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神奇的項目?”
黑獅還附加了一句青草香的感嘆,好奇心一下子上來了。
坦白說他是相當心動,這種“李羅合流,瓜分世界”的走向,對他這種舉棋不定、跳船不能的兩面派實在是太友好了。
可是,再一想現實情況,還有眼前極不可靠的墨拉,他本能又覺得不妥當。
於是,猶豫了兩秒鐘,他決定再從其他渠道瞭解一下情況,便咧開嘴,強行扭回正題:“有機會咱們再聊……我是想說,他有這樣的項目,還死盯着金不換,還有那什麼火山區的戰場,所以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復原金不換戰場,大概就是那個項目的一部分。”
墨拉還想着拉黑獅跳坑,但也不會表現得太急切,說了這句,扭頭就看向康士坦茨:
“康妮,咱們這一撥人裡面,好像只有你當時參加了現場勘查。”
“李記者也去了。”
“我去得晚了,當時在深藍世界調研。”
“不用強調當時調查的結果,幾乎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沒有誰被真正懷疑。”
墨拉舉了舉手:“比如我。”
康士坦茨對她一笑,隨即搖頭:“所以這才讓人頭痛。當時也沒有誰會像某位先生那樣,大範圍來回挪移,而像宮秘書長那樣的靈體挪移,又與現場痕跡不符。還有,關於現場,我不確定,那位先生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這次撰文提出的‘時空瘢痕’,疑似‘時空通道’,其實是一個新線索……他文章中卻好像沒有意識到。”
“哎,當時勘查沒有察覺嗎?”
“有一些理論上的懷疑,畢竟火山爆發的強度超出預料,但你們知道的,‘時空類’因素,只是作爲衆多可能性的一種。事實也證明,那位親自確定的位置,是在地殼和地幔交界地帶,深度達70公里,哪怕是現在,總會也沒有這種勘測技術和能力——就算他點出來了,想下去證實,也要費一番周折。”
康士坦茨輕飄飄地繼續:“現在,問題來了。七十公里的地層深度,金不換怎麼就能影響到?他是預先知曉還是激戰的時候湊巧觸發?又或是說,那個扭曲的‘時空瘢痕’可以移動,當時正好就碰上了?這裡面大有可研究之處。”
墨拉忽然笑起來:“反過來講,如果誰知道這個地方,天然就有最大的嫌疑。”
“所以你是在懷疑當初十三歲的那位?”
“那可真冤枉我了。”
墨拉挑眉,卻是在想當初通話時,那位突兀詢問“專業的時空環境監控機構”時的語氣。
於是,她笑了起來:“我更想知道,他現在正懷疑哪個。”
雖然有一個龐然大物頂在最前面,怎樣換着花樣攻擊都不爲過,可如果出手的時候,能夠精準一刀捅過去,一擊正中殼甲脆弱間隙,總能讓人刮目相看的。
“當時爲什麼沒有告訴我,那傢伙也在附近!!!!!”
某些時候,文字其實很難充分表達激烈的情緒,以至於只能通過標點符號,做聊勝於無的強調。
當今時代,日常聊天的文字訊息編髮,已經基本不再使用實體或虛擬鍵盤,更多是用語音乃至意念編輯,特別是後者,在意念運用更精準明確的裡世界,已差不多普及。再加上視網膜成像技術的成熟。
於是,經常有裡世界的能力者,注視眼前一片虛無,要麼乾脆閉眼,或容色愉悅,或臉面猙獰……和神經病也差不到哪兒去。
當然了,大多數時間,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至於太誇張。
可情緒比較激烈的時候,就說不準了。
便如此刻的紹塞多。
他完全不管對面“我也不知道”的態度,將滿心怨氣通過這該死的文字序列強推過去:“我是看了這篇文章之後,才知道我和他當時相距可能就只有幾十公里……這和當面盯着我有什麼區別!”
對面發過來一條信息:“我記得當時你是寄魂狀態,所以你做了多餘的事?”
“我不確定……該死的!我可能說了兩句閒話,但沒有暴露身份,也沒有別的多餘的事。可是‘眼睛’的那個保安隊長,還有他的手下,還有被我寄魂的女人,這些都是破綻!那種情況下,誰出現在那裡,都有問題!那人不會輕易放過的!”
