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式捆綁
幸福式捆綁
掙開雙眼，莫唯悵然若失地看着天花板，心裡空空的。
好久都沒有做過這麼美好的夢了。
夢境就如同泡沫般虛幻，輕觸即破。卻又絢爛着人心，讓人情不自禁，甘願深陷其中，哪怕爲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試圖減輕內心的沉悶。
被告白，被親吻，被緊擁，被……這些怎麼看都只應該出現在夢裡纔對。
無論如何，夏天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莫唯翻了個身，頭結實地撞到不明物體，發出了厚重的悶響。
啊，好像是個人誒……莫唯捂着額角，劇烈的疼痛讓他有些眼花繚亂，辨認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對方似乎很不滿意這種被吵醒的方式，掙開眼睛瞪着莫唯。
“睡覺的時候不要動來動去。你看，撞疼了吧。”見莫唯捂着頭，他的神情由不滿慢慢轉變爲溫柔，“來，我抱着你睡，不要再亂動了。”
直到被擁住。莫唯才反應過來。
“夏、夏天？”他驚呼。
爲什麼夏天會和他同牀共枕！
爲什麼他的臉在夏天懷中觸到的不是柔軟的衣物而是夏天赤裸的胸膛！
爲什麼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全在地上散亂地攤着！
“嗯？”夏天收緊手臂，將頭抵在莫唯的碎髮上。
“我，我們……”腰間涌上的酸楚讓莫唯的臉迅速變紅。
“我們？”夏天閉着眼，享受着莫唯的體溫在身體表層留下的暖意。
“昨晚……”莫唯的聲音越發細小。
“昨晚？”夏天還是沒明白莫唯要問的到底是什麼。
“是不是……”莫唯覺得他的臉熱得都快可以煎雞蛋了，無奈夏天卻還是沒聽懂。
“什麼？”夏天依舊一頭霧水，完全沒理解莫唯欲言又止的話語裡摻和了什麼。
“誒！”莫唯急了，一把推開夏天坐起身來。
“怎麼了？”夏天不明白莫唯爲什麼看上去這麼惱怒。
“我是說我們昨晚是不是那個了！”喊完之後，莫唯才發現自己說得太露骨了，後知後覺地別過臉，心“砰砰砰”直跳。
夏天這才恍然大悟。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憋住自己快要衝口而出的大笑，用手撐起上半身，湊到莫唯的耳邊故意用氣音反問：“你覺得呢？”然後滿意地看着莫唯小巧的耳垂因爲他的挑逗而變成可愛的粉紅色。
他輕笑着咬了咬莫唯粉嘟嘟的耳垂，在它迅速變得通紅的時候心滿意足地躺回牀上：“笨蛋，再不休息的話體力可撐不過下午的記者會哦。”
意味深長的曖昧語調，加上夏天已有所指的回答，成功讓莫唯想起了昨晚的瘋狂。
他羞紅了臉，背對着夏天睡下。
“小傻瓜，轉過來。”夏天拍了拍莫唯白皙瘦小的肩頭，眯着眼笑容滿溢。
莫唯聽話地轉回來，水汪汪的大眼睛故意躲閃着夏天的視線。
“看着我。”夏天伸手扳正莫唯的臉，逼他正視自己。
然而夏天看着眼前滿臉紅暈表情動人的莫唯，還是忍不住湊前親了他一下。
“我愛你。”
夏天的話讓莫唯心頭一暖，然後他撲進夏天懷裡哽咽着開口——
“我也是。”
當夢境成真，莫唯所感受到的幸福比想象中的還要強上好幾倍。
就好比一夜之間暴富、錢包被錢塞得鼓鼓的一樣，此刻莫唯的心也被幸福感填滿，找不到一絲空隙。
他往夏天懷裡縮了縮，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貼緊夏天，幸福地合上眼，脣角還殘餘着帶有夏天味道的淺笑。
只要夏天願意，他會就這樣永遠永遠抱着他。
永遠到底有多遠？他沒有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他知道，他的“永遠”，就是他全部的生命。
他的有生之年，都在“永遠”的範圍裡。
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地、和夏天在一起。
這是他從認識夏天的那一天起，就許下的願望。
也是他一直以來，不變的心願。
第四十章（2）
跟阿真道別後，左修揚便回到店裡。
“謝啦。”左修揚對着方纔幫他看店的隔壁商鋪的老闆連連道謝，“改天請你吃飯。”
而此時正碰上客流高峰期，於是左修揚開始了忙碌，也就無暇去想阿真的事。
直至傍晚，左修揚纔有空閒打電話給謝霖俊問黎白慧的情況。
“嗯，醫生說要等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小慧到底什麼病。”謝霖俊的聲音透着疲憊，“今晚我會留在醫院陪着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小白醒了麼？”左修揚放心不下，“你們在哪家醫院？晚點等店裡打烊了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她醒過一次，又睡過去了。”謝霖俊阻止道，“你也別跑來跑去的，省得累壞身子就不好了。”
“拜託！大男人一個，哪那麼容易就累倒啊。”左修揚不滿地大聲反駁，“我還是過去看看小白吧，不然老是念着，擔心她有事。”
