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霜聽了,心下詫異道:“公主殿下還是決定過問這件事情麼。.”
歐麗雅公主道:“我覺得,對銀河系出兵這件事,實在是師出無名,他爾石星人爲了剿滅母星上的邪惡蟲族,浴血奮戰,做出了巨大的犧牲,避免母星被邪惡蟲族荼毒,說起來也算是有恩於我們,我們卻要計劃出兵銀河系,消滅他們,這不是以怨報德麼。”
紫霜聽了,倒是不以爲然,道:“爾石星人消滅邪惡蟲族,未必就是爲了幫助我們,他們也只是迫不得已,幫助他們自己罷了,要知道銀河系是他們現在生存的家園,若是邪惡蟲族肆掠,他們是最直接面臨蟲族威脅的受害者,他們那般做,也不過是自救罷了,說不上是幫助我們。”
歐麗雅公主道:“話雖是這麼說,但客觀上他們保護了伊甸星,送了一個人情是不爭的事實,若是沒有他們,那麼母星現在被邪惡蟲族佔據,將是一種什麼狀況,那就不堪想象了。”
“另外,爾石星人跟我們無冤無仇,我們爲什麼就要消滅他們呢,這沒有道理,這宇宙間這麼多智慧文明種族,難道我們都要以他們爲敵麼。”
紫霜道:“因爲他們佔據了銀河系,那裡是我們的故鄉。”
歐麗雅公主道:“這就更沒有道理了,我們和他們,同屬於誕生於銀河系的文明,說起來也是老鄉了,彼此之間不是更應該和平友好。合作互助麼,哪裡反而有互相仇殺的道理。”
紫霜道:“不是說。那個爾石星文明是一個野心勃勃,貪婪無厭。十分陰險邪惡,十分危險的文明麼,若是這樣,任由他們佔據銀河系,對我們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畢竟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回去的,不是嗎。”
歐麗雅公主搖搖頭。道:“這話就更沒有道理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他們野心勃勃,貪婪無厭,十分陰險邪惡,這又有什麼根據道理,反正從他們跟邪惡蟲族的鬥爭來看,看不出他們是什麼野心勃勃,陰險邪惡的文明。”
頓了頓。又說道:“就說這個江平,他是爾石星人,可是從他身上,哪裡看出他野心勃勃。貪婪無厭,十分陰險邪惡了。”
紫霜聽了,一時也是啞口無言了。便道:“那剛纔,公主殿下爲什麼又不答應了他?”
歐麗雅公主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那咄咄逼人的態度罷了。我只是問了他一句,若是不答應。他會怎麼辦,他就說什麼誓死跟我們周旋到底,你說這不是氣人麼,我若答應了他,反倒顯得我怕了他了!”
紫霜聽得面色一陣古怪,道:“公主殿下這是哪裡話,再怎麼說,不過一個賤民而已,螻蟻一般的存在,只不過是一些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話罷了,也不值得去較真,生這個氣,那反倒是太擡舉他了。”
歐麗雅公主道:“好了,不說這個了,總之你就去打聽清楚了這件事,再來回報我,我自有計較。”
紫霜沒有再多說什麼,應聲答應了。
轉眼間忽忽又是兩天過去了。
後花園中,歐麗雅公主一個人看着滿園落花,心裡忽然總感覺少了些什麼,至於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白銀獨角侍女紫霜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對方寂寥之狀,便道:“公主,要不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如何。”
歐麗雅公主搖了搖頭,突然問道:“那個人這兩天都沒有來嗎?”
紫霜聽得一怔,問道:“公主問的是哪個人?”
