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劫關落入極北苦寒域大妖之手,等於將半個幽域送到了獸妖的尖牙利爪之下。特別是妖劫關上,羣魔亂舞,妖氣沖天。
一開始,諸多獸妖還在首領的約束下,好好駐守着妖劫關。但時間一長,紀律也就懈怠下來。它們本就是縱橫山野的野獸,哪裡還管這麼多。僅僅一個月後,開始有大批獸妖衝出妖劫關,到幽域腹地肆虐。一開始的時候,妖劫關的大妖還進行約束。但時間一長,就連它們本人也加入到了其中。
一時之間,半個幽域被獸妖蹂躪的血光四現。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森森的白骨,淋漓的鮮血,將幽月活生生變成了一個廣袤的屠戮場。大批民衆慘死,而僥倖存活的也只能倉皇背井離鄉,向幽月宗的宗門駐地靠攏。在他們心中,只有聚集了大批魂武的幽月宗,才能將他們真正解救。
但他們哪裡曾想到,幽月宗內部、哪怕是幽月宗高層,如今也處於一種極不安穩的狀態之中。
幽月宗議事主殿凌雲殿中,如今的長老團正在商議當前形勢。此前,虛月已經正式即位宗主,隨後爲瀾月安排了隆重的葬禮。只不過瀾月的屍體或許——僅僅是或許——還在妖劫關,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巨大的遺憾。
高居宗主之位的瀾月,面色抑鬱。看了看新一屆這實力參差不齊的長老團,感慨當初的風光已經不在。如今的長老團,以虛月爲首,隨後依次是妖妲、楚雄、糜泓、弧寒、熙瀾、雨綺、姬御。
八人之中,只有大護法妖妲實力精進至八環大妖之境。其餘的,虛月自然不能和以前的瀾月相比,楚雄和姬御實力更差,新任三廳廳主也不如舊的三廳廳主。可以說,數千年來,幽月宗的長老團都沒有像今天這麼孱弱。
“這些天,各位也都忙得不輕。”虛月的開場白難得囉嗦了兩句,隨後便又直入正題,“但目前的形勢,依舊不容樂觀。召集各位,也就是看看近乎的打算。如今我幽月宗百廢待興,一切決策不得不慎重呢!”
說完,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楚雄。近來好多事情都有楚雄在出謀劃策,似乎已經對這個弟弟產生了依賴感。
楚雄倒是自在,示意三廳廳主首先發表意見。對於楚雄這個新貴,而且是被諸多大功的光環籠罩的新貴,三廳廳主不敢輕視。糜泓首先說道:“以屬下看來,妖劫關那邊有極北苦寒域大妖虎視眈眈,毗鄰的冀域中有星漢宗覬覦,甚至就連那星魂殿,也未必對我們抱了什麼好心思。所以,屬下認爲應當首先穩固現有的局勢,閉門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於是,另外兩個廳主也點頭稱是。就連其他幾人,也覺得此話有理。
果然是婦人之見,楚雄嘆息。他也忽然尷尬的發現,這長老團竟然只有自己一個男子。想必當初上任長老團會議的時候,東穹是不是也會有點尷尬。這幽月宗,果真是女人的天下。
“這個意見雖四平八穩,但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相反,形勢只能會越來越糟。”楚雄當即說道,“休養生息?如此重大的損失,沒有二三十年的時間,我看是無法徹底恢復元氣的。而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各方敵對勢力會讓我們過得安生?”
這話在譜兒。錢丟了可以再掙,人死了不能復生。宗門四星以上魂武和四環以上大妖,損失了足足一半以上。要培養出這麼多的高手,沒有一代人的努力根本不可能。
“還有,極北苦寒域的大妖佔據妖劫關,隨時都能衝殺到接天峰下。此前我們雖打敗了一批,但對方的朱厭等大妖並未出現。一旦這些終極實力浮出水面,我們只能倉促迎戰。而星漢宗若趁機發難,我們如何處置,難道將僅有的一點點實力再兵分兩路、左右出擊?”
一番話,說得衆人心涼。若是楚雄所說的情況出現,幽月宗確實無法應付。
“另外,老宗主隕落妖劫關,我們卻不聞不問,天下之人勢必會恥笑啊!”
瀾月死在了妖劫關,屍體雖然不知是否還在,但作爲女兒的虛月若是假裝不知,勢必爲天下恥笑。如此一來,幽月宗的名頭更弱,同時也等於自我暴露出實力不足的重大缺陷。
虛月聽後,震動極大。哪怕其他原本持不同意見的,也均覺得楚雄說得在理。“不過,若我們向妖劫關進發,有把握嗎?萬一星漢宗在從西邊偷襲,又該怎麼辦?”
