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子裡出來的喜兒和小康聞言,臉上非但沒有喜‘色’,反而‘蒙’上了一層更加深重的‘陰’霾。喜兒更是滿臉焦急的開口道:“夫人,您是個好人,喜兒知道您是真的想幫我們,可是正因爲這樣,喜兒纔不能連累夫人您。趁着沈府的人還沒來,您快和您的‘侍’衛大哥們走吧。您叫人打了沈府的大管家,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瞧着喜兒臉上擔心的模樣,蕭惠歡的心中不由有些心疼,多懂事多純潔的一個‘女’孩兒啊。這樣的‘女’孩兒,自己若是不幫她,自己今後還怎麼面對自己的良心?即便是爲此將沈府又得罪了一次,蕭惠歡也覺得是值得的。反正慎卿和沈府,如今也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與其每日裡提心吊膽的等着沈府的人打上‘門’來,整日裡讓沈府給自己和慎卿心裡添堵。還不如主動出擊,時不時給沈府找點不自在……
“喜兒,這些事情你便不用擔心了,好好的將你父親的後事‘操’辦了,然後跟着我走便是,其餘的事情你不要管。”
“可是夫人,那是沈府啊沈府的現任家主有多惡毒,夫人您恐怕不知道。得罪了他,一定會有鋪天蓋地的麻煩的,夫人,您快走吧,不要再耽擱了,喜兒和舍弟,先叩謝夫人的大恩大德了……”喜兒的聲音當中帶着掩飾不住的驚恐,說着就要拉着小康跪下去給蕭惠歡叩頭。
旁邊的幾名‘侍’衛聽得有些不耐煩,其中一個大咧咧的開口道:“你這丫頭忒是麻煩,沈府又如何?我家夫人說了不用懼怕,你便安心就是。究竟是沈家大,還是皇家大?再說了,沈府家主姓沈,咱們老爺也姓沈,有本事讓他打上‘門’來,看咱們兄弟能不能收拾了他們……”
其實喜兒還有一件最擔心的事情,她沒敢說出來。沈大最讓人痛恨的不是他的惡毒,而是他的好‘色’和荒yin無恥。而從見到蕭惠歡的那一刻起,喜兒就已經自慚形穢了。轉而便想到,以她自己那副姿‘色’,沈大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若是被沈大看到這位好心的夫人傾城傾國的模樣,那他會作何反應?會不會不管不顧的在大街上強搶?
聽了那名‘侍’衛的話,喜兒還想再苦勸幾句。但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再這樣耗下去,耽誤的時間更多,也許這位夫人會更加危險。這樣一想,喜兒便不再勸了。轉而考慮起父親的身後事來:
“夫人對喜兒姐弟倆恩重如山,喜兒實不願拖累了夫人。既然夫人堅持如此,喜兒從命便是。但是事急從權,所以喜兒斗膽,能否請幾位‘侍’衛大哥幫忙,先擇一處墓地將家父安葬下去,至於法事……等以後再爲家父補辦吧……”
她這話說出來,非但是蕭惠歡,連蕭惠生和幾名‘侍’衛都呆住了。連法事都不做,那對亡者來說是不是太不敬了?這年頭的人,對孝悌之事看得極爲重要,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否則即便是砸鍋賣鐵,做子‘女’的也得爲亡故的至親做上一場或簡單或隆重的法事,超度亡靈,祈禱亡故的親人早登極樂。
如今喜兒竟然連法事都不做,便要跟着蕭惠歡她們走。蕭惠歡自然知道,她這不是不孝,而是她真的很害怕拖累自己。一個寧願賣身葬父的‘女’孩兒,誰還能懷疑她的孝心?這樣一想,蕭惠歡心中又是一陣感動,這個‘女’孩兒,真的太善良了……
“喜兒,墓地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這些還是得請法師來‘操’辦。咱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足夠‘操’辦這些事情。你乖乖的聽話,現在就跟這位蕭大哥一起,去城裡的寺廟當中請法師,買棺材和壽衣等等。咱們將這些事情‘操’辦完了就離開縣城,可好?”
