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通過這麼多年的拉鋸戰,沈慎卿已經徹徹底底的做到了知己知彼。對蕭惠歡這妮子的脾氣已經摸得滾瓜爛熟,當他和蕭惠濤帶着侍衛們趕到熱鬧的千年酒坊的時候,沒有絲毫意外的發現,辦公室的外面站着一溜殺氣騰騰的侍衛。這些侍衛們個個面色不善,惡狠狠的瞪着他這位遲來的姑爺……
大舅子蕭惠生手按刀柄,雙腳不八不丁的站在辦公室外面的臺階之上,臉上滿是同情之色。他旁邊站着的則是柳眉倒豎的喜兒,盯着沈慎卿的眼神彷彿要噴出火來。這也難怪,今兒個小姐興沖沖的跑過來商量婚事,結果另外一個當事人竟然遲到了這麼久,讓她萬分崇拜的小姐怒火沖天,這怎能讓她不跟着對沈慎卿這個始作俑者怨念滔天?
蕭惠濤站在沈慎卿的身後,看見臺階上俏臉帶着寒霜的喜兒,心中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開始猶豫起來,今日要不要幫姐夫這個忙?看樣子喜兒對姐夫的怨念也很深吶,這個隊可真不好站……
兩撥人就這樣傻愣愣的對峙着,彷彿真的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一般。知道的人,明白這是蕭惠歡和沈慎卿小兩口在賭氣,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爲這是江湖尋仇,馬上就要開打了呢……
蕭惠生見這樣對峙下去不是個辦法,不停在腦海當中尋思着打破僵局的法子。奈何他是個老實人,實在不擅長化解這種小兩口賭氣的局面。而且他還一心急着換防交班之後,回家抱他的小兒子蛋蛋。蛋蛋是去年初春的時候,秀禾爲蕭家所生的第二個孫子,如今也已經一歲,正是萬分可愛的時候,讓他這個老爹整天牽腸掛肚。想到小兒子和交班,蕭惠生終於有了主意,輕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然後中氣十足的開口道:
“三弟,你們來了便好,咱們這就開始換防吧?”
蕭惠濤被喜兒盯得也有些不自在,聞言連忙點頭道:“呃……好好好,換防換防,還愣着幹什麼?你們這一個個的拿這個眼神盯着我幹嘛?又想跟本統領切磋了是吧?”說道後面終於有了點底氣,無論如何,他也是這羣侍衛的統領,怎能在這些混蛋面前認慫呢……
一羣原本殺氣騰騰的侍衛,在聽到切磋二字的時候,一個個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臉上再也繃不起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乖乖的按照以往既定的流程,檢查酒坊的各個角落和崗哨,開始換防開玩笑,切磋?這個惡魔般的統領大人,每次手癢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亦或是在喜兒姑娘那裡觸了黴頭的時候,就千方百計的找理由和他們切磋。每次都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叫苦不迭,沒事誰去和他切磋,嫌命長了還差不多……
屋子裡的正主兒蕭惠歡,聽到外面侍衛們換防的動靜。終於按耐不住跑了出來,一出辦公室的門口,便看到那個可惡的傢伙,面色極不自然的望着自己心虛的傻笑,雙手竟然還扭扭捏捏的絞動着,時不時在衣服上擦一擦手心,看樣子他的手心出了不少汗吶……
瞧着他這幅傻愣愣的模樣,方纔還滿心懊惱、準備把這可惡的傢伙大卸八塊的蕭惠歡,終於也繃不住心頭的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心頭因爲被放了鴿子的懊惱和怒氣,也一下子十分去了七分:
“來了?”笑過之後,蕭惠歡心想可不能這麼便宜了這個可惡的傢伙,於是故意板起臉來,從牙縫中吐出這樣兩個字。
“嗯”沈慎卿臊眉耷眼的應道,一邊說一邊又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可惡,今日這手心爲何總是出汗?天兒還不熱呀……
“你終於來了?”蕭惠歡的語氣在慢慢的變化,讓周圍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不妙。
“嗯”沈慎卿依然是這個鼻音,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昨兒個咱們說好的是什麼時辰?現在是什麼時辰?爲何遲到了這麼長時間?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是你在猶豫嗎?”蕭惠歡的語氣漸漸的佈滿了寒霜,特別是說完最後面那一句的時候,聲音當中竟然隱隱有些發顫。
