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拉開,如水的月光,照進她們家小小的客廳,她一愣,門外,對面爸爸媽媽的房裡,也是一樣的拉開了房門,原來,妹妹今天要跟着拉兵的懸浮車走,他們都知道。
“爸”
她又輕輕的喊了一聲,看着對面房裡穿着睡衣的爸爸,現在不去把妹妹叫回來,可真就來不及了。
爸爸搖頭,媽媽捂着嘴哭泣,轉身回房,這姿態已經表明了,他們是無言的同意了讓妹妹走。她淚眼朦朧的看着爸爸,哽咽着,輕聲問道:“爲什麼,爸爸,二妹就要離開我們了啊,就算二妹關於人生的分再少,她走了,您的人生也不完美了。”
“大妹,你來。”爸爸出聲,招手示意她過去,將她帶至陽臺,指着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月亮,說:“你看,月亮一直都在這裡,它升的越高,光輝所照耀的地方就能越多。二妹也是一樣,她一直就在那裡,無論走多遠,都會用她自己的方式保護着你,保護着爸爸媽媽,可是如果她不站在高高的地方,我們就看不見她,對爸爸來說,二妹就是月亮,大妹就是太陽,只要出現在爸爸能看得見的地方閃耀着自己的光輝,那爸爸的完美人生就一直存在着。”
“可是”她的眼淚一點一滴的順着臉頰往下落,看着爸爸,努力的想要找到理由說服爸爸,於是想了很久,纔是說道:“可是世人不是都說,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慘嗎”
“那是因爲支撐着她站在高處的支架不穩,所以纔會跌下來,大妹是想讓二妹從高處跌得頭破血流嗎”
“不我不是。”她搖頭,她疼愛妹妹都來不及,怎麼會希望妹妹跌得頭破血流呢
“所以我們站在這裡,就是二妹的支架,雖然以後讓二妹站得越來越高的支架會有很多,可是我們每一個支架都好好的穩固住自己,支撐着二妹的支架系統就能承受住任何風吹雨打,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爸爸的目光,自天上的月亮拉回來,落在她的身上,擡手,愛戀的撫摸着她的頭,充滿了不捨。她哭泣着搖頭,和平年代,她並不能理解爸爸的話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妹妹的離開,讓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般,從那一天起,她再也沒有去上過學,只將自己沉浸在全息網遊中,過上了虛擬世界的全新生活。
虛擬的世界,其實與現實世界差不多,如同鏡子的兩面,映射着不同的人生而已。而她也在這段新的人生中,遇到了直風。
與阿直相遇的時候,恰逢她與朋友剛剛從別的遊戲遷移進諸神,對什麼都不熟,對什麼都挺好奇。
那天,風和日麗,蒼茫而宏偉壯大的古城牆頭,直風穿着一件藍色的古袍,站在牆頭,褐色的髮絲隨着風,輕輕落在眼睫毛上,身形淡泊而乾淨,低頭看着涌入古城的芸芸衆生,儘管表情溫柔的宛若普度世人的謫仙,眼中卻蓋着一層薄雪,溫柔和疏淡的男子,就如同藍天上的白雲,乾淨的十分飄渺。
她揹着兩把鋒利的劍,隨着朋友輕輕走過悠遠的古城門,兜頭卻是一把利箭撒下來,戲劇極了,還未等入城,她與朋友們便收到系統提示被叛軍幫會的直風所殺,死回了復活點。
“抱歉,我們正在幫戰。”
與她一同死回覆活點的,除了朋友們,還有殺了她與朋友們的阿直。他看起來如此的溫柔,宛如清風朗月般的給人一種舒爽感,這樣溫柔的言行下,被莫名誤殺的朋友們都覺得責怪他反而會不太好意思,也只有她才能看見,原來直風溫柔的眼角,卻是掛着一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
“啊,沒什麼,下次注意一點就行了。”
她衝着直風笑,清晰的看到了直風眼中的風雪因爲自己而變得薄弱了一些,這樣的感覺她很熟悉,她似乎在男女之事上,有着一種近乎天賦的敏銳感,任何一個對她有好感的男人,她都能知道。
而直風,是她交往的這麼多男人裡,最乾淨的一個人。
兩人的交往發展的很順利,他侃侃而談,她凝神靜聽,他寧和致遠,她便傾心相隨他對她很好,噓寒問暖,幾乎傾盡所有的討她歡心,幾乎對她的任何要求百依百順,縱容着她,疼愛着她,讓她幾乎無時無刻不活在他無微不至的愛裡,惹盡豔羨。
可是那也只是“幾乎”而已。當她越接近直風,就越能看見他內心的冷寂,她覺得,直風有時候就像是一個需要陪伴的大孩子,用溫柔的外表,一層一層一層的包裹着自己,吸引着周圍無數人的目光相隨,只因爲那個層層包裹下的孩子,是如此的孤獨而脆弱,甚至,帶着濃郁的寂寞,憂傷得令人心疼。
她不知道直風有着什麼樣的經歷,爲什麼總是這般的寥落,問他,他也不說,於是她很努力的去追逐答案,爲着自己那一百分的完美人生而掏出了一整顆心的對他好,可是當她越愛他,便越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其實,直風心裡需要的那個人,不是她
面對這樣一個答案,她由一開始的懷疑,到確定,再到拼命的努力,然後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被排除在直風的心門之外,終於有一天,她察覺到累了。
在她與直風約好的那一天,當她手腳冰涼的在地球上的那個約定地點,等了他一天一夜,他卻並沒有在現實中出現的時候,她登錄了遊戲,哭着與直風說了分手。
直風說:“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見你,而是我沒有勇氣見你我怕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次機會。”
熙來攘往的古城街頭,她擡頭,看着直風溫柔的眉角,不知第多少次,爲這個男人落下了眼淚,搖頭,輕聲哽咽到:“你很好,卻不屬於我,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與機會,在一扇永遠也推不開的門外徘徊。”。