喜兒實在拗不過,只好趕緊點頭答應下來,然後走到蕭惠生身邊,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蕭……大哥,勞煩你了,街角那邊便有一家棺材鋪子,咱們先去那邊買一口棺材,給家父……裝殮遺體吧……”
蕭惠生心中也着實同情這可憐的姐弟倆,聞言也不耽擱,衝身邊一個‘侍’衛一揮手,倆人轉身就走。喜兒連忙擡步跟上,蕭惠歡看了看,擔心一會兒他們又碰到沈府之人,便讓蕭惠生多帶兩個人手,卻被蕭惠生拒絕了。那棺材鋪方纔他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離得並不遠,沒什麼好擔心的……
大哥的辦事效率的確很快,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幾名身着僧衣,剔着光頭的和尚,便拿着鑼鼓嗩吶木魚什麼的到了喜兒家,開始着手佈置靈堂,準備做法事。蕭惠歡見狀連忙叫幾名‘侍’衛前去幫忙,本來她自己也想去搭把手的。可是包括蕭惠生在內的所有‘侍’衛都齊聲反對,她也只能作罷。
靈堂布置好了之後,幾位從寺廟當中請來的法師,‘抽’出一人跟着蕭惠生等人,一起去城外尋找合適的風水寶地作爲墓地。其餘的僧人則開始在靈堂當中吹吹打打,開始做起了法事。小康神情堅決的要求和蕭惠生等人同行,言道要親自爲亡父開挖墳地。衆人都沒有反對的理由,便讓他跟着去了……
因爲時間緊迫,喜兒家中也沒有其他長輩出面來安排,所以想要做那種連續幾天幾夜的流水道場是不可能的。超度亡靈,安葬亡人需要的時間並不長。到天黑的時候,這些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將家中最後收拾了一遍,喜兒姐弟倆每人肩上多了一個小得可憐的包袱。裡面裝着姐弟倆不多的幾套換洗衣服,除此之外再無長物。由此可見沈府之人做事做得有多麼徹底,福根發死人財的本領是多麼的斷子絕孫……
姐弟倆還是一身孝衣,蕭惠歡也沒那麼多講究,直接讓她們倆坐到了馬車上。馬車在‘侍’衛們的環‘侍’下,緩緩駛出了縣城,踏上返回蕭家莊的路程。
一路上,喜兒的眼神一直顯得很憂鬱,有瞬間家破人亡的悽苦,有對未知前途的‘迷’惘。雖然她已經知道這位好心的夫人非常和善,可那不代表她的家人也一樣和善吶。豪‘門’大族是非多,喜兒的爹爹身爲沈家酒樓的大掌櫃,多少也知道這些豪‘門’當中的恩怨。至於小康,挖了一下午的地,再加上驟然失去至親的打擊,這一天一夜來,他幼小的身體和心靈早就已經承受不住,上了馬車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幸運的是,一直到進了蕭家莊的莊口,這一路走來也沒有人前來找麻煩,看來蕭惠歡對福根的那一通威脅起到了效果。在沒有‘弄’明白她身邊爲何有皇家‘侍’衛之前,沈大那個畜生想來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但是蕭家一家子去都還不曾入睡,都在正屋裡焦急的等着蕭惠歡的音訊。除了爹孃和大嫂之外,慎卿那個冤家竟然也在,這讓蕭惠歡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貌似今天回來得的確太晚了一些……
一家人見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俱都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但是衆人轉而又發現了不對勁,蕭惠歡出去的時候是七個人,怎麼回來的時候多了倆?再仔細一看,這倆人還都是年紀不大的後生。於是一雙雙詢問的眼神都向蕭惠歡投了過來,想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這事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蕭惠歡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她說到對喜兒姐弟倆的安排:
“隨着農莊那邊的事情越來越多,還要‘操’心試驗田那邊的事情,我會越來越忙,喜兒便跟在我身邊,給我幫忙打下手。至於小康,就跟着慎卿吧,忙的時候幫着跑跑‘腿’,閒下來的時候,慎卿你便教他讀書習字。今後若是小康爭氣,咱們就送他上官學,讓他去考功名……”
她的這個安排完全出乎喜兒姐弟倆的預料,原以爲姐弟倆過來,縱使能夠得到好一點的待遇,不會像落入其他人手中那麼悲慘,卻終究還是逃脫不了爲奴爲婢的命運。如今聽這位夫人這樣一說,竟然還要送小康讀官學考功名,這簡直就是和家人一樣的待遇啊……
蕭大成夫‘婦’倆聞言則是連連點頭,他們本來就是淳樸的莊戶人家,這輩子從來就沒想過要請下人或者幫傭什麼的。方纔聽‘女’兒說得這姐弟倆那麼可憐,他們兩位老人家早就已經同情心氾濫了。因此聽了蕭惠歡的安排之後,不停的表示支持和贊同。蕭惠生和秀禾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管安心的逗‘弄’着懷裡的小丁丁,想要哄他睡覺。只有沈慎卿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也點頭表示同意。
喜兒見這位夫人的一家子都如此和善,心中一直懸着的一塊大石落了地,隨即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想要拉着弟弟謝恩,卻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弄’得蕭惠歡一家子人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