更是一片淒冷,就連獸妖都不會前往,簡直就是世間的絕境。北邙山再往東北,絕對的極寒之地,哪怕是七環、乃至八環大妖,或許也承受不住其中的冰寒。甚至,哪怕是九環天妖,在那區域內也沒有御空飛行的能力,只能依靠步行。
還有此事?這倒是真的匪夷所思了。如果說八環大妖都難以承受,那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所在。或許說,這北邙山以北的區域,才真稱得上是“極北苦寒”。而楚雄卻意識到,也正是在那個地方,有些玄妙的東西在等待着自己。因爲一路上越是往東北飛行,自己手臂上那鋼鑿的反應就越強烈,散發的熱度也就越高。
前去探查一番?楚雄忍不住便動了心思。他略微想了想,便道:“如此說來,倒勾起楚某的興趣了。不知檮杌妖皇可否爲在下帶路,到北邙山以東去看一看?”
“也好!雖然七八環的大妖承受不住,但楚先生能耐通天,勢必不受影響的,呵呵!咱們何時動身?”檮杌求之不得。北邙山東北的區域,絕對環境惡劣。若非九環天妖,進入其中必定難以支撐。如今,檮杌等大妖還沒有徹底摸清楚雄的虛實。如此一來,倒可以進一步求證楚雄的真實修爲。因爲當時檮杌本人曾前去試探,也無非向那區域深處前行了一漏的時間,便難以支撐,急速退了出來。
“也不便過多叨擾妖皇,我看咱們這就動身如何?”楚雄笑了笑,又對身邊的猰貐和玉梨、嬌梨說道,“到時候你們若是無法支撐,就在這北邙山等我幾日。”
還幾日?!好大的口氣!檮杌不禁咋舌。不過旋即想到,楚雄也不知那片區域的厲害,這才口出狂言。於是便帶着一干大妖,爲楚雄和猰貐等人帶路。
翻越了五百里寬的茫茫北邙山,果然又是一片更加悽苦的環境。全是厚厚的冰雪,沒有任何生機,那是一片絕對的死地。莫說動物、花草,似乎連石頭都不願出現在這個地方,總之入目一片雪白,不帶任何雜質。
當然,讓衆妖感受更深的,是徹骨的冰冷。在場一些七環以下的大妖,已經開始瑟瑟顫抖。哪怕是猰貐和玉梨、嬌梨,也已經感到有點難以承受。依舊保持淡定自若的,只有楚雄和檮杌。當然,檮杌依靠的是驚人的修爲,楚雄憑藉的卻是手臂上鋼鑿源源不斷的熱度。
再次向前行走百里,寒冷便越低。終於,檮杌手下的大妖全都支撐不住,一個個懊惱的退回。猰貐和玉梨、嬌梨也已經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現在,依舊只有檮杌和楚雄保持鎮定自若。而檮杌也只是憑着強大的妖力死撐,但楚雄卻彷彿渾然不覺。因爲那鋼鑿就像一個無窮無盡的暖爐,爲他永不停歇地貢獻着熱量。如此一來,在衆妖看來,楚雄和檮杌之間也已經是“高低立判”。
於是所有大妖都已經斷定:楚雄的修爲,的確是九環天妖這個層級的可怕存在,而且比檮杌妖皇只高不低!哪怕是檮杌,也最終確定了這個判斷。
“楚先生,您若再往前走,在下可難以奉陪了,呵呵!”檮杌笑道。
“無妨!檮杌妖皇只管回去,在下也無非隨意走動走動!”楚雄爽快答應,又對着猰貐三妖說道,“你們也退後百里,等我幾日。若五日之後依舊不回,你們便返回妖劫關,聽憑妖妲主母的調度。”
三頭大妖當即俯首聽命,楚雄這才和檮杌握了握手。而這一握手不當緊,檮杌更是大駭!因爲他自己雖然用妖力支撐着,但身體畢竟還冷的不行。但是楚雄的手心,竟然還保持着常溫!也就是說,現在的寒冷,甚至還沒有對楚雄產生任何影響!
看到檮杌的臉色大變,楚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他敢斷定,只要自己今後不露馬腳,檮杌是決計不敢再貿然進攻幽域的。而且,猰貐和玉梨、嬌梨在北邙山下,也不會有任何危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不是?
“檮杌妖皇,在下這就去了!我的這三個手下,估計還要打擾妖皇數日!”
檮杌當即堆笑說道:“何出此言!你我一見如故,我定然要好生照顧楚先生的三名侍衛的,楚先生只管放心便是!”
“那便多謝了,哈哈哈哈!”楚雄大笑着施禮道別,轉身便向那白茫茫死域走去。檮杌驚駭的發現,楚雄走過的地方,竟然產生了淡淡的腳印——楚雄身體的熱度,竟然將萬年冰封的地面融化了一些!
……
走了足足一日,楚雄感受到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索然乏味。除了白色還是白色,沒有盡頭,沒有變化!這種感覺,簡直能把常人給搞瘋掉。而且若是尋常人行走這麼久,定然已經忘記了方向,那種茫然失路的感覺,也會讓人徹底發狂。
但是,楚雄卻不用擔心這些。因爲隨着自己的深入,手臂上那鋼鑿便越是顫抖得厲害。也就是說,只要鋼鑿顫抖的頻率越高,自己就越是接近極北苦寒域最神秘的位置。若是偏離了方向,那鋼鑿的反應就不再那麼強烈。也就是說,就憑這個,楚雄便能夠始終把握住方向感,至少不會走冤枉路。
又走了半日,楚雄手臂上的鋼鑿已經如電動剃鬚刀一般,顫抖不止。而他忽然欣喜的發現:就在自己的正前方,竟然出現了一座小山!
連續奔走一天半,近千里地,完全是相同的景色。如今忽然出現了一座小山,豈能不讓他感到新鮮?就像一個人常年吃膩了青菜,忽然看到了一盤烤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