歐麗雅公主道:“就是那個爾石星人。”
紫霜神色現出幾分訝色,搖了搖頭,道:“這兩天他倒是沒有再來了。”
歐麗雅公主嘴角現出幾絲嘲弄,道:“我叫他不要送花了,他就真的不來了,真是沒趣的很。”
紫霜聽了,更是神色訝異,道:“公主殿下,你的意思是……”
歐麗雅公主自己也說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幾天對方連着送花,她也沒有什麼感覺,甚至還有些厭憎,可是這兩天對方突然消失了,她心裡反倒有些空落落的了。
搖了搖頭,她說道:“算了,你陪我去士梁園轉轉吧。”
紫霜聽了,神色更是現出幾分古怪,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答應了一聲,隨即兩人出了園子,徑直就往士梁園這邊而來。
來到士梁園,此刻園子裡中春光爛漫,衆賓客三三兩兩聚在園子裡,或是高談闊論,或是飲酒賞花,賦詩作畫,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看到歐麗雅公主走進來,園子里正自得其樂的衆賓客們一時都驚起,紛紛上前來行禮問好。
歐麗雅公主也沒多理會,只是淡淡的點頭示意,示意他們自行其是,腳步沒有停留,徑直往園子裡一路而來,快走到園子中央時,陡然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道高亢的吟哦聲,詞中說道: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歐麗雅公主不由駐足傾聽,神色動容,喃喃自語道:“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情真意切,癡心一片啊。”
紫霜臉上現出幾絲不以爲然之色,不用猜也可知道,前面亭子中,正在吟哦的,就是那個爾石星人江平了。
“不過是文人雅客的幾句無病呻吟罷了,公主殿下何必當真。”她說道。
歐麗雅公主搖了搖頭,道:“不,我能聽出語聲中的淒涼悲愴之意,實是心中有感而發,宣之於口,真情實意的表露罷了。”
說着邁步走了過去,果然就見到前面的亭子中,一個人獨踞高坐,在那裡一邊飲酒,一邊高聲吟哦着,不正是那個爾石星人江平是誰。
而四周靜悄悄的,再沒有別的人,在他佔據亭子後,其他賓客都如避蛇蠍,自動退避三舍,遠遠躲開了。
歐麗雅公主一直走到亭子外,這才停住,而亭子裡的人,依舊在旁若無人的飲酒,高聲吟哦,彷彿完全沒有覺察到對方的到來。
“大膽,公主殿下到了,還不快起身迎接參見,如此這般無禮!”紫霜在一旁見到,大聲呵斥道。
亭子中的那人,聞聲朝着亭外掃了一眼,依舊是不管不顧,又轉過頭去,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高聲吟哦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看到對方明知公主殿下到了,依舊這般視而不見,獨踞高坐,一個勁的“耍酒瘋”,紫霜頓時臉上色變,這個賤民,也太猖狂了吧,公主殿下稍稍禮遇眷顧他幾分,他就全沒了分寸,不知高低了!
她正要開口呵斥,這時歐麗雅公主突然伸指朝她輕輕噓了一聲,道:“噓,稍安勿躁,聽他念下去。”
只見亭子中的人繼續在那裡高聲吟哦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
耳邊聽到這般豪邁曠達的詩句,歐麗雅公主一時不禁怔怔出神呆住了,就是她旁邊的紫霜也不例外,側耳傾聽起來,全忘了對方的放肆傲慢無禮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歐麗雅公主喃喃自語,情不自禁手舞足蹈道,“好,太好了,好詩,好詩啊!”
這時看到亭子中的人突然停止了吟哦,又低頭去倒壺中的酒,她情不自禁呼喊了出來,道:“後面呢,快唸啊!”
亭子中的人卻恍若未聞,自顧自的倒酒,慢慢的送到嘴邊,一飲而盡,連讚了幾聲“好酒”。
歐麗雅公主在這裡等得心急,一旁的紫霜又欲開口呵斥,這時亭子中的人總算又放下酒杯,繼續高聲吟哦了起來,道:
“鐘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唸到這裡,亭子中的聲音終於嘎然而止。
“好,好詩啊!”
亭子外的歐麗雅公主在怔了半晌之後,終於拍掌連聲讚歎叫好起來。
“此詩狂放不羈,豪邁奔放,如大河奔流,波濤起伏,氣象萬千,實乃震古爍今的絕妙佳作!”
歐麗雅公主在此讚歎不絕,就是對亭子裡的人放肆無禮十分不滿的紫霜,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篇千古傳世名篇。
而亭子中的人,此刻卻依舊獨踞高坐,低頭飲酒,渾然不覺亭子外的兩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