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尚歆和楚帆訂婚的日子,也是星辰離開楚帆去國外求學的日子。
儀式現場佈置得豪華大氣,雍容華貴,一切都貴在不言中。鮮花裝飾滿整個大廳,渲染着美輪美奐的童話場景,昭示着郎才女貌的故事有了結尾。
尚歆滿臉驕傲的準備着,期待着,這場專屬於她的訂婚舞臺。她要提前排除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她要保證所有的細節即使是用放大鏡做底也能完美無瑕,她把這場儀式當成是她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次走秀,她必須全程無死角。她要在萬衆矚目下登場,要驚豔所有人的目光。攝像機都已準備就緒,就要見證她的夢想飛躍。
尚歆欣喜着,憧憬着,終於等來這一天。她離她的豪門太太夢越來越近了,過去所經歷的黑暗榮辱與悲慘都過去了,一去不復返。往後迎接她的都將會是美好和勝利,她會永久踏着成功一片光明,所有的燦爛都將會融進她的夢想,用金色爲其點綴慶賀。
這一刻,尚歆很得意,她輕而易舉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事實再一次證明,這世上只要是她尚歆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楚帆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一個角落,他不願被人打擾,好像這個狹小的試衣間纔是他在這個世間的容身之所。貌似外面的繁華熱鬧都與他沒有關係,他只是一個路過的賓客,僅此而已。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感情和理智殊死搏鬥着,難分勝負。就連尚歆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了,他都沒有察覺。
“怎麼了?不開心?要不要我幫忙?”尚歆一眼就看穿了楚帆那過於外露的心神不寧和猶豫不定,只是她不表現,擔心在心裡,笑意在外面。
“噢,沒有,只是走神了。”楚帆慌亂回神。
“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有婚前恐懼症呢!”尚歆是個聰明的女人,故意用輕鬆的表情岔開不必要的話題,以免這個時候誤入歧義有了差池,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因好奇冒險。男人的心和情緒有時候也會難以捉摸,更不能輕易試探。
“可能是之前沒經歷過,所以纔會有些無所適從,一會兒就好。”楚帆勉強笑着,自己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了,快溢出表面了。
“放鬆點,只不過是訂個婚而已,沒必要這麼緊張。“尚歆雙手扶着楚帆的雙肩,給予他女人的溫柔和安慰。”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和你一樣。”
貴賓休息室內,楚鎮雄對星辰今天不來參加典禮的事十分不滿。
“星辰是越來越任性了,你該找個時間和她談談了。”楚鎮雄看着黎音,那眼神像是在責怪。
“她是去求學,這不是你希望和同意的嗎?”黎音的語調很平緩,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她和楚鎮雄也隔着距離,自從楚鎮雄沒和她商量就帶回了楚帆,她便在心上留出了一條溝,自動隔開除星辰之外的所有人。
“那她也不能選擇今天這樣的日子,畢竟是哥哥的訂婚典禮,她這個做妹妹的怎能不出席呢。”楚鎮雄聲音大了,黎音自然就不說話了。“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早就該把她送出去了,不能總因爲她是女孩子就由着她。”楚鎮雄嘆口氣,他對星辰這個女兒是越來越無奈。
星辰坐在出租車內,後備箱內放着她的行李,她要去機場。她要用物理距離了斷自己,斷了自己對楚帆的那份念想。她天真的以爲,依賴和愛戀會不會就因見不着,見不着····就忘了,不想了,沒有了。等哪一天自己對楚帆的喜歡過期了,是不是一切就都回歸平靜了?自己再回來,是不是就可以對着楚帆微笑,淡然的打招呼。“楚帆,你好,我是星辰,我回來了。”
窗外的事物都在快速後退,猶如她和楚帆的過去。