楚雄笑道:“一切的根子,在星魂殿那邊。”
“難道你要向星魂殿求救?不可能!”虛月搖頭,“當初還是你首先說,星魂殿觀望我們和星漢宗的爭鬥呢。讓那幫老狐狸來幫助我們,無異於與虎謀皮。”
聽到“老狐狸”三個字,雨綺咳嗽了一下,虛月當即有些尷尬——忘了妖妲和雨綺纔是真正的狐狸。“又沒說你,得瑟!”虛月白了雨綺一眼,後者笑眯眯的啥也不說。雨綺這丫頭就是個促狹鬼,不像人家妖妲,全然不在乎。當然,虛月之所以這麼直白的說雨綺,也因爲隱隱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弟媳婦。事實上,也是。
楚雄笑道:“星魂殿的援兵是來不了的,但還是要求援。他星魂殿身爲天下魂武聖地,太甲身爲天下魂武領袖,表面上自然要以天下魂武和芸芸衆生的生死考慮。一旦我們因驅逐極北苦寒域獸妖而向星魂殿求助,星魂殿至少要表態。”
“表態有啥用啊,一點也不實打實。”雨綺攥了攥小拳頭,這個暴力女向來只知道武力解決問題。
“誰說表態無用?”楚雄道,“我們至少可以要求星魂殿下令:所有宗派以大局爲重,全力支持我們驅逐獸妖。這樣一來,星漢宗也不得不表面上應酬着。不然的話,星漢宗就是不給星魂殿面子。雖然不能做到萬無一失,但至少是對星漢宗的一條重大約束。”
“星漢宗不敢擅自蠢動,星魂殿自己更不好意思趁機下手。所以,我們只要全力應對妖劫關那邊的壓力便是了。”
楚雄這麼剝繭抽絲的一說,衆人心頭頓時亮堂了一些。妖妲笑道:“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星魂殿不暗中使絆子,星漢宗不背後偷襲,我們還是能和極北苦寒域衆妖一戰的。”
弧寒卻搖頭道:“大護法,這也未必吧?據我們探知的消息,妖劫關裡的四環以上大妖,數量比我們的四星以上魂武還多一些。至於七環、八環大妖的數量,更是遠超我方。因爲我們這邊,只有大護法您一個。”
楚雄笑道:“莫要忘了,在妖劫關中,所有獸妖的實力受到上古天武們的禁制,都會下降一個大境界的。注意,這是整體下降。而我們這邊的主力是魂武,不受這個限制。這樣一來,實力反倒是我們略微佔優一些。”
這倒也是!妖劫關雄踞魂武界東北數千年,不正是依靠這個嗎?
定下了基本的策略,虛月當即以宗主名義,向星魂殿發出了一個鄭重的請求,請星魂殿幫助幽月宗共同驅逐獸妖,換天下民衆太平安穩。虛月甚至嚴重的表示,假如幽月宗不敵對方的話,大妖們可能以妖劫關爲出口,**九域腹地。到時候,災難將會蔓延到其他幾個大域。話說的這麼嚴重,其實就是漫天開價,也好讓星魂殿有個更大的砍價空間。這些,都是楚雄的意思。
而不出楚雄所料,數日之後,星魂殿以飛鷹傳信過來,表示暫無能力派強大的魂武相助,同時列舉了一大堆理由,請幽月宗能夠理解。
既然不肯出兵,那至少需要表示一個支持的態度,否則也就枉爲魂武聖地了,太甲的顏面也會蕩然無存。所以星魂殿表示:會要求各大宗派暫時拋棄與幽月宗的仇隙,全力支持幽月宗驅逐獸妖;若是其他宗派趁機攻擊幽月宗,就是置魂武前途和天下生民的性命於不顧,天下魂武可共擊之。
最後這一句,措辭已經算是比較給力了,至少達到了楚雄所希望的效果。當然星魂殿所說的“其他宗派”,其實就是針對星漢宗,只不過不好明說。想必星漢宗也明白這一點,勢必大大收斂。
“太甲那老奸巨猾的傢伙,似乎落入你這‘小奸巨猾’的圈套中了呢!”看着事情的結果與楚雄預料的近乎一致,虛月罕見的開了個玩笑。當然,長老團其他人也都承認楚雄對形勢把握得很準。
不料楚雄卻笑道:“想必以太甲等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我們的意圖了。但我們所要的,只是一個空口承諾,僅此而已。他們星魂殿不用出一兵一卒,也不用花費一兩金子,同時還能維護他們魂武領袖的形象,有利無害的事情,他們何樂而不爲呢?”
“感情說,你和太甲就是在心照不宣的裝樣子了呵!”雨綺笑道,“難怪以前老宗主在的時候,很多決定都玄玄乎乎的,偏偏事後又不出漏子。看來你們這些搞陰謀詭計的,想法跟我們就是不一樣。”
敢當着虛月如此直言不諱提起瀾月的,估計也就雨綺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了。好在沒有什麼腹誹貶義,虛月也一笑了之,不過她心中卻在感慨:有些事情,自己確實不如母親盤算的周詳,家有一老、如同一寶啊。但是,楚雄這傢伙比自己還年輕,哪裡來這麼多花花腸子?她哪知道,楚雄四世的年齡和經驗加起來,比老狐狸還老狐狸。
一直不大說話的姬御,此時說道:“這麼說來,我們那外宗也要好好準備了。單體實力不行,但好在人數多。”
外宗實力本來就弱,如今經歷了一場內亂,實力下滑得更厲害,難怪姬御會有些發愁。
楚雄卻道:“先不着急,我還要到通天塔中去一趟。而且這一去,可能需要一個月,呵呵。”
衆人均不理解,但妖妲和雨綺卻明白:他要去向母親請教一些事情,特別是關於朱厭大妖的事情。那朱厭可是貨真價實的八環大妖,極有可能是中等八環,實在不容忽視。偏偏百年前,就是母親將朱厭打得半死,甚至靈魂都陷入了沉睡。其中,一定有些經驗可以吸取。
“對了,東穹審理得怎樣了?還有被我們擒獲的星漢宗星隱閣閣主孤隱,還是一言不發?”楚雄忽然問道。臨走之前,他總想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特別是東穹這個仇敵,他的狀態最值得楚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