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並沒有爲張瑞的遭遇感慨太久-——不，應該說他這不是遭遇，而是報應。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所以，他的心裡其實連一絲波瀾都沒有起，只是暗暗想着，國內像他、像他家一樣的情況應該不少。
什麼時候把這批人都清洗乾淨了，國內的經濟和金融環境，才能算是真正走上正軌。
不過，這不是自己應該擔心的問題。
以陳飛雲爲代表的那一批專家會去處理的。
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配合陳果交給自己的白皮書，去幫助國家，在美國讓出來的那些空間裡，火速去搶佔領先陣位。
趁着對方潰敗的機會拿下越多陣位，以後的仗就越好打。
要從哪裡開始呢？
電池？稀土？糧食？
告別了李想，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陳念立刻坐到桌前，開始準備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但問題是，芯片所涉及的基礎工業太過於繁瑣和複雜，如果一個一個去突破，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畢竟，高通現在主要的發展，還是在基站芯片上。
“那可不行。”
隨後，他拿起電話，撥通了陳果的號碼。
2007年，蘋果使用的S5L8900芯片還是90納米級的呢。
而當他真正把內容看進去之後，更令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陳念猛然回過神來。
張如錦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臉上帶着一絲苦笑，一邊翻動着手裡的文件，一邊開口問道：
“陳教授，你今天帶過來的這東西，不會又是跟上次漢芯那樣的樣子貨吧？”
甚至，有一些不法之徒還從中看到了機會，以爲只要重複漢芯的路線，就能像它一樣騙到資金。
“那我不管。”
陳果立刻搖了搖頭，隨後繼續說道：
“五年的時間太長了，如果你們只有這樣的效率，那這東西可就不能給你們了。”
而EDA，本質上並不涉及太多“硬障礙”。
“話說，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的手機越來越貴了？”
而根據系統的提示，3nm光刻機所需要的源點達到了19個點。
實際上，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剛纔的那個問題是不禮貌的，但他卻又沒辦法不問。
這就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案了。
反正就是一個拖字嘛，你們也不能把已經送出來的東西收回去不是.
但現在，對面這個陳教授居然說五年還長了？
那也就意味着，他們對這項技術的發展是有明確的規劃的，自己很可能，在這裡面佔不到便宜
想到這裡，張如錦開口說道：
“陳教授，事情是這樣的。”
但是要發展基礎，光刻機的項目又必須存在。
陳念心思不在這裡，聽到他的話，也只是隨口敷衍地答了一句：
“沒辦法，高通稅嘛.”
“並且，繼續往後，你們還要往10納米，5納米突破”
歸根結底，最難的東西只有一件，那就是光刻機。
“你先不用從我這裡找答案，看一看這份技術文檔，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自己就會有答案了。”
“比如，一年之內解決90納米技術，兩年之內解決45納米技術，三年之內解決20納米技術。”
相比起前世他司空見慣的10nm以下的技術似乎有點不夠看，但轉念一想，這畢竟是光刻機啊。
陳念稍稍定了定神，隨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開始解析。
因爲，漢芯事件給國內半導體產業帶來的陰影實在太大了，雖然它已經被及時叫停，但長達一年多的“騙局時間”，還是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陳教授，這東西是給我們的嗎？是無償的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自己強行要上納米級別的光刻機，很可能出現的結果是：
正當他在腦子裡默默規劃的時候，一旁的李想突然開口抱怨道：
“當然不是，這次可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對於一款在未來適用最多、影響範圍最大、普及程度也最高的智能設備來說，它的長尾效應極爲驚人，技術裂變所產生的收益也必然是可觀的。
“高通稅？什麼玩意兒？”
但實際上，他還想要更進一步，直接打到光刻機上。
沉思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
“賭了。”
解決了光刻機的問題，芯片問題的窘境就能迎刃而解。
“哦那就是說，如果要讓手機價格降下來，我們還得先把高通幹倒？”
“這是民發辦的技術輸出嗎？我聽說基建項目也有技術輸出，是不是我們也一樣？”
並且，它的意義還不止於此。
他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
“是沒做完。”
電話接通之後，他開口說道：
“陳教授，我這裡有一個大難題，需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張如錦目瞪口呆地看着陳果，良久之後，採用難以置信的語調問道：
“怎麼做？”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他突然意識到，這年頭還沒有高通稅這一說。
組裝一臺光刻機，絕大部分的零件都還需要以來進口。
陳果堅決地打斷了張如錦的話，隨後開口說道：
“這份文檔裡不僅包括20納米光刻機的技術，應該說，它包含的是一整套有關光刻機的技術難點的解決方案。”
就好像，他之前的激動、慌張完全都是裝出來的一樣。
“不過，這一塊的項目規模，應該用不了那麼大.”
