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公里開外的東七二五區陰雲密佈,真正核心區域的東九二七區卻是陽光正好。靈魂披風進入非干涉狀態,與大洋水汽一起,在雲層與海平面上下輕微拂動。
起伏的波濤上,武皇陛下沐浴着陽光,心情似乎還不錯,對羅南的做法,基本也持肯定態度:“也還可以吧。但你應該明白,哪怕他們互信有問題,出現一些破綻,也是臨時的。”
“那是當然。”羅南現在很看得開,“他們能聯繫,且聯繫這麼久,必然有相對長久的根基。否則只是一個‘深藍世界’,這麼大的利益,就足夠讓兩邊翻臉了。不是這種情理之中的‘滲透’能顛覆的,這應該還算不上背刺。”
武皇陛下微微點頭:“如果你想生事,以小搏大,就要抓住機會窗口……”
“我想抓機會,但也要能靠上去啊。”
羅南爲什麼轉過來和武皇陛下交流,就是因爲在這種當口,有一個現實問題,必然儘快拿出解決方案。
“別的不說,‘距離感’這東西,‘開墾團’是真的拿捏住了。他們距離地球最近的也是中、低軌道空間站。嗯,近地軌道上的,仍然都是土著;中軌道上纔有少數幾個觀測者,可那已經是幾千、上萬公里開外了,接觸不到啊。”
說着,羅南就大發感慨:“要麼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內地球’封閉是封閉了,可在那邊事情都還好辦,‘外地球’就超麻煩。陛下,你的‘凝水環’,寄託靈魂力量是好,但環境受限啊……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裡涉及他“靈魂披風”的一些根底,但也無所謂了,層次也就那樣,武皇陛下也肯定清楚。
武皇陛下又瞅他:“你說的好辦法是指?”
羅南也不繞圈子了,這是他早就計劃好,要在“奔現”期間詢問武皇陛下的,如今事情搞這麼大,再沒什麼可扭捏的,找到個契機,也就問出了口:“咳,冒昧相詢,其實我也憋了好久——您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武皇陛下沒有立即迴應,只是笑吟吟地看他。
羅南厚着臉皮繼續問:“陛下你看啊,我是被您引到了春城那邊,到了火山區戰場遺蹟,從那裡找了個空隙,還要用靈魂投影纔過來的,又折騰又麻煩,還頂了個‘汪勇’的皮囊,惹您嫌棄。結果您是輕輕鬆鬆……”
武皇陛下打斷他:“你怎麼知道,我輕輕鬆鬆?”
話術,話術啊!
羅南這話只能藏在心底,正要再講,卻聽武皇陛下一笑:“且不說輕鬆與否,這個可是最頂級的秘密,絕不能輕傳於人。”
話音入耳,羅南就是眼前一亮:“不輕傳,那就是可以傳嘍?”
武皇陛下搖頭,便在羅南心中微沉之際,輕笑道:“不是說敝帚自珍,而是這東西不容易上手……這樣吧,咱們交換個情報。”
“什麼?”
“你前段時間突然撼動‘披風’,用的什麼手段?”
“哪次?”
武皇陛下就用很危險的視線盯過來。
羅南不敢開玩笑,連忙答道:“您是說上次在湖城?肯定就那一次啊。”
實在是他心中“披風”的概念有些雜,“靈魂披風”是披風,“破爛神明披風”是披風,“披風”APP還是披風……當然現在來看,後兩者很大程度上可以關聯起來。
而武皇陛下關注的,肯定是遮護“內地球”的“破爛神明披風”,那個曾經以爺爺爲支點,現在則與羅南密切勾連,疑似與“夢神孽”有直接聯繫的神秘屏障。
羅南沒有再七拐八繞,直接道:“那次也是我稀裡糊塗,用了‘大通意’錘擊……陛下您竟然不知道?”
很多時間,武皇陛下都給人一種“無所不知”的感覺,起碼在修行領域是這樣,完全覆蓋羅南的認知範圍。
歷史層面麼……也就是上回說起閽君“父子之戰”才破功。
現在又提這個問題,羅南由此知道,這位大概率是對“孽劫世”期間的含光星系、天淵遺族缺乏足夠認識,但又挺感興趣的樣子。
感興趣好啊!
果不其然,武皇陛下又問:“大通意……很有名嗎?”
“呃,這個,我現當代史不好,不太清楚。”
不管怎樣,武皇陛下動問,又是這樣一個難得的交流契機,羅南就認真梳理了一下他所知道的信息,向武皇陛下交待相關內容。主要是閽君研究、發表“禮祭古字闡根本法二十七意”的背景、立意,引發學界爭論發展的來龍去脈等,當然也不忘將“二十七意”的具體內容給陳述一遍。
他肯定是用禮祭古字發音,否則難以傳達其中的真意。
武皇陛下很耐心聽他講完,期間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想法,直到羅南將閽君最初版本的“二十七意”唸完一遍,才輕嘖道:“閽君啊……那還真是意料之外。”
“啊?”
“探索古往今來一切大能者在個體和種羣生命進化上的探索路線……雖然是簡化版。”武皇陛下重複了一遍“二十七意”的立意,忽爾一笑,“這是模仿古神、新神、神人交感傳承所作,再粗糙淺薄,也不是泛泛而論,更要拿禮祭古字承載,定下規範,吃力不討好,沒想到他還有這種善心?”
“善心?”
“雖難免東施效顰,但能梳理整合,就是遺傳種這邊的真傳功德,殊是不易。你也是懂‘禮祭古字’的,應該知道,一個對應大能和相應歷史事件的詞彙,有沒有規範、能不能驗證,當是天差地別。”
以前羅南是不知道、起碼是不敏感的。
但自從他與“披風”APP交流時,用錯了“湛和之主”的專有名詞,從研究“湛和之主”與“夢神孽”在地球及周邊時空的關聯性,一竿子支到了“孽劫世”成形之初,“從含光星系到地球”這一宇宙級事件的變化軌跡,差點兒被海量信息狂潮撐得暴死當場,這裡面的要害之處,他就非常清楚了。
“唔,好像是……”
“當然是。雖然他做得粗糙,誰都能看出來不妥,但最起碼他斟酌、限定了大致範圍,本來應用者要死的,現在可以不死了;本來大君才能用,現在天人級別的冒一定風險也可以嘗試……只要用的人多、死的人少、收益大於代價,人人模仿、代代相繼,傳承不就有了麼?‘真傳’之理便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