“你感嘆號用太多了。”
“因爲我成嫌疑人了,你看現在內網論壇上的輿論,全都是‘金不換’‘靳楓閣’,他分明在引導什麼。而我,在春夏時裝週期間,在今年應該最忙碌的節點上,勞心費力去幫你們擦屁股,而且是那麼一個敏感區域,還被他碰了個正着……”
“你還套了一層女人的畫皮,這纔是重點。還有,我也並不是什麼嫌疑人,你看到的只是另一個有限的‘知情者’。所以,放寬心,你最近一直在摩城準備你的秀場,除此以外,一切都沒有發生。”
如果讓那人知道……
一句話,紹塞多輸到半截又無以爲繼,乾脆刪了,臉上是絲毫不掩飾的煩躁。
在當前這個階段,作爲一位知名的時裝設計師,紹塞多確實應該煩躁。
就好比在他身邊凌亂鋪開的那些實物,還有紙面上的設計稿,幾乎要把它給埋進去,而他也有一頭栽進去,與外界徹底隔絕的想法。
然後,他又以意念輸入:“我要去避風頭,我去那隻‘深藍貓’的肚子裡……去特麼的貓,我要把視線裡的貓全都掐死!”
“所以你要在全年最忙碌的時候開天窗,這麼不打自招的麼?”
“我不想自己的腦門兒開天窗!”紹塞多憤怒地又輸了一排字句,“今天阿拉斯來拜訪我!”
“誰?”
“阿拉斯·麥肯,一個潮牌設計師,而他以前是搞運動裝的,就那麼大咧咧地上門兒了!”
“哈?”
“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他是古堡財團旗下的,一定是哈爾德派他來的,那個審美眼光永遠在50年前的老女人,和那人是什麼關係,不用我強調了。這是在試探、在挑釁!”
“……所以,你想因爲她,嗯,與她勉強能搭上邊的一個小人物,主動向某人自首嗎?”
對話方緊接着發過來另一段:“行了夥計,如果他要挑釁的話,一定會有更直接的方式。當然,我知道你近幾天壓力確實不小,那就放棄今年的時裝週,去深藍那邊度個假。我這邊正好有一個小項目,你幫我盯着點兒。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虧欠朋友。”
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王鈺披着一身白色的麻袍,又輸入了一段文字:“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保持身心健康……我相信,你會永遠站在時尚前沿。”
紹塞多再沒有迴應。
王鈺則給另一人發消息:“紹塞多會到深藍世界,記得提醒那邊要‘稱重’。”
消息發送之後,他仰頭看向天空,一片湛藍,海天同色,沒有太陽。
羅南難得坐在裝甲飛艇裡,“慢悠悠”地趕往數百公里外的淮城。
明天就是與安東勝約定的見面日,通過這幾天明裡暗裡的商談,大家已經達成了前期共識,就等着見面,往深處談。
漸落的夕陽光芒從前方拋灑進來,使得他臨窗桌面上的半透明“水晶球”也變了顏色,裡面本就是凌亂如墨汁擴散,如今還鑲了點兒金邊,愈發看不出個所以然。
何閱音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之前聊天,羅南已經向她明確表示:
這個類似水晶球的玩意兒叫“時空泡”,裡面承載的,是“金不換戰場”的時空映射模型。
說這話的時候,何閱音還能從外面看到春城西南火山區的大致模樣,可現在,火山區的佈局一塌糊塗,好像一個剛剛抖散的流沙畫擺件,需要重新凝成新的模樣。
只是這個進程太緩慢了,而且也不像是有特別明顯的流動方向。有些區域好像是要凝實了,卻又一個激盪,被什麼力量打散,再次向四周緩緩擴散開來。
何閱音不太理解。
注意到她的視線,羅南又解釋了一句:“近期收到的信息還是太過雜亂,需要進一步沉澱成型,可能還要再拼圖……之前的理解很可能會造成知見障,還不如干脆打散了事。”
“你好像在內部論壇炒熱度?”
“只是撒下種子,看看各自認知土壤裡會發什麼芽,然後再綜合比較一下。當然這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畢竟人們的思維、交流還有新一輪的成長,乃至於最後的收穫都需要一個過程。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何閱音就看他的臉。
羅南一臉無辜:“怎麼了?”
“這幾天你的節奏降下來了一些。”
“啊?”
“我是說,羅先生你做事情,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急迫了。”
想當初我也是花了幾個月佈局坑死宮啓的陰謀家好吧,耐心這東西……好吧,要看和誰比。
本地時空及周邊位面的所有人,在李維面前都是弟弟。
嗯,也許武皇陛下這個“轉生”的大佬可以比擬。
何閱音並不知道羅南心裡想法,只是坦率表述:“前幾個月,我是說從翡翠之光事件開始,你好像特別喜歡對目標極限施壓,無論是在力量層面,還是信息層面,試圖憑一己之力,推着整個世界向前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