他心裡暗暗想着：
“簡單地來說，跟通訊、智能化相關的領域，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
他不僅沒有在這份文檔中看到破綻，反而是找到了許多極爲前沿的理論和技術。
這讓他有些驚訝。
雖然因爲陳念穿越者的身份，所謂的漢芯事件在陳念取得影響力之後就已經被叫停，但基礎的薄弱，仍然使得這個行業發展極度緩慢。
如果我們自己的企業能搶佔這個先機，先一步發佈智能手機，那很有可能，以後智能手機的市場，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也就是說，它們相比起整個文檔來說，還不夠先進
張如錦越發驚訝，很快，他第二次看完了文檔。
要知道，現在整個中芯，在芯片製造這個領域還停留在微米級別，自己也不具備完整的光刻機生產技術。
想到這裡，陳念壓下心裡紛亂的思緒，開口回答道：
“多難？我不好說不過，我相信伱們一定能搞定的.”
現在，他自己手上有6.8個源點，這是上一次移山項目把他榨乾了之後，好不容易纔攢出來的。
“但是，一旦達不成我們的項目目標，我們的懲罰，也是很嚴重的。”
對啊！
“至於幹倒高通.有人會出手的。”
技術有了，但基礎建設不足，工藝不足，導致科研人員只能對着圖紙望洋興嘆。
等他終於合上文檔時，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聽到陳果的話，張如錦勉強地點了點頭，繼續看了下去。
現在是2006年4月，距離明年蘋果發佈第一代真正意義上的智能手機，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
唯一在接受範圍之內的，就是20nm級別的光刻機技術。
坐在對面的陳果笑着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猛地站起身衝到陳果面前，神情激動地看着陳果說道：
實際上，自己心裡真正的打算，是先把東西拿到手，然後之後再一步一步慢慢來。
甚至於，它的一些小小變動，就會牽動無數相關公司的發展。
所以，這幾年裡，拿着虛假的技術企圖上門騙錢的騙子不計其數，甚至有很多都還有官方背景，乍看之下，幾乎沒有破綻。
哪怕是20nm技術，那也是在2014年以後才發展成熟的。
剛纔自己還在想要選擇哪一個陣地，現在看來，智能終端市場，不就是一個重要陣地嗎？
幾天之後，中芯國際的一間辦公室裡。
陳唸的臉上一下子有了笑容。
“本來技術發達了，應該越來越便宜纔對，你猜怎麼着，那天我去看手機，居然要大好幾千塊錢！”
典型的表現就是，中芯國際連工廠都建到第九座了，但生產標準卻仍然停留在300微米的級別，連納米的門檻都沒摸到。
原因很簡單，按照他從前一世獲取到的歷史經驗來看，在芯片領域，我們被卡脖子最嚴重的，無非就是EDA、光刻機這方面。
“這就是所謂的高通稅，不過，現在這個說法還不算普及.”
陳念微微皺眉，隨即又舒展開。
哪怕是5nm，也到了16個點。
客觀的來講，在這個時代，國內芯片工業的發展是極度落後，並且前景渺茫的。
爲啥所有事情都要壓在自己手裡？
如果所有問題都靠自己解決，那還要星火幹嘛？
念頭通達了。
“要逐步去解決問題，確實需要時間.”
聽到他的話，陳果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能確定技術的真假了？”
或者說，它是一個靠錢砸就能砸出成果方向。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基礎技術拉上來。
僅僅只需要5.2個源點。
“張先生，你一貫是敢賭的，這一次，敢不敢賭一把？”
“我們只需要解決核心的問題就好。”
誰知道眼前這個陳教授是不是也是一樣的騙子呢？
雖然他有民發辦的背書，但民發辦也終究是一個剛成立的部門，說不定，他們也被騙了呢.