一衆下人和侍衛們不妙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已經接替的侍衛們,相互之間交換了一個眼色,不約而同的退出去幾十步,離辦公室這邊遠遠的。而蕭惠生那一組已經換班的侍衛,則在蕭惠生的帶領下,逃也似的離開了酒坊,一窩蜂似的回到農莊那邊的營房去了。場中之剩下蕭惠歡和沈慎卿,以及喜兒姐弟倆還有蕭惠濤五人。
沈慎卿見侍衛們都退下去了,場中只有這幾個較爲親近的人,終於感覺沒那麼大壓力了。聽了蕭惠歡略有些顫抖的聲音,渾身上下一個激靈,連忙出口解釋道:“不是的歡兒,你聽我解釋。那個……咱們先進屋吧,進屋之後,我慢慢給你解釋……”
蕭惠歡點點頭,也不言語,轉身便朝屋子裡走去。喜兒見狀連忙也跟了上去,臨轉身前還狠狠的瞪了沈慎卿和他身後的蕭惠濤一眼。沈慎卿倒是沒什麼,他對蕭惠歡是因愛生敬畏,對喜兒這丫頭卻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在他眼裡,喜兒說穿了其實還只是一個下人,起碼目前只是一個下人。可是蕭惠濤則不同了,喜兒那一眼瞪得他直哆嗦,威力十足啊……
見這小妮子似乎真的生氣了,沈慎卿連忙跟了上去。他身後的小康想了想,說不得,一會兒鐵定得讓他來作證,於是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了進去。留下蕭惠濤一個人,手按刀柄,大馬金刀的矗立在院子裡,像是一尊雕像……
到了屋子裡,氣氛總算沒有那麼壓抑了。畢竟今日是來商量婚期的,若是弄得雙方都不痛快就太不好了。而且蕭惠歡也相信,這冤家定然是因爲有什麼事耽誤了,或者是因爲其他的原因才遲到,否則這麼大的事情,他斷不會如此不上心。因此坐定之後,蕭惠歡也沒有再像方纔那般板着臉了。而是儘量讓自己平和一些,語調當中帶着一些嗔怪的問道:
“說吧,爲何遲了這麼長時間?讓人家在這裡焦急的等了一上午”
沈慎卿一見伊人並沒有太多的責怪,心中大定。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昨晚如何興奮得睡不着,如何拉着小康商量成親的事情,如何耽誤了睡眠一股腦的交代了出來。最後才低眉順眼的說道:
“歡兒,就是因爲這樣,昨兒個夜裡沒睡好,今兒個早晨便睡得遲了些,所以纔來晚了……”
聽了沈慎卿的解釋,蕭惠歡哭笑不得,這人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般沉不住氣?想到要成親了,竟然興奮得一夜不睡,結果反倒把正事兒給耽擱了。可是轉念一想,蕭惠歡心中又突然變得甜絲絲的。他會因爲即將成親的事情興奮得睡不着,那說明他在意自己,心中也渴望着快些和自己成親走到一起。這樣一想,僅存的那點埋怨和不滿也消失殆盡。轉而笑意盎然的問道:
“那你和小康商量了一宿,可曾商量出個子卯寅醜來?”
沈慎卿搖了搖頭:“婚姻大事,豈是隨便和一個嘴上**的小子胡謅一宿便能談出個結果來的?歡兒,這事兒恐怕還是得岳父岳母大人來操辦,咱們倆出人出銀子便可,呵呵……”說着還乾笑了兩聲,他自己也覺得彆扭,都已經岳父岳母的叫了,這婚事卻還沒辦,這事兒說起來真有些不靠譜。
一旁的小康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癟了癟嘴腹誹着,好麼,和一個嘴上**的小子胡謅一宿,談不出什麼結果,那您昨兒個夜裡是抽哪門子的風啊?瞧把人家折騰得……
蕭惠歡和喜兒都看到了小康這個動作,忍不住又是一陣好笑。笑過之後,蕭惠歡終於正經的開口道:“昨兒個夜裡回去之後,我跟爹和娘也商量了一下,他們也是這麼說,咱倆都沒經驗,所以這婚事還是由他們來操辦。只要咱們自個兒定婚期便是,前些日子他們已經請人看了吉日。有三個吉日給咱們選,一個是二月十四,一個是三月初九,還有一個是五月初八。我想聽聽你的意思,咱們選哪一天?”
沈慎卿聞言沉吟起來:“今日已是二月初六了,若是選二月十四,這中間只有七八日的功夫來籌備,那會不會太倉促了些?五月初八嘛,日子拖得太長了。歡兒,我看就三月初九吧?這樣咱們有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來籌備婚禮,又不用等那麼長時間,你看如何?”
蕭惠歡聞言沒有答話,一旁的喜兒卻搶着開口了:“不愧是姑爺啊,想什麼問題都和小姐一樣。小姐的意思也是三月初九呢,姑爺和小姐,可真是心有靈犀呀……”
沈慎卿聞言樂呵呵的一陣爽朗的大笑,蕭惠歡則輕啐了一聲:“口沒遮攔的丫頭,哪兒都有你的事。我那三弟在外面站了半晌了,你難道不出去跟他說說話?”
喜兒聞言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誰要和那壞傢伙說話啦,前幾日他把人家手臂捏得生疼,哼,一個月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