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心中的疑惑a
心中的疑惑
從安撫中心出來已是深夜，馮靜只覺渾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只有一步一拐地走在路上。希望家園的夜景明亮奪目，雖然到目前爲止，晚上的燈光還遠不及火星上的那麼明亮、燦爛和綿長，但希望家園中那不時走動的人們和他們低低的說話聲都給了馮靜無比舒適的感覺。於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雲堆上，再也感覺不到疲憊和辛苦。
呼吸着任何住在地球上的人都不可能享受得到的清新空氣，她像個孩子般地站在橋上面，往前方望去，黑暗中的青草地隨風舞動，再遠處就可以看到艦隊羣壯觀的夜景，連綿幾百裡的艦隊燈火明亮而通徹，似乎可以照亮整個星球，無數燈光在移動着，那是日以繼夜的工程兵們正在爲艦隊修理或是改裝。這支代表着人類力量和希望的艦隊現在像是一頭沉睡的雄獅，正在安靜地休息着。
馮靜擡起頭來卻看不到天空中的星星，過厚的雲層擋住了人們欣賞太空美景的願望，但是那顆最燦爛的明星現在卻又在哪裡呢？
“揚大人，你在哪裡啊？”微風輕拂着馮靜的長髮，她那執着的臉龐現在卻充滿了夢想，使得雪白的臉微微地泛起一抹幾乎看不出的紅色。
“想見到揚嗎？我來告訴你他在哪裡吧。”從馮靜的身後突然冒出一句話，這個聲音是馮靜從未聽過的，她有感於這個嗓音的不同一般，駭然地轉過身去，卻竟然見不到一個人。
身邊沒有一個人，離自己最近的行人也在百米之外，突如其來的驚嚇讓馮靜睜大了眼睛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你……你會隱身，難道你是路兒？”
“你只猜對了一半，我的確是隱了身，但我卻是寵兒！”聲音是那種雖然平淡卻聽起來非常讓人不舒服的感覺，然而馮靜卻知道那不會是一個玩笑。她相信現在隱着身站在自己面前不過十幾米之外的人一定就是傳說中殘忍可怕的戰爭罪魁－－寵兒！
遠處和近裡燈光的照耀之下，馮靜的驚駭讓她緊緊靠在了橋的邊杆上，她作夢也不會想到這個被天空暗中稱作“魔鬼”的異族居然會找上自己。
“不用緊張，”深藏不露的寵兒低聲笑道：“我已經跟你兩天了，我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那麼喜歡跟在你後面，但自從被揚打敗之後我就一直在希望家園閒逛，覺得應該做些什麼事情，但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直到見到了你，就一直跟着你。”她認真地說着，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馮靜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起身上除了能量槍之外沒有任何防身的武器，而就算是有什麼武器，要對付這個連天空的暴雨式集羣導彈都沒有辦法打敗的寵兒，又會有什麼用呢？馮靜想到這裡，又不禁往旁邊退了一步。
“身後的橋下是一個不低的下坡，你還是不要再退了，”寵兒的聲音又說道：“我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只是對於你的思想很好奇，所以我想和你說說話。”
“說說話？”馮靜奇怪而又驚疑地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麼？”
寵兒沉默着，兩個人在夜色和微風中對峙了幾分鐘，馮靜看着有幾個人慢慢地從身邊走過，都是些軍人。“也許他們可以救我……”馮靜腦中突然蹦出了這個念頭，還沒有張開口叫出聲來，忽然只覺身邊一陣風掠過，寵兒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不要，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我會帶你走。”接着嘴便被捂住了，然後整個人被攔腰抱起，忽地一下飛了起來，然後感覺寵兒跳下了橋，並躥入了草地中。
一顆心已經拎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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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馮靜從奇怪的睡眠中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竟然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周圍根本什麼也看不到。害怕使她坐了起來，耳邊聽到的卻還是那個讓人驚心的獨特的嗓音：“終於醒了嗎？”