抱着這樣的想法，張如錦一頁一頁快速地翻動着手裡的文檔，想要從中找出幾個明顯的破綻。
於是，他又再次把文檔翻到了第一頁，正式開始嘗試去“閱讀”、而不是單純地去“瀏覽”這份文檔。
有了這個基礎，國內的光刻機技術就算是搶佔了先機，不需要自己繼續去解析，應該也能不斷地向前發展。
“那也太複雜了吧還是算了，這個體量，搞不好又是一個移山項目了。現在移山項目都還沒做完呢吧？”
“這東西可能不完善，但一定假不了！”
聽到陳唸的話，李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他開口問道：
“所以高通的專利，主要是在哪些領域？”
想到這裡，陳念鋪開白紙，開始逐一寫下一條一條的判斷。
張如錦連連點頭，回答道：
“能確定，能確定！”
陳果滿意地點點頭，麻利地從包裡掏出文件遞了過去。
聽到陳果的話，張如錦臉上的神情陡然沉靜下來。
開什麼玩笑，五年還長？
現在拿出來，提前了整整8年，足夠了。
李想莫名其妙地問道。
這完全就是一個悖論。
很顯然，陳念口中所說的“核心的問題”，指的就是芯片。
但直到他翻到最後一頁，預想中的破綻卻都還沒有出現。
於是，他馬不停蹄地打開系統，開始研究光刻機的解析源點需求。
“我也知道目前我們芯片產業的發展具有迫切性，但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是有其固有規律的。”
“比如光刻機這件事情，就不是我們說搞就能搞的。”
海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腦海中，整整4個小時之後，他才把這些信息全部吸收完畢。
最好的辦法，還是用“旗艦項目”拉動產業發展的方式去解決.
一時之間，陳念不由得陷入了矛盾之中。
“我們只會以對賭形式跟你們簽訂協議，如果你們願意接下這個任務，那麼，資金、資源、人才的支持，都會源源不斷。”
“很多。包括通訊協議啦，芯片啦，傳輸設備啦.等等等等。”
“高通是家公司，他們有很多專利，在手機和通訊領域收了很多錢，所以手機價格就被拉高了。”
緊接着，就是第三次。
“我們可以接受你們在規定時間內搞不成20納米的技術，但至少，你們要拿出次一級的技術。”
在這種情況下，想直接搞20nm光刻機？
別說能力跟不跟得上了，就算能力跟得上，想買的零件也買不到啊！
因爲，哪怕是最先進的三星芯片，都還是用的45納米級別的光刻機，而且還處於實驗室階段
五年，已經是自己爲了拿到這份技術說了大話了。
“一堆不知道能有什麼用的功能，好像把我當冤大頭似的，我都不知道那些功能有什麼用”
並且，這些理論和技術，只應用在了極小的範圍內。
因爲，它不僅僅能解決最核心的芯片製造問題，還能作爲某種交換條件，去換取更多的東西。
“如果給我們的話，我們保證五年之內，就能配合各個部門，把上面談的光刻機造出來！”
張如錦愣了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零件從哪裡來？工藝怎麼準備？設備怎麼生產？高精度加工怎處理？這些都是問題。”
想要搞光刻機，就得先發展基礎。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想道：
果然，有些涉及到底層規則的事情，哪怕是開掛也解決不了的.
要不然，就直接把問題丟出去，讓星火小組來解決？
他們的業務還沒有大規模擴展到手機這類終端產品，因爲，需要強大芯片性能的智能手機，壓根就還沒出現.
這恐怕是個機會。
陳念逼星火，星火逼我，我逼張如錦。
至於張如錦怎麼解決這個難題，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不過，以張如錦的背景，他大概率還是會從美國佬和那個小島身上下手。
這件事情，他以前在創建中芯國際的時候，就曾經幹過。
現在再幹一次，應該會很熟練吧？
很好，只有老美和.受傷的世界，很快就要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