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仍然用“入夢法”,但換了種模式。
之前在那傢俬立醫院,是用“內地球”裡世界比較傳統的做法,就像白先生所說,好像一隻野鴨子,在夢境或清澈或混濁的水體中覓食。
這回,羅南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就是章瑩瑩講的“大力出奇跡”那種。
嗯,那肯定是誤解。
羅南覺得,還是頗有技術性的。
就好像“披風”APP引動“夢神孽”力量尋人,一下子就是幾百上千萬的精神污染受害者,確實夠大力、夠奇蹟,但能說它沒有技巧嗎?“孽夢種子”所化的“虛無妖精”,已經觸碰到人心意識流轉的規則層面,一切相應領域的技巧,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當然,羅南不會在馬明彩身上用“披風”,還不至於。
哪怕是同樣的路數,羅南完全可以調動自己的力量。用已經比較成熟的祭壇蛛網,用已經讓烏沉鎖鏈嚴密控制的魔符,哪怕沒法像“孽夢種子”那樣直指規則層面,終歸還是更放心一些。
況且,就算是後面要拍出那張決定性的“手牌”,放出核彈,也不能抱着衝鋒啊。還是要有擊發、承載、定位的工具,基本框架是要由自己搭建的。
精神海洋之上,“夢神孽”力量污染形成的黑幕,如深夜的海洋般起伏波動,更上方是絢麗又危險的七彩星空。這是上千萬的精神污染者形成的迷幻魔獄,除了星辰更加密集絢爛,似乎與剛成型時沒什麼變化。
但仔細感應觀察,在這整體架構中,正有一個不是特別清晰的虛影輪廓,一刻不息地遊動,每經過一片區域,那裡的虛空輪廓、絢彩星光就會扭曲變形,但也有一定限度,整體上引而不發。
就在這處迷幻又扭曲的星空中,羅南很快找到了馬明彩。
這時候,馬明彩受困於之前噩夢的刺激,還沒有入睡。
羅南很客氣地幫了她一把,引導她入夢。
已經是熟門熟路,之前的步驟甚至都沒有怎麼變化,羅南直接就引導她進入了似曾相識的情境中,也不耽擱,窺準那一直爲馬明彩通報老埃爾斯方面消息和“福利”的模糊人影,一把抓住,直接投擲進入了夢境邊緣扭曲的黑幕之後。
馬明彩的夢境和那模糊人影都是砰然碎裂。前者無需再理會,至於後者,則化爲無數細碎的彩光,散入“精神海洋”深處。
那模糊人影,其實就好像是一個“壓縮包”,是馬明彩夢境記憶中,同類複雜信息的壓縮聚合。
羅南做的就是“解壓”和“切分”……還有就是“模仿”。
隨着這炫彩光芒投向精神海洋,它們也化爲了類似於那些夢神孽力量所化“虛無妖精”,喧囂着、奔流着,順理成章影響到了與之相關的其他人員。
這裡面,有的人已經入睡,有的還沒有,但羅南也不着急。
這些破碎的信息彩光,就是中軸、是草圖,需要在一個比較長的時間裡,找到對應的、同類的信息做填充,豐富細節。這已不是野鴨捕魚,也不是一網撒下,而是直接用了“清淤船”,去挖掘湖底多年的腐泥。
炫彩的星空下,還有一輪明月懸照。
這是羅南的“鏡鑑”,用它來進行追溯,誰釋放的垃圾,都要有個頭緒。
不可能真的完全梳理清楚,有太多的垃圾信息也沒有意義。不過羅南在這個領域已經是經驗豐富,輕重緩急,他很清楚。到了這個階段,技巧就在剛纔的“一拿一放”,在“解壓”和“切分”,剩下的全部都是樸實無華的“大力出奇跡”階段。
最多就是多挖幾個湖,多建幾個分類——將與老埃爾斯有關的信息放一處,與唐儀有關的放另一處,還有至今沒有出現的武皇陛下、洛元等等疑似目標,同樣也要分類存放。
等到了一定規模,再從中找一找交叉。
人的記憶確實是一個寶庫,夢境就是開啓寶庫的鑰匙之一,當然也要有足夠的“垃圾分類”能力。到了下半夜,挖掘出來的海量信息就已經整理出了一個基本的信息框架,“祭壇蛛網”給予沉澱,葵姨則協助“雲端生物腦陣列”進行分類篩選。
一晚上就這樣過去,又是一夜無眠。
羅南終究沒有按照疑似武皇陛下設置的節奏去找她,而是給自己找了點兒活。目前來看,這很好地治療了他的些許焦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到最後看看究竟是誰沒有耐心。
當然,如果武皇陛下真的氣沖沖地殺上門來,羅南肯定還會陪笑臉。
畢竟武皇陛下真這般行事,大家翻臉的概率可能還會更低一些。
一大清早,羅南也就是剛洗漱完,還沒有下樓吃飯,“六耳”就在耳道里震動。
多少有點兒意外,是謝俊平打過來的。
他嗯嗯啊啊幾句,很快進入正題:“你在查姚家?”
羅南就笑:“你消息挺靈通啊。”
“跟我無關啊,是昨天馬老太太回家又是一陣折騰,姚豐姚四兒,你知道的……”
“嗯,以前見過面,海天雲都那回。”
“對,其實還有星空會所,因爲瑞雯那次,他也去湊熱鬧了。”
“是嗎?沒太有印象了。”
“反正就是他。這哥們兒是搏擊控,瑞雯那件事後,他跟薛雷、莫鵬、何東良幾個玩得挺好的,也是‘夢境世界’的重度玩家,對咱們分會的組織結構已經很瞭解了。聽到這裡面有‘幽藍事務所’,就覺得味兒不對……”
“所以他就找了你?”
“我是不想沾這事兒,但畢竟以前是玩一起的,最近這段時間玩得也不錯。我是幫他問了章瑩瑩,也問了白先生,那二位都沒吐口,這才又找到你頭上。”謝俊平“嗨嗨”地笑,“我也不是想問什麼,而是描述一下對面的狀態:姚豐這哥們明顯是給嚇到了,姚家懂點事的,和他也差不多是一個模樣。我以前好像跟你說過,他們早先是混黑的,屁股上肯定不乾淨,怕是真的經不起挖。”
“嗯哪。”
“你‘嗯’得我心裡也毛毛的。我還聽姚豐講,他已經找了薛雷,還想找莫鵬,不過讓我給攔下了,這樣病急亂投醫也沒啥用處,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