“寵兒，是你嗎？”馮靜顫着聲音問道。
“嗯。”黑暗中的寵兒點了一下頭，便再也不說話了。
馮靜屏息了幾分鐘，忍不住問道：“這裡到底是哪裡？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看不見嗎？這裡是靠近星際艦隊的一個天然山洞……啊，我忘了你們人類是需要光線纔可以看見東西的，好吧。”她說完話，“呼”地一聲，在馮靜的眼前便突然閃出了一團藍色的火焰，於是馮靜纔看到一些東西。
原來寵兒就在離自己不過幾米的地方，那團藍色火焰正在她的手掌心燃燒着，就像是人們所熟知的火焰一樣，除了顏色不同，其他的都一樣，都在不住燃燒、顫動。四處都是石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而自己正躺在一塊比較平整的石塊上。寵兒那充滿了力量的雙翅正對着自己，她獨坐着，將燃燒着藍色火焰的右手隨意放在了右腿上。
不遠處傳來了繁忙的聲音，可以聽得出是星際艦隊那邊傳來的。馮靜心裡忽地一抽，脫口而出道：“難道你又要像控制第二艦隊那樣地去控制第一艦隊？”
“嘿嘿嘿……”寵兒笑了起來：“你思想的變化我完全掌握着，但我卻沒有去控制你的思想，雖然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曾經被你那特別簡單的思想所誘惑，但是現在看來卻似乎有讓它繼續存在下去，簡單下去的必要。”
她說的話非常奇怪，馮靜一時聽不懂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她還沒有說話，寵兒卻忽然轉了過來，正面對着馮靜，手上的藍色火焰還是燃燒着，說道：“看見我的樣子了嗎？你害怕嗎？”馮靜睜大了眼睛望着她。起初她以爲自己看到的會是一個非常猙獰的面孔，但非常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看到的竟然是一個和路兒有着極其相似的面孔，如果不是她那閃爍着的血紅的目光不像路兒那樣平和的話，馮靜會真的以爲自己看到的是路兒了。
一個人類、一個異族，兩個生命在藍色火焰的照耀下互相凝視着，寵兒的目光慢慢變幻着：“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我嗎？”馮靜端正地坐了起來，慢慢搖了搖頭，說道：“我爲什麼要怕你，你長得和路兒姐姐很像啊，這有什麼可怕的？”
“但是也許我會殺了你……”
“不會！”馮靜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寵兒更加意外。她認真地看着馮靜，想用自己的能力來看馮靜的這句話是不是騙自己的。然而她得到的答案卻讓她更吃驚，她發現馮靜居然沒有騙她，眼前的人類小姑娘真的一點也不害怕自己！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寵兒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因爲秦天陽的那記重炮而下降了。藍色火焰因爲她心中的疑問而猛地加強了能力，搖擺不定的光芒照得整個洞內一片湛藍，通徹無比，變幻着寵兒那幾分不信幾分吃驚的臉色，而馮靜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爲什麼不會怕你嗎？”馮靜眨着眼睛問道：“我爲什麼要怕你呢？怕你會殺我嗎？”
“我真的會殺了你，或者控制住你的思想……”
“控制別人的思想真的那麼好玩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也是一樣啊，如果有個人來控制你的思想，而且讓你去做你根本不想做，做了會後悔一輩子的事情，那麼你是不是會很討厭那個人呢？如果你討厭的話你就會知道其實你去控制別人的思想是很不對的啊。”
寵兒的目光在藍色火焰光芒下不住地閃動：“你真是太天真了！創造之神賦予我這樣的能力是爲了要對付你們人類，是爲了可以將你們人類毀滅！創造之神說過你們人類的思想是最骯髒，最容易動搖的，沒有存在的必要！”
“但也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骯髒，都那麼容易動搖的啊。”
寵兒看着馮靜，片刻，終於嘿嘿地笑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你想說誰，我一早就看出了，在你的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揚了，對不對？”
馮靜臉上微微一紅，沒有說話。
“你認爲他是最優秀的，他的思想是不可能動搖的，他的決定是不可能錯誤的，是不是？所以你一直以他的目標做爲你自己的目標，一直以他的想法做爲你自己的想法。”