到了機場,星辰取出行李箱,本該去機場大廳候機。跨進門的一瞬間,竟然又神經質起來。都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不是嗎?還能再差到哪去。反正已經失敗過那麼多次,不怕多添這一次。死就死了,死就死個徹底,有了想法就該去實施。尊嚴和驕傲跟在意的人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反正若是失敗,自己以後大不了就不再和他見。星辰的想法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除非真的去實施了,否則必要等到或失敗或成功的結果纔會死心。
再來一次吧,爲自己重新再爭取一次,哪怕是得到同樣的結果也絕不後悔。畢竟最難以接受的心痛自己都承受了,也不差這一點點後補插刀。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索性一次痛個徹底,用完難過才能重生。或許,或許百分之百的答案裡還會有個萬一,什麼絕對的事情不是都有個萬一嗎?她得爲這個所謂的萬一再試一次,一丟丟的渺茫希望也不能放棄,堅持總比放棄強,至少又多得了一次答案。
星辰一點點在心上吹亮火種,即使是自己騙自己也要繼續到底,她的原則是要把南牆撞倒了才能回頭。沒錯,她又成功勸反了自己,不放棄,她要爲自己再博最後一次。因爲實在太愛楚帆了,這份不能捨棄的愛,讓她失敗了多次還是想騙着自己去嘗試。
星辰來到機場外圍,用身後機場當背景,對着自己和天空來了一張自拍照。她發給楚帆,配圖下面寫着。“我會等你來,直到飛機起飛。你若不來,我們便再不相見。”
楚帆本就坐立難安,各種思緒一直在戰爭,腦中早已是一片廢墟,血流成河了。衝動和理智廝殺到現在,腦袋都快爆炸了,也還是沒有一方能殺出重圍,給大腦一個決斷可以清掃戰場。收到星辰信息的時候,楚帆整個人都有些快扛不住了,因爲腦中的鬥爭更猛烈了。你死我活的一種拼殺,時間進入了倒計時,楚帆從未有過的焦慮和爲難。
“怎麼突然颳起風來了,幸好典禮還沒開始。”
“是啊,現在外面已經開始落雨了,聽預報說今天可能會有颱風呢。”
“那現在要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外面,遇上臺風該多危險。”幾個賓客從外面走進來,三三兩兩議論着。
楚帆遊移的心突然就收緊了,他快速跑到窗臺望向外面。早上還晴朗無雲的天空早已更換了表情,此刻它正憤怒地帶着口水撲向大地,烏黑的臉色正俯瞰這一方天空。
楚帆心一沉,莫名的焦急和擔心。他快速連續撥打星辰的電話,打了幾次都是無人接聽,不在服務區。楚帆徹底陷入慌亂,害怕來臨的那一秒,感情就越過理智突圍了。
此刻,楚帆來不及多想,滿腦子都是星辰有關危險的畫面,所有曾在別處的顧慮和擔憂都全部拋向了一邊。現在,楚帆內心世界裡完全是由感情做主導,大腦被衝動佔有着,充斥着,一點理性成熟的思維都擠不進來。楚帆不顧一切往門外衝,他要去找星辰,他不可以讓她有危險,一丁點都不行。
“你要去哪兒?”尚歆早已看出楚帆的異常,一路從樓上跑下來,攔住楚帆的去路。“我們的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出去一下。”楚帆焦急的臉上顯現出歉疚來。
“什麼事能比我們今天的事還要重要?”尚歆上前溫柔拉起楚帆的手,希望他能冷靜下來,不要做出任何衝動之事壞了典禮。
“對不起,尚歆。”楚帆低頭道歉,掙脫尚歆的手,側過身還是要走。
“一定要現在嗎?”尚歆不顧形象在楚帆身後大喊。
楚帆停下腳步,沒有說話。
”非去不可嗎?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少人看着我們。“尚歆的驕傲蕩然無存,此刻她現在的語氣裡全是哀求。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楚帆回頭,再次給尚歆致歉。
”那麼多人看着,你若走了,我會變成一個笑話。“尚歆完全放低姿態,幾乎是乞求,她害怕功虧一簣,她不能承受這個意外。”即使這樣你也不在意嗎?我會受傷你無所謂嗎?“
”真的對不起,訂婚儀式請取消吧,所有的後果我都會回來擔。“
楚帆再次深鞠躬致歉,此刻,他除了道歉給尚歆,再無別的可做。星辰已完全攪亂了楚帆的心,他所有該有的理智系統早已崩盤,星辰讓他陷入混亂、方寸大亂,無所顧及。
第一次,楚帆選擇做一個沒有責任擔當,只被感情支配的幼稚之人。第一次,他什麼都不顧忌,不爲別人考慮只爲自己,哪怕會傷害到別人,哪怕自己已然成了壞人也要繼續自己的心意。第一次,他拋去自己的認知和原則,丟掉來自別人的期待或要求,取下自己的擔子和框架,不計後果的要做自己,表露出只爲星辰而在的一面。
尚歆跌坐在地,楚帆腳步堅毅,沒有回頭。他要爲自己自私一次,他不能讓星辰有危險,他也不能失去。一切如洪水一般決了堤,涌出的心意再也無法隱藏。
楚帆衝進雨裡,一路狂奔着來到機場。在相同的背景下,他沒看到星辰。低頭看看手錶,擡頭看看天空掠過的飛機,楚帆崩潰跪地。難道他真的失去了?失去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