“……那好吧，我們在XX醫院。”謝霖俊遲疑了一會兒，答應了。
“嗯，就這麼定吧。待會見。”
掛了電話，左修揚準備提早結束今天的營業。然而收拾東西的時候阿真的mp3從換下的上衣口袋掉了出來，左修揚這纔想起阿真臨走時說的話。
錄音？反正去醫院的路上也沒有什麼事幹，剛好拿來當做消遣。
將店裡出售的一款耳機從櫃裡撈出來，左修揚利落的拆開包裝，塞好耳塞，出發前往醫院。
“阿揚，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我想已經是我離開這裡的好多年之後了。我甚至不能確定還會不會有這個機會把這段錄音送到你手上。因爲這次出國並不是旅遊，而是移民。這就代表了也許我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儘管我的心一直都只願意留在這裡，這個有你的城市。
“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我要離開，也原諒我沒有告訴你我離開的理由。阿揚，忘了我吧。雖然很唐突，但無論如何，請你忘記我。如果直到現在你的心裡還留有我的位置，那麼請你將它讓給別人吧。呵，我知道這麼說顯得我太過自戀，憑什麼認爲時至他日你還會愛着我呢？可我真的非說不可。因爲我已經不能再時時刻刻陪伴着你，和你一起度過未來每一個春夏秋冬，陪你做所有曾經我答應過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也不能奢侈地、自私地要求你等我回來。
“阿揚，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也欠你一句謝謝你。
“選擇擅自離開，把你矇在鼓裡，我很抱歉。但我不後悔做了這個選擇，我也願意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然後，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喜歡我，謝謝你接受了我對你的心意。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可是，我必須要走了。出國以後，我會很想念這裡的一切吧？不過沒關係，我想我會很快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阿揚，再見了。”
播放完畢。
左修揚摘下耳機，望着窗外沉默不語。
忘記？他啞然失笑。
沒有銘記，又何來忘記。
雖然這樣的結論對阿真來說也許很殘忍，但既然事實如此，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對於阿真，他是有過意亂情迷的時候。但那並不是自己曾以爲會刻骨銘心的愛，只是一種勉強稱得上依戀的感覺。因爲阿真的告白和兩人相處時的曖昧氣流影響，左修揚錯以爲自己對阿真的感情就是愛情。而事實上，他是喜歡阿真沒有錯，但他愛的卻只有周落一個。這是毋庸置疑的。
左修揚走下公車，望向昏暗的天空，心情因爲阿真的錄音而變得沉悶。
黎白慧靜靜地躺在病牀上，呼吸均勻而安詳。
“吃飯了嗎？”見左修揚走進病房，謝霖俊站起身，“我去附近給你買點吃的吧。”
“不用了，我不餓。”左修揚搖頭，示意謝霖俊不必勞心，“小白怎麼樣？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哪那麼快呀，大概明天吧。”
“也對。”左修揚也知道自己的問題白癡得可以，嘿嘿地笑了笑，然後拉過牀邊放置的木凳坐下，“對了，小白前幾天有什麼不太正常的地方麼？不會無緣無故就這麼倒下了吧？”
“都跟平時差不多，我也沒怎麼留意。你也知道，小白身體一直很好，從來不用我操心的。也許只是太累了吧，畢竟開了店當老闆，很多事都要親力親爲不能假手於人的。她也粗線條，老是忙起來就什麼都忘得乾乾淨淨。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壞毛病就好了，我也省得老這麼被她嚇着，遲早會被嚇出心臟病。”一說起自家老婆，謝霖俊就滔滔不絕，語氣還特膩歪，聽得左修揚雞皮疙瘩直冒。
“行了，我又不是才認識你們兩個沒幾天的傻愣。”左修揚阻止了謝霖俊的長篇演講，“你跟黎白慧的事，我全都知道好不好，老兄，我可是唯一一個看着你們從一開始認識到談戀愛再到現在成恩愛夫妻的見證人耶。”
謝霖俊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好像是哦，我都忘了……”
“哎喲哎喲，我拜託你們兩公婆別老是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我的皮膚老是這麼起雞皮疙瘩我還怕遲早有一天得什麼莫名其妙的皮膚病呢。”左修揚揶揄着，沉重的心情在和謝霖俊的嘻哈打鬧中得到些微的緩解。
阿真，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