“是啊，你真是可以看透別人的思想呢，我的想法你知道得那麼清楚……那麼你又是怎麼想的呢？你不覺得揚大人他是個真正的好人嗎？他可以爲了人們而做出那麼大的犧牲，你不覺得他很偉大嗎？”馮靜一聽到有人說起自己最仰慕的揚中將的時候，頓時精神振奮起來。
“哼！我只知道他是我最大的敵人！有他的存在就會直接威脅到我的生存！就是這樣而已，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他殺了！讓他永遠也不能威脅到我們的創造之神！”寵兒冷冷地說着，左手舉了起來，用力地握緊，目光中終於透露出了她所擁有的兇狠的天性！
馮靜終於表現出吃驚的表情了，她怔怔看着寵兒，看着她那漸漸變得兇狠的目光和那充滿了力量的手掌：“怎麼可能呢？揚大人他是絕不會去侵略其他種族的，就算是你們異族的人殺了那麼多人類和星族的人，但是我想只要你們不再繼續進攻我們的話，揚大人他是絕不會……”“胡說！你知道什麼！”寵兒突然喝道：“本來我是不應該出現的，因爲我擁有太強的能力，即使是把我創造出來的創造之神大人也未必可以控制我！但是你知道爲什麼創造之神大人她非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中呢？”
“難道是爲了對付揚大人？”
“嘿嘿嘿……當然他是最重要的原因，但我知道創造之神大人她害怕的是什麼！”寵兒冷笑着，紅色的眸子忽地收縮：“她知道以她的力量可以控制絕大多數的人類，但總是有一極小部份人讓她無法控制，就像……就像我無法控制住揚的思想，甚至是秦天陽的思想！”她說着，望着手掌上的那團藍色火焰出神。
馮靜聽了她的話卻笑了起來：“那就是說秦天陽他真的很厲害了，竟然可以像揚大人那樣地不受你的控制，是嗎？”
“不許笑！”寵兒厲喝道：“沒有什麼好笑的！那個時候我控制着整個第二艦隊中所有人的思想，對他的控制弱了一點，這個我也非常清楚，而他的意識也比我想象中的強，所以他最終纔會向我開了一記重炮！整件事情就是那麼簡單，這並不是秦天陽他有多厲害，而是我小看了他的緣故……”
“哈，你也不用找藉口了，你可以控制那麼多的人，爲什麼就是沒有辦法秦天陽呢？這件事情不是已經說明了，在人類之中，除了揚大人之外還有人是你無法控制的嗎？”馮靜看着寵兒，像是望着小孩子般地搖了搖頭：“我看啊，你還是回去勸勸你的那個創造之神吧，我們人類是不喜歡和別人戰爭的，只要你們不來侵略我們，那麼大家不都是可以不用互相傷害了嗎？”
寵兒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不用互相傷害。傷害總是從一方開始，到最後所有在裡面的人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就像我們三個種族！最初的傷害來自於那些自命不凡的星族，他們把我們異族當成了低他們一等的動物，盡他們的可能欺凌、玩弄我們，但是最後又怎麼樣呢？他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地逃到那麼遠的太陽系中找你們人類做盟友！”
“是嗎？星族那樣對你們就是他們不對了。”馮靜小聲地說道。
“什麼？”寵兒卻像是吃了一驚，轉過身來望着馮靜，她把整張臉湊了過來，距離馮靜不過一尺，看得馮靜都有些害怕起來，她的身子往後仰了開去。洞外不遠處星際艦隊傳來的各種聲音就響在兩個人的耳邊，這一刻洞內卻什麼聲音也沒有，僅有的只是那一團藍色的火焰在不住地搖擺。
“嘿嘿嘿嘿……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奇怪什麼？有話就說嘛！”馮靜壯着膽子問道。
“你竟然沒有說謊，這真是相當奇怪的事情！”寵兒眨也不眨地看着馮靜，說道：“我可以輕而易舉地看透你們人類的想法，但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看到過有你那樣想法的人，你的想法似乎很簡單，然而卻又很獨特，真實到我不敢相信，但是我的能力卻又告訴我那是你真實的想法，這……真是奇怪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馮靜卻沒有想到她奇怪的竟然只是自己沒有說謊罷了，她開始爲自己叫不平：“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人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人的想法是不太好，但總是有人可以做到那些好的！我知道我還只是小孩子的想法，但是我相信揚大人他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就憑這一點你也可以相信我的話！”她大聲地對着寵兒說話，完全把她當成了一個需要開解的小孩一樣。
寵兒卻還是搖搖頭，慢慢地說道：“不